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晚吃,效果有所下降。
“我不吃。”楸楸看着中控台的亮光,觉得他态度不行。
车里滴答滴答的声音,两人陷入了沉默,他就这么凝视着楸楸,眼眸漆黑而深不可测。
过了一会儿,他边关敞篷,边将瓶盖扭回去,水扔到座位上。
就在楸楸以为他是要放弃,改口说愿意吃的时候,裵文野熄火拔钥匙下车。车门嘣地一声关上,车身一震,楸楸愣地发懵,至于,吗?这就生气了?
没等她多想些别的,裵文野已从车后,她的视角盲点,绕过来,打开车门。
楸楸吓一跳,看不出他到底想干嘛,转过身来,却又被一双手干脆地推回去,紧接着有人钻进车里,抱着她挤在狭窄逼仄的空间,车门再度关上。
俩人此刻的姿势,几乎是后背贴胸膛,紧紧相挨着,严丝合缝的程度。
这就有点过于出格了。楸楸上半身连带双臂被桎梏,只得双腿胡乱挣扎着,混乱间,膝盖蹭过中控台前,踢到方向盘。裵文野抱她用了巧劲儿,不会让她觉得生疼,亦没法逃脱使力。
原来关掉敞篷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向路人求助大喊救命?
“你到底要干嘛……”楸楸感到恐惧,天热得额头背脊冒汗,憋着一口气在喉咙里,迟迟吐不出来。
没等来回答,裵文野轻吻一吻她跳动的额角,紧接着一手卡到她脸上,虎口压着下巴,指腹捏着两颊,迫使她张开了嘴巴。她的脸皮比想象中要薄,要软,比看上去要好捏。
“?”
楸楸尚未反应过来,一颗药丸跳进口腔,手一抬下巴,她跟着人类仰头的本能合上嘴巴,卡着脸颊的手,眼疾手快捂住她下半边脸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鼻子,断了呼吸,将她的呜呜声,连同这颗阻断药,一同堵在嘴里。
然后他又跟抚慰似的,吻一吻楸楸那隐隐暴动的额角,凸显的青筋太阳系,很轻地两下。药丸在嘴里融化开,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呼吸被夺走,加之喝过酒,楸楸浑身无力地,双手攥着他的手腕却无力挣扎,眼里洇着泪光。
“咽下去没有?”身后传来声音。
她疯狂点头,其实频率很小,但她大脑里疯狂呐喊,肺都要憋爆了。
这一刻她精神恍惚,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人。她虽曾经想死,却从未想过要这么死。
得到回应,裵文野先松开鼻子的桎梏,嘴巴依然捂着,空了一点缝隙,让她慢慢恢复,不至于呛到喉咙。看着她一行行眼泪扑簌簌流出来,犹如止不住,张着嘴巴,渴求着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才用力扯下捂她半边脸的手。
车里没有纸巾,裵文野用手替她抹去眼泪,手腕上清晰地几道抓痕,有两道破皮出血,他动作一顿,蓦然想起几年前的阻断药经历,低叹一口气。
“别哭了。”他说。
楸楸猛地推开他的手,又转过身,去推他的胸膛,将他推到车门边,不过瘾,不解恨,上手用劲捶了两拳。
“你要我死是不是!想让我死!”楸楸眼睛都激红了,像只白兔子一样,很生气,鼻子红,嘴巴也红,脸上泪痕未干,有一滴落到他脖颈。
行为过激,裵文野知道自己选了最糟糕的方式,任她打不还手,视线却从她一双红红的眼睛,过到她被咬破的唇角。要是重来的话,他依然会这么选,得艾滋会比窒息亡好一点吗?未必吧。
她脾气还是好,泄了劲儿便不再生气,只是原有的气还没消,堵着闷着也不说话,抱着水吨吨吨地喝,一手摸着脑袋,方才爬起来揍裵文野时,没想到车顶这么矮,撞到了头。
裵文野见她消停,拉开车门下车。各自安静好几分钟,他才回到驾驶座,敞篷打开,空气流动,不至于气氛僵持着。
今晚有几颗星,不明显,夜色倒是很浓。
“还生气吗?”裵文野手搭在方向盘皮革上,暂时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背部靠着车门边,染黑的发尾垂在肩膀锁骨窝,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睫毛扑簌簌地眨着,有泪光,像是含着哀怨,委屈极了。
怎么这么可怜。裵文野这么想着,他把那瓶水拿回来,盖子旋回去,跟她道歉。
她头发些许凌乱,因着方才暴汗而丝绺地黏在额头鬓边,没了水瓶子攥着,她改成握拳头,小小的拳头,指骨节发白。裵文野不声不响凑过去,替她扫开黏在眼尾的头发,“我送你回去,好吗?”
