4、
人在爱里最是一腔孤勇。
这个世界不曾温柔待过她的蓝昼,越是这样、夏白越要给他最多的温柔。信他、爱他、力撑他,哪怕他是要去走悬崖峭壁最危险的路。
所以结婚吧!最好能尽快地怀上他的孩子,在这里筑下他们的家,无论蓝昼此行欧洲成功失败,她和孩子永远在家里等他。
三月的桃花兀自盛放,蓝昼的眼却是数九寒冬冰封时节,夏白多望两眼就知道不对劲,发热的恋爱脑冷却了一度,她愣愣地问:“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蓝昼反问,“之前那么不愿意跟我结婚,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之前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今天特别愿意嘛。而且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快过年啦我都要二十九岁了,想结婚、想生一个孩子……你怎么了嘛~”他语气太冷,夏白揪着他心口衣服一再地放柔声音:“蓝昼……蓝昼哥哥~”
蓝昼的神智像是寒风里的蜂窝煤,还剩一点火星眼看就要熄灭了,再被她这样撒娇两句,他连北都找不着。可这事太触动蓝昼身为一个万恶资本家的敏感神经,不是她撒撒娇就能掩盖过去的。他吸了口凉气,压住理智清明:“厂里工人们突然集体罢工了,你没收到什么消息吗?”
“罢工?”夏白愣了,“没人告诉我啊——”她松开揪着他衣服撒娇的手,急急跑进客厅去找充电器。蓝昼默不作声跟着她,冷眼打量她言行举止,不放过地审视她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池良易躲起来了,现在连phil都找不到他。”他不自觉地用上了话术,不动声色地抛出饵:“我觉得不如你出面,叫工人们立刻回厂房,今晚加班补上白天的活儿,我就当没事发生过。”
刚插上电源的手机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夏白抬眼看向他,下意识先想缓和,说:“总得把事情先了解清楚,大家罢工的诉求是什么?”
“什么玩意儿,”蓝昼轻蔑地笑,淡声说:“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拿腔拿调、背后捅刀,我看他们是死到临头都还不知道。”
“蓝昼!”夏白责怪地轻声打断,“你当面答应池大师先调查安检报告,一转头就悄悄开工。卫厂长和小明都在住院,我刚回来还没消病假,你还故意把安妮派去外面跑销售——你在厂里的事情上面太专断独行了。”
呵。蓝昼仰着脸冷笑,再望向她时,他眸光如冷箭!“只有厂里的事情吗?我拦着你不准你捐肾,你心里怪我专断独行很久了吧?”
夏白不想吵架,但也不否认他这句话,垂着脸不看他眼睛,一股倔强默认的气息。
说中她心思了是吧!蓝昼更咬牙切齿:“那还结个屁的婚啊,直接分手好了,你爱给谁捐什么器官我都管不着你!”
“你说厂里的事就好好说,为什么又要扯捐肾?跟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夏白有点要哭了,他说话实在是气人,“我向你求婚,所以你就有底气对我吆五喝六放狠话了吗?”
大衣口袋里的钻戒都要气得跳出来了!蓝昼瞪她的神情更凶:“你这是求婚吗?你这是求和吧!干了亏心事怕我跟你急,拿结婚堵我的嘴?!为了蓝清明为了一厂,拿结婚跟我交换条件,你特么当我什么?你跟那些拿婚姻当生意跟我谈的人有什么区别?哦,有区别!他们只要钱,你特么还玩弄我感情!”
“你……”不知道怎么就吵到这里了,夏白眼眶里眼泪水直打转,委屈地几乎要吐血:“我干什么亏心事了?!罢工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怀疑我?!”
