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小说 > 覆三军 > 第440章
    “为什么是我?”
    “不只是你。”楚三生道,“以你为代表的赵家人,当然你是代表。如果你死了,还有你大哥。你大哥死了,还有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
    赵启秀这算是听明白了,这笔买卖看似他占尽便宜,代价确是让他们赵家人一辈子守护他们楚家人。
    “我若不同意呢。”
    楚三生目光微凛道,“赵启秀。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你是有你外公帮你,可毕竟是外公,谁知道哪一天他老人家抽风,不助你了?毕竟是外姓人,你说呢。你大哥到处招兵买马,不是也需要银子吗。银子可是一个好东西呢,可助你大哥一臂之力。”
    谈到这里,赵启秀才明白这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把他的身世背景调查得干干净净。他以为他占尽先机,其实他早已经是她的笼中鸟。
    强烈的好胜心,让他微微不舒服。他并不喜欢被人压制,或者说没有一个男子会喜欢被一个女人按住,还按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他心中暗暗下决心,这一局迟早有一天他会扳回来,就算为了叔叔。
    现在,他无法拒绝她开出来的条件,如果他还算聪明的话。
    “你把这个阁主之位交给我,你自己呢。”
    楚三生道,“那你是答应了?我干了二十多年,早就干累了。我身体不好,也干不动了,还不如早做打算。”
    她知天下即将大乱,三生阁要在乱世生存也是难之又难,不如趁早退出,好好休整,等海晏河清,再出山不迟,反正她有大把的银子。不过在退出之前,自然要下注了。
    赵启秀沉吟一会儿,道,“我答应了。”
    楚三生笑道,“好极了!这几日我便把三生阁的机密一一告诉你。有些手段你爱用就用,不爱用就算。我管不着。我还会把传位给你的消息公告天下,所有的商家老板都会以你为尊。”
    她想了想,又道,“我那个女儿,也要交给你。”
    赵启秀吃了一惊,刚才还说不嫁给他的。
    楚三生接道,“不是嫁给你。这些年,我带着她,她本事没长多少,跟着我倒成为了纯情的小姑娘,看到个男人就神魂颠倒,不如和你们一起闯闯,”
    “……”这男人是说他吗。
    “你留她在身边,帮我看看有没有好的人选,凑合凑合找人嫁了吧。”
    这如意算盘其实打得响亮。楚海棠打小在三生阁,说是什么男人没见过,又怎么可能?楚三生想的是,强求女儿在身边,反倒让她饱受相思之苦,最后可能孤独终老。倒不如让她去赵启秀身边,兴许还有些机会。有一天赵启秀开窍,收了她也说不一定。
    她暗想,女人就是这点贱,非她不娶的次一点不要,非要那个自己看中的,可那个人却不一定能得到。
    不过这一番母亲的细腻心思,赵启秀倒是没想太多,爽快地应承下了。
    23人生何所望(15)
    交谈完,各自回房。
    楚三生刚推开门,便看见李荁真已经站在那里,“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好聊的。”
    楚三生道,“不对呀。我看有很多事情可聊。”
    李荁真道,“你别取笑我了。”
    楚三生摇头道,“好难选。两个出色的男子。我若是你,也抉择不下。不过,你家安通比你还不得了。”
    “你说什么?”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赵玄和李安通,还有个孟玉宸,再添一个赵启秀,至于她那个儿子嘛,可能也会来打酱油。这关系可有的乱。
    楚三生等李荁真睡后,爬起来,独自走到千坟处。一路上天空隐有郁雷之声,她自言自语道,“要下雨了。”她神情落寞,仿佛老了许多岁,缓缓又道,“怎么又下雨了呢。”
    她站在当初埋葬阿衍的地方,阿衍的尸骨就葬在这。当初,他从高楼堕下,血肉模糊,尸身放置原地十多日,无人敢碰触,因为没有她的命令。她根本不愿承认阿衍真的已经死了。
    若天不说话,她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可天降暴雨,击打着未亡人。
    梦醒了。
    一般腐烂的尸身会招来蝇虫,而阿衍引来的是蝴蝶。也许入了三生阁的人,都有这样的机缘,有朝一日可以血尽骨清,化蝶而去。
    只不过,现在,梦醒了。
    她坐在墓碑前,喃喃自语道,“当初你让我不要再害人,我没有答应。阿衍,我实在是怕了那种为人所制的日子,厌恶那种卑躬屈膝、寄人篱下的生活,讨厌看到那些自以为是,曲意逢迎的小人。以前是你保护姐姐,现在姐姐想保护你啊,阿衍。”
    那时。阿衍说——姐姐,我们走吧,离开长安,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俞闲也有这样的志向,全都是阿衍告诉他的。
    她还嘲笑他——退隐。你以为退隐了就可以了吗?我们最初的日子不等于退隐吗?没有银子,没有权力,还不是受人所欺?阿衍,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阿衍摇头说——银子,我们已经很多了。至于权力,那不是我们可以碰的东西。
    “为什么权力不是我们可以碰的?姐姐现在做到了!我要保我们楚氏长青,赵家人会一直保护我们,姐姐答应你做到的。现在姐姐做到了,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姐姐呢。”
    寒风凄雨中只有她的呜咽声,没有她的眼泪,或许已经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