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儿子撞到头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沉沉的,说话颠倒,状况时好时坏,一个苦心栽培出来的儿子,就这样被花无忌那女人给害惨了!
不!他绝对不能就此善罢罢休!德王爷恨恨地心想。
现在,他是投鼠忌器,怕轻举妄动会坏了大事,让孟观云那只奸诈的老狐狸警觉到他的意图,而事先有所防范。
待他的大业一举成功,他会连鬼子的仇一起根回来!
“你所亲的话可是千真万确?”德王爷坐在堂前交椅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所派出去探子正传回消息。
“回王爷,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属下不敢上禀。”
“好啊!这可真是老天爷赐给本王的好机会,我就不信这次还不能将孟观云这只老狐狸给猎到手,他死定了!”
“王爷,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毕竟咱们还有更大的目标,这次咱们就来个一箭双雕,完成大业!”
本来他心里还没有十分把握,以为先帝曾经派出“御影门”的高手暗杀自己的四子寒戎一事只是空穴来风,没想到从敬事房里流传出来的一本秘帐证实了他的想法。
谁会忍心杀害自己亲生的儿子呢?所谓虎毒不食子,但如果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出于自己的血脉,只怕就是除之而后快了!
先帝大概没想到,以为自己夺得了美娇娘,却也同时帮人养了儿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根本就不可能将自己的帝位传给四子寒戎,并且亟欲诛杀自己生前最中意的继位皇子胤焰。他想,这整件事情根本就是有人在搞鬼,既然同样都是不具有皇室血统的人,那他这个开国有功的王爷,岂不是比一个可能是前朝皇帝遗留下来的孽种更适合那张龙椅吗?
而那个搞鬼的人只怕就是孟观云了!只是,他受到先帝如此器重,为什么要帮寒戎夺嫡登位呢?
另外就是,他多年来心里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虑,那就是当年他带兵闯进皇宫,却从来没有见到那传闻中极受前朝未帝宠爱的第八皇子
这时,探子没发现主人脸色有古怪,拱手贺道:“属下先恭喜王爷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德王爷虽被打断了沉思,却还是掩不住得意的表情,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潇洒模样“还不急,等本王坐上了那张九龙金椅,这天下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我就不信孟观云还护得了他那个小娘子,哈哈”清明之日,时值春回大地,草木抽芽扶绿,放眼所及无不一片荣景,人们趁此大好时光出游踏青,却也因为清明寒食禁火,怕冷餐伤身,所以人们盛行打秋千、蹴鞠、拔河来暖身锻炼。
吃几天寒食会不会伤身,花无忌并没有概念,不过,她倒是非常喜欢玩秋千,一大早用过了膳,她就跟着几名随侍的女婢来到院子里,早在几天前,家丁们就架好了秋千;秋千是仕女们玩的游戏,听说去年孟府没这活动,今年是特地为她这位新夫人准备的。
“听说,大人在百忙之中抽空,命下人在清明之前搭好秋千架,好让夫人可以玩这‘半仙之戏’,免得吃多了寒食,伤着了玉体。”
“哼!我才没要他关心呢!”她娇哼了声,轻轻摆荡着秋千,心里想起了孟观云“他那个人老是神秘兮兮的,说什么难言之隐,说什么苦衷,反正听他说话总是会被气死。”
随侍的小婢不解内情,只是老实地说道:“大人平时为人都很客气的,只有在他生辰的那一天,他总会一个人进去梅天苑,每当那时候,他的表情总是好可怕、好吓人,他进去之后,总是一整天都不出来,也不吃东西,日子久了,咱们底下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
就在花无忌对这番话展现高度兴趣之时,一道老迈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咳!”
“伍总管!”小婢急忙拜见。
“伍安参见夫人。”老人拱手拜见花无忌。
“免礼。”花无忌摆了摆纤荑,示意他不必多礼,裙下纤足轻晃了一晃,秋千也跟着摆荡了起来,她笑视着伍安,轻松的神情像是找他闲话家常。“伍总管,我今天穿的这一袭新衣好看吗?”