第39章 录制
◎「后怕,却心猿意马」◎
回到酒店, 晕乎乎地卸妆,迟钝地洗澡,逼仄空间漫延着水雾气,渗透着镜子, 楸楸抽几张纸巾擦拭着面前玻璃, 余光捕捉到嘴唇的小红点,才幡然醒悟, 裵文野为何执意让她吃阻断药。
其实她和男大学生交换过体检报告了, 对方是三天前的结果, 说是这三天都没有过,话都说到这份上, 倘若还不相信,那就趁早打断出来夜蒲的想法,甭想着出来玩了,老实处对象去。虽然处对象也不可能百分百断定男的就不会出去当瓢虫。
退一万步讲, 如果真那么不幸染上了, 楸楸也只能自认倒霉。出来玩,她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横竖就是一个死, 她无所谓的。
可也就是这个误会,让她得以直面到了裵文野的阴暗面, 都不用窥得,这人摆在她面前看的。
双眼还是有些红, 她看着镜子里的脸, 或是哭的或是憋的, 嘴角也伤了。歪了下脑袋, 想起方才车里的景象, 虽后怕,可现在追忆起却不禁心猿意马,心怦怦跳。绝对的压制感彷佛还压附在她的皮肤毛孔上,一直没有离开,肤感翕翕发热,喘不过气被双臂酥麻取代。
真变态啊,她这么想着自己。
“叩叩——”
忽而一道爪子撕拉开白布,一只眼睛窥得她在这里发癫。
“干嘛?”楸楸骇然回过头。
没有回答。磨砂玻璃门被晚灯晕得昏黄,透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楸楸抽出面纸,将脸上的水滴擦干,过去打开门。
裵文野就站在门外,见门打开,退了两步,说:“我走了。”原本想要不告而别的,可想到楸楸吃了阻断药,不久前又喝过酒,可能会引起呕吐,“你睡觉不要仰躺着。”否则被呕吐物呛死了,明天可以上头条新闻。越想越不吉利,他凝睇着楸楸,寄希望于她开口挽留,这样他也不是不可以留下,做个大善人。
“不然会怎样?”楸楸靠着门框,明知故问。
裵文野说:“会上头条新闻。”
“啊?”楸楸眼睑瞬间盖下来,耷拉着,大约是想说:无聊,烂梗,你在说什么?
房间里一片昏黑,楸楸开的这个客房是双人床,如此可以换着睡,二到三天让清洁人员做一次客房服务。
楸楸不说话,他也保持着沉默,殊不知俩人都头脑风暴,酒精使她感性,理智却也不是没有,一半一半,楸楸有点为难,本来商量好的吊没有了,这下不知道该不该叫裵文野替补上,可又怕惹出更大的祸来。
她是不担心裵文野的,他家大业大,就算最终不敌诱惑真喜欢上她,可只要稍与家产比对一番,但凡是个脑子没坏的人,都会选择家产,放弃她而和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
可她就不一样了,她对物质没有很大的需求,目前银行卡里的前已足够她逍遥过后半辈子。亦没有很大的志气,就是明天世界末日来临她也只会拍手叫好。
如果最终她真爱上裵文野,那么她到底该拿什么来转移注意力?风景?美食?再好看,再好吃,也只能隔靴搔痒。
俗话说,要想忘记上一根吊,去找下一根就行。可裵文野这样的,想也知道,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没有第二根了。楸楸低低叹一口气。她在想什么暴言?
