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个小时高效能处理完很多事情,也可以如同雕像凝望着陆淮的侧脸。
    可是三个小时可以转换,陆淮在他心口造成的缺憾严丝合缝地想造个一模一样的,大概只能把他迟渊回炉融了。
    当他做完所有事情,看到陆淮那瞬间,第一句想说的话是:“陆淮,我有好好做事,事情完成了,才来看你。”
    我依旧强大,坚不可摧,可以被任何人信赖。
    我仍然骄傲,桀骜不驯,能轻易吸引所有人视线。
    这样才是你爱的我,对吗?
    可是没有对手的我,有点孤独。
    当然,比起交锋,我更爱同你并肩作战。
    迟渊低眸轻吻了下陆淮的眼睑。
    一个月、一年、十年,你到底要我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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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从重症病房到普通病房,一个月转瞬而过,孩子从保温箱出来,迟渊只低头看了眼,便让蒋旻辞将孩子抱回去了。
    本来应该有满月酒的,可看着迟渊愈发内敛,也愈发冷沉的气质,蒋旻辞将话不动声色地吞了回去。她知道迟渊并不是不喜欢,只不过即使现在心神都在陆淮身上,再分不出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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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旻辞抱着孩子走后,迟渊低垂着眼睑,轻声对陆淮说:“你有没有很气?我知道你要是知道我这么对待孩子,名字没取,满月酒也不给办,甚至都没抱抱他,肯定会特别生气。”
    “所以,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迟渊近乎于恳求。他其实一直没哭过,陆淮呆在手术室生死未卜时,眼角的血比泪多。之后推出来,凌秩告诉他,陆淮可能醒不过来时,他不愿哭——会一切安好,他不必哭。
    但现在,胸腔里的思念似乎达到饱和状态,要从虚无缥缈的气体凝结成可滴落的眼泪,让他抿唇时,能大致咂摸出些许咸和涩。
    “不醒,他就没人爱了......”
    他想勾起唇,但失败似乎轻而易举,迟渊埋首于洁白的被上,他怕眼泪沁湿被单,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承接着,宛若呢喃般:
    “我也就没人爱了......”
    颓丧和消沉一股脑全冒出来,扼制住他咽喉,捂住他鼻腔,连带五感都消减,一起要求他沦亡。
    可他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同陆淮重复,也是在向自己重复——
    “我爱你。”
    如果礼尚往来,如果争锋相对,如果势均力敌——陆淮,你睡这觉之前同我说的“我爱你”,我是回应了的......所以现在,你是不是该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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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迟渊终于把自己作到胃病住院,感受到这个器官在身体内痉挛抽搐,成晔费老大力气终于把人拽去看病,怒骂都堵在喉间:“迟渊,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别这样半死不活的?”可又悉数咽回去。
    因为迟渊没有。对方严谨又精准地进行着每一天,睁眼、工作、和陆淮呆在一起、闭眼,以此一天一天。
    然后成晔咽下苦涩,正对上好友痛得失焦的眼睛。迟渊好像张合嘴说了些什么,成晔没听见,他稍微凑近些——
    “我终于知道你当初有多疼了......”
    并非不自我爱惜,只是想感受得彻底,似乎只要足够痛苦,就能够为这段等待赋予价值和意义,也就只有如此,“等待”与“等待后一定会苏醒”才能荒谬又合理地画上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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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半年了,孩子还是没有姓名,连个小名,迟渊都固执地不让人取,就只能“乖乖”、“宝贝”和“喂”连换着叫。
    迟渊开始写日记。
    他曾一小块一小块地将陆淮的日记拼凑在一起,现在以此为模板,每个字都熟稔,想要把日期都对应,似在回忆又似在遗憾。
    他一页页地写,逐字逐句地模仿当年的自己,想要严丝合缝上陆淮的所有等待,也充实自己的等待。
    他还是没有播放第二次播放录像带,这个东西坏了之后就只有陆淮知道里面的内容,修好之后,他可以成为第二个,但是他固执地想要同人一起,或者不必如此麻烦,他可以听听陆淮该如何解释。
    他去进行了趟婚前财产公正,把厚厚的文件垒起来时,听说老迟董想先断绝父子关系,以此迟氏之后能不姓陆,随后在看到孙子上,彻底闭上嘴。
    他甚至开始筹备婚礼,以此作为威胁——“陆淮,你该不想我成为婚礼上孤单凄惨的新郎吧?”
    最后的最后,迟渊只是在等陆淮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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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凌秩即将要找心理医生,好好看看迟渊是不是生病了的时候,那平稳的仪器终于发出一声堪称悦耳的响动。
    欣喜若狂和喜极而泣,迟渊于两者之间,落荒而逃。
    他该怎样才能相信,这不会是一场空欢喜呢?如若这真是陆淮对他的又一次戏弄,真是空欢喜后,他该如何从覆灭里再度拾起自己的骸骨,再次重塑成钢筋铁骨,然后告诉陆淮——“是,我一直没让你失望的,活得不错。”
    太难了。
    迟渊在河堤上吹了一晚上的夜风,吹到他恍惚间看到亲吻陆淮的自己,和那宛若标记的“étoile”。
    他实在是太想念了。
    字字句句拼凑足够多的画面,想象中的圆满将现实的残缺衬托得丑陋不堪。
    迟渊怅然若失地触及眼前的幻境,却无法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