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云昭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账,无双又上前解释:“夫人和八爷的赢利一直放在账上,那位四爷的赢利已经按月让人提走了的。”
她并不知道珍琅阁另一位占了四成股份的大股东四爷的真实身份,反正认印信提钱就是,她只管一笔笔认真记好账簿。
要不是有银子好办事,估计这一场宫变虞泽弘也没这么快就能按下来,秦云昭可是听说,动乱基本仅限于京都,稍稍波及了护城而已,在没有引起大范围动荡的时候,就已经被中军围城,里应外合下给果断平息了。
见秦云昭点了点头,取出印信盖了验讫的红章,无双又取出了两封信:“夫人,这是八爷寄来的信。”
慕璃那家伙,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居然只写了两封信来,也不知道追上容渊那小子了没有……秦云昭一边拆开了信,一边抬眼看向无双和夏雨两人:“对了,银沙和碧螺都已经嫁人了,你们俩现在有动静没有?要是看上了谁,我去帮你们保媒。”
夏雨先看了无双一眼,嘿嘿笑了一声:“奴婢现在当掌柜当得正自在呢,奴婢还不想嫁人,打算过两年再说。”
无双也含混应了声“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秦云昭不由一笑:“你们两个跟了我这么久了,不是亲人也处出亲情了,要嫁人我定会放了你们的身契,再好好给你们备一份嫁妆的,你们可好好考虑啊,别看着好男儿不动手,让别人抢了就晚了。”
见无双已经臊红了脸,咬着下唇低了头不说话,秦云昭这才呵呵笑着看起信来,见慕璃写来的那两封信,一封只是报平安,另一封就是让继续帮她把银子投到海运的,心里不由有些愤愤然。
可转念就想了起来,自己折腾的这一年时间,又是出海又是失忆又是昏迷的,各种狗血情况频出,自己也没能给慕璃那边写上一封信呢。
秦云昭不由有些脸红,让银沙陪了无双和夏雨先在隔间说些闲话儿,自己转身进了内书房,洋洋洒洒先把自己的近况写了下来,塞进信缄封了火漆,打算让无双今天就走兴州那条渠道寄出去。
等一出书房,秦云昭就看到银沙含笑站在外面,见她出来,先福礼禀报了:“夫人,婢子想着无双和夏雨以后要常来府里报账核算的,就请王军门带她们先去府里转一转,认熟下路。”
“只是熟一下路,你笑得那么鬼鬼的做什么?”秦云昭好笑地瞪了银沙一眼,故意促狭一句,“侯家的,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放了身契的丫环嫁了人成了媳妇子,再回来侍候主子时,多是冠以夫家的姓来称呼某家的,偏偏银沙嫁的是侯威,叫起来还真就是“侯家的”。
银沙最听不得“侯家的”这个称呼了,支支吾吾地低声招认了:“婢子瞧着,似乎王军门对人家有些意思,不过也不确定到底是对无双还是夏雨,反正就是有这感觉。”
刚才王延一听到无双和夏雨过来后,就借着守着下人给毅哥儿和渊哥儿搬家的事进了内院,在窗户外面故意提高了声音招呼亲卫们要看着点儿,眼睛却是往这会客的小花轩里瞄的。
银沙索性推了一把,找了个借口让王延陪了那两人在府里逛一逛,想要成人之美。
跟在自己身边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要嫁人了啊。秦云昭一时有些感慨,转眼就见无双脸红红的小跑了进来,脸上七分羞两分恼,还有一分说不清楚的心情,刚进了院门几步,又急忙止住了身形,稳了稳神,这才往这边过来。
看来是无双了?瞧这模样有戏啊。秦云昭和银沙都透过窗户看了个正着,对视一笑,也不点破这事,拿了信交待了无双几句,让她们以后一月来报一次账,等夏雨过来了,两人这才告辞而去。
走到院门边却又碰到了王延,见无双马上低了头,看都没往他那边看一眼,王延肃正着脸色说:“我才将府里的护卫换了防,怕那几个新来的护卫冲撞了你们,还是我带你们出去吧。”
典型的假公济私假正经啊,倒跟他那主子学得挺像!秦云昭想起沈谦跟自己定亲后招认的,早早就对自己起了心思的事,决定好好打击一把“敌人”的嚣张气焰。
秦云昭低低跟银沙耳语了几句,张口就把无双单独叫了回来,随意又指了一桩事吩咐了,另外一头让银沙过去告诉王延:“夫人说她这里还想起几件事要吩咐,怕浪费军门时间,请军门先忙自己的就是,夫人让我等会唤段侍卫送无双出去就是了。”
王延先前话说出了口,另外指了人去送夏雨,自己在院门外继续等着,不提防银沙过来说了这话,怔了怔连忙讪讪解释了一句:“无妨的,我现在不忙,就是等一会儿也成。”
银沙掩口笑道:“军门还是快去忙自己的吧,夫人让段侍卫去送,是另外有意思的。”
段侍卫是跟在侯威后面,一直在青县护卫秦云昭的人,十八九岁高高大大的壮小伙子,人长得还挺看得过去的。王延顿时像大冬天地被泼了盆冰水一样,愣愣地问了出来:“夫人说的另外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银沙有些好笑:“夫人说的意思,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照着夫人吩咐的去做就是了。对了,段侍卫呢?刚才还看着在门口晃悠过呢……”
王延不答话,急得在门口转了两个圈圈,突然一拍脑袋,拔脚就往外书房跑去。银沙瞧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肚子差点没笑痛,忍了又忍,才进了院子偷偷附在秦云昭耳边说了。
秦云昭不由莞尔,目光一转在无双面上扫过,跟她问起这一年京都有什么稀奇事来。
无双肚子里闷了老大的疑问,要是聊这些,先前夫人就会跟她们聊了,怎么这临出门时借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又把她单独唤了回来聊起来了呢?