“你还是走吧。”楸楸咬着下唇,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今夜真的很需要这一根……可她真的很不愿意有朝一日,让境况糟糕到连这种东西都要找代餐替身,还得是都比不上原主的绝望地步。
还是那句话,她可以死,但不能这么死,不能这样含怨而死。然而话音刚落,裵文野扭过头来,正眼看她,一本正经,“拍视频吗?”
拍视频?“好啊。”楸楸脱口而出。
须臾,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脸黑下来。
“你少拿这种东西诱惑我。”楸楸义正言辞。
“成功了吗?”裵文野没所谓道,挽起袖子。
呵呵。成功了。
裵文野真的很了解她。尽管他不知道事出何因,可他就是知道,关于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来。”他说。声音语气干脆,彷佛要做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譬如修修水龙头,空调,煤气灶。
工具有限,只有两台手机。拍摄前,裵文野调好了视角,不会让俩人的脸部出镜。
他很小心,因着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的名字的一举一动还关乎着偌大的集团,企业,家族脸面,稍微出丑闻上报,就会影响股票。
理论上来说,他在香港有家,有住处,不该在夜深出入香港地的酒店。
“理论上,真的不可能吗?”
提到拍视频,她便不由自主想起曾经。
“你说如果往里放一些花瓣,会不会天女散花。”然裵文野紧跟着又说,“虽然理论上是不可能。但是下次试试,说不定呢?”
仔细一想,居然是三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楸楸吃惊之余,不忘问他,“下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下次。”裵文野架好一部手机,从椅子上下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楸楸纳闷。
这虽然是五星级酒店,却不是情趣套房,没有与前台特地要求过,客房经理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在床上铺花瓣,更何况楸楸已经入住两周了。
没有花瓣,就只能是下次。
“下次又下次。”楸楸咕哝道,“到底哪一次是真的?”
“你就这么期待?”
“你就说能不能做到吧?”
“做不到。”他手里垫着楸楸的手机,回答她,“花瓣待在的地方,水冲击力不够,这么说可以吗?”
所以他只是说着玩的。
“哦,你瞧不起我。”楸楸有些失望。
“人体结构就这样。”裵文野听乐了,“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要是做到,可会给中科院拉去研究。”
“你不说,谁知道?”楸楸坐在床边,脚尖踢着前面的空气。
“谁知道,跟你来这事儿的,又不止我一个。”
楸楸还是想试试,张嘴就来,“论理论面向现实与现实趋向理论的统一,只有二者的双向互动和转化,才能促进问题的解决。”
“法哲学得不错,”裵文野给予肯定,“那么现在来学一学生物。”
他让楸楸等着。找来前台,花了点钱,从情侣套房那边取些新鲜的玫瑰花瓣来,又一片一片洗干净。
“会不会先在里面泡软了?”楸楸抱着他腰,从背后看水里荡漾的红花瓣,这会儿有些诡异地清醒。
“我觉得冲不出来的可能性更大,你紧张的时候会缩得很紧,花瓣可能会先被榨出汁水来。”
一阵诡异地沉默。裵文野两手撑着洗手盆边沿,手臂滴滴水珠挂着。所以现在怎么着?看她,俩人忽然相视而笑,这大晚上的,凌晨三点,到底在干嘛?
“行吧。”楸楸认栽了。
“不用气馁,今天玩儿点别的。”裵文野甩甩手腕,手上水珠溅回洗手盆里。
楸楸不知他说玩点儿别的,到底是什么,袍带松散松松垮垮,被他推到床边。
洗过澡后,热水使得楸楸浑身放松,这一处也是,看着十分漂亮,像是绽放的蝴蝶。
方才还说着花瓣,此刻却变成了蝴蝶,还被这么直白地观赏蝴蝶,平和地指出来,楸楸两颊至耳根突然通红,口齿含糊,差点打颤嘴瓢,“不,不许看。”
随着她紧张而一缩一放。屋里空调成了摆设似的,周遭都在升温,却把人焐得安逸巴适,楸楸呼吸沉重,眼睛发热,额头背脊泌出一层薄汗,那儿亦被看得渐渐水光潋滟。
她这边心里焦灼,害羞,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那人却浑然不觉,仍然气定神闲,只是指尖的抚摸换成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