“我说了,你出面叫工人们立刻回厂房,我就当没事发生过。你不想被我怀疑,就证明给我看。”
冷峻异常的蓝昼,果敢、残忍,像块尖锐的生铁。“华尔街恶龙”几个字跃然跳入夏白脑内。是蓝昼变了吗?还是她从来就不了解全部的他?浓情蜜意的时候他只给她看他的温柔,此情此景才是他大多数时候的样子。
那么她到底爱的是什么样的蓝昼?她的爱情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我们之间的信任,如果建立在我必须自证清白的基础上,那真的太可笑了。”夏白冷静下来,前胸后背透透的拔凉,“你说得对,结个屁的婚,直接分手好了。”
她脸上血色褪尽,白着脸用陌生的目光定定看着他,蓝昼觉得那眼神就像他是个怪物、她突然透过伪装看到他真面目。
“呵。”他居高临下,刻薄地一笑,“早在我回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别招惹我。那时候乖乖地做朋友多好?非要勾搭我走到这一步,现在满意了?甘心了?”
“……嗯。”夏白倔强地抬手狠狠抹掉眼泪,鼻音浓重,坚持着说:“我努力过了,有缘无分,我满意了、甘心了。”
有、缘、无、分?!蓝昼当胸被捅了四刀,眼前金星直冒,“你再说一遍?!”
喉间全是血腥气,夏白两手用力揉眼睛,不说也不否认。蓝昼再逼问,她就红着眼睛转身想跑。可蓝昼狠狠一把将她拽回来,毫不留情的力道,“你真心想跟我结婚的话,”他咬着牙说:“现在就打辞职报告给我,然后把去欧洲的机票买了。”
“我不!”夏白手指上全是眼泪,反手用手背狠狠一抹眼睛,“这婚我不结了。”
“你耍我?”苍白英俊的吸血鬼先生,绽开一个可怕冷笑,夏白红着眼睛瞪他、甩手打他、推他,可他纹丝不动,语气更加狠戾:“明天下午六点之前,辞职报告和机票出票信息没有到我眼前,我先停了蓝清明治疗费,再把一厂从上到下全部开除。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就松了手,恶狠狠瞧了她一眼,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厚羊绒长大衣的下摆随着他转身动作一旋,硬硬的角敲在夏白膝盖上,像是打了她一拳。
夏白捂着膝盖蹲下来,大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又将她一震,那狠厉冷漠地一声“砰”,往她心脏上轰了一枪,万事皆休的力道。
爸爸、妈妈,你们看蓝昼呀!夏白埋头放声大哭。
蓝昼从家属区走出来,迎面寒风呼啦啦吹得他浑身冰凉。他袖子里垂着的手十指根根都气得发抖,腿也气麻了不听使唤,转过大门时踢到一个易拉罐都差点绊得他摔一跤。
“我去!”恶龙暴起!疯狂肆虐地猛踩易拉罐!可怜的易拉罐都被踩成一张铁皮了,薄薄如纸板紧紧贴着地面,恐怕扣出来都得费劲了,恶龙还在用力猛跺。
此时已是黄昏过后,阴暗天色里视线模糊,威廉穿过池塘边走向家属区,远远看去以为boss正在手舞足蹈疯狂庆祝——这么高兴!求婚成功了是吧?
“boss~~~”威廉开心地奔跑过去拍马屁:“恭喜你啊恭喜你~祝您新婚——”
哗!恶龙抬起猩红的眼睛锁定了他!威廉看清楚他脸色,顿时后脑勺一凉……
“咳……”考验他凭啥拿百万美金年薪的时刻到了!威廉一秒钟转换了忧心忡忡严肃脸,“心魂——宁静、体魄安康、您若盛开、清风徐来。”
“滚开!”恶龙差点炸到半空中,暴跳如雷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原地狠狠一个投掷!
“噗通”!上千万人民币打水漂的声音!
威廉心里流着泪,脸上带着笑,手中鼓着掌,“漂亮!无懈可击的下沉快速球!boss实力不减当年!”
当年常春藤棒球联盟队的传奇投手,冷漠地看了眼池塘水面圈圈涟漪,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