无双正在纳闷,沈谦带了王延已经进了院子,让王延在小花轩的门外先候着,自己迈步进来;无双连忙起身见礼。
沈谦目光在无双面上一扫,轻咳了一声:“夫人,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下颔微微一点,示意秦云昭跟他一起到内室去。
秦云昭偏装作没看懂他眼色,只管含笑问他:“有什么事公爷请说,无双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无碍的。”
沈谦噎了噎,瞧见秦云昭那双杏眼里极快闪过的戏谑,突然悟了,扬声唤了王延进来:“王延,你说有事要跟夫人报禀的,还不快进来说?”
自己是想先请公爷给夫人那里先铺垫一下,再去求这事的,没想到公爷转口就把自己推上前来了。王延进了门,见无双立在一边,脸色一下子就发了红,一咬牙就单膝跪了下来:“夫人,小的心仪无双姑娘,想求夫人保个大媒!”
无双没想到这愣子直接当着人说了出来,臊得背过身捂了脸。秦云昭拖长了声音答复他:“婚姻大事,我可不能勉强人,我瞧着无双似乎是不愿意啊。”
话音刚落,无双急得又转过身来,扫了单膝跪地的王延一眼,偏着脸也并肩跪了下去:“夫人,奴婢愿意。”
秦云昭扑哧笑了出来,让银沙把下面大窘的两人扶起来,还要打趣一声:“快起来快起来,等我和公爷给你们主婚那天再跪也不迟。”
无双经不住臊,跺脚嗔了一声“姑娘”,捂着脸跑出去了,王延得了沈谦吩咐一句“还不快去”,连忙拔脚追了出去。
又一个丫头的人生大事解决,秦云昭照着银沙的例子,笑眯眯地取了无双的身契和一千嫁妆银子出来,又送了几样首饰算作添妆,让王延依礼去办。
等几个牙婆来了,秦云昭一气挑了三四十个丫环,让银沙先带下去教规矩,另外让侯威负责,格外让她们每天都学功夫,打算到时再细挑几个得用的出来。
古代这有人侍候的日子还真是好啊,秦云昭折腾了这大半天,轻巧打了个呵欠,去看了儿子一回,跟儿子一起睡着了。
“刚才我提交的原始视频录像,就是我的当事人在生前的遗愿,这一点,有公证员某某可以证明……”
是张律师在法庭总结陈词?关于她的死亡抚恤金?秦云昭头脑还有些混沌,耳边已经响起了云国宏和田霞气愤得有些扭曲的声音:“你等着,我们要上诉!”
张律师闲适地推了推眼镜:“我恭候。另外友情提醒云先生和田太太一句,你们如今位于锦园小区的房产户主还是云昭小姐的名字,因为没有证据表明那套房产属于馈赠,你们继承的话还需要交纳20%的遗产税。”
不仅有几十万要不到,还要交四五十万出去?!田霞咕咚一声晕倒了。
自己的遗愿就这样解决了?!秦云昭笑得哭着醒来,根本没有看到,在怀山墓园她的墓碑前,有一个英挺的男子躬身放下了一束百合,目光在手中拿着的钱夹上久久凝视。
钱夹里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十几岁的模样,剪着短发,秀美的瓜子脸,杏核眼,洋溢着满满的青春飞扬,与秦云昭现在的面容有四五分相似。
“阿昭,你是我带出的最厉害的兵,为什么不等我回来?”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那张证件照,一张轮廓硬朗的脸上,那双乌黑深邃的眼中已经是一片水雾。
早知道他这些年任务归来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走之前,即使违反纪律受处分,他也要对阿昭说一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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