“夫人天生丽质,怎么穿都好看。”
“没想到伍总管这么会说话,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花无忌又摆了摆纤足,甜美的笑容就像掐得出蜜汁似的。
“夫夫人伍安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对不敢欺骗夫人!”他诚惶诚恐,被女主人的话给吓坏了。
“你说不敢骗我,是不是我无论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呢?”花无忌像是逮住把柄一般,笑间道:“那么,伍总管,无忌心里很纳闷,孟家家势如此显赫,想必有不少先祖先辈,怎么清明却不见我相公祭祖扫坟呢?”
“这夫人何不亲自去问大人呢?”这个间题实在是太敏感了!伍安紧张地吞了口唾液,无言以对。
“他只说不必。”
“那那不就得了吗?大人既然说不必,那夫人也就不要再追问”他开始后悔中途插进来打断她们的对话了,但梅天苑之事也很重要呀!
“可是人家夫妻在成亲第一年都会上花坟,难道因为我是小妾,所以相公才会不想带我去见仙逝的公婆吗?”
“这这”吞吐了半天,伍安还是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没有心思发现他的女主子正在沉思一件与“祭祖”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花无忌心想,绝对是这样没错!孟观云绝对是因为她只不过是他的小妾,才会羞于带她去见死去的公婆,哼!那个没诚意的男人,虽然是她自己坚持要当小妾的,但他总也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呀
月如钩。
花无忌捧着一盆鲜摘的樱桃送到孟观云书房里,自从她嫁进孟府之后,才发现皇室官家规矩特多,比如他们在四月初春过了清明之时,就会设牡丹盛会赏芍药花,初八食“不落夹”就是用苇叶包糯米,吃起来跟粽子差不多,另外,就是要品尝樱桃,以为此岁诸果新味之始。
她心里觉得奇怪,聪说这些规矩并不是每个当官的人都会照辫,但孟府总管伍安却一件不漏,简直比皇家礼数更严。
刚才从灶房过来,就看见他已经在张罗下人准备二十八日上药王庙进香的事,听说每年此时总要饮白酒、冰水酪,取新麦穗煮熟,剥去芒壳,磨成细条食之,这似乎是所谓的“稔转”之礼,藉此机会品尝今年五谷之新味,而她这个小妾夫人似乎只要摆着好看,等着吃喝而已。
嫁给他之后,花无忌发现每天晚上他总是在书房里办公到很晚,起初她总是自行睡下,不过,似乎习惯了有他陪伴,渐渐地,她总是在深夜捧着细点,随便拿本野史小说陪他办公,虽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窝在他身边先睡着,隔天醒来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到床上。
每个晚上,他们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并没有很刻意谈些什么,就是莫名其妙会出现一些可以闲扯的请题,有时好笑、有时令人生气,而也有平淡的时候,但他们就是不会无聊。
这或许就是夫妻之间的生活吧!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她就会奇妙地感到满足宁静。
但她并没有发现他对自己的影响,偶尔,她会随手拿起他书案上的卷宗翻阅,每当这时,他总会无奈地轻瞥她一眼,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拿她没辄,又更像是不希望她知道太多官场上烦人的事。
“马齐、宁居、施允祥”她习惯成自然地坐在他腿上,拿着最近一本奏章翻念着,红嫩的小嘴里嚼着新鲜的樱桃,一双纤足腾空地晃呀晃“相公,虽然我对官场不熟,不过,我知道这些人是以前太子党的死忠拥护者,你怎么会把他们”
“你想问我怎么会让死对头的手下任命总理事务府大臣,是吗?”孟观云知道她并不笨,甚至于聪明过人,才不过多看了几本他的奏章,就已经约略知道谁是敌人,而谁是同伙了!
“对呀!那可是很大的官呢!”她点了点头,一双美眸眨巴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给她解答。
他摇头轻笑,伸手接住她吐出来的樱桃子,又喂了她一颗新鲜果实,才缓缓地说道:“那不只是很大的官,总理事务大臣位高权重,是朝廷里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你觉得我让敌人的心腹担任此要职,就等于是自个儿架了一把刀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危险,是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她更用力地点头,一颗没心思咀嚼的樱桃将她粉嫩的脸颊塞得鼓鼓的。
“没错,这确实是一项惊人之举,不过,我也同时安插了自己的人马进去事务府,我重用马齐、施允祥等人是为了让满朝文武都认为吾皇是一位大度宽容、有容人之量的君主,而安插自己的心腹,则是收监督制约之效,如此一来,就算马齐他们手握重权,也有做不了的手脚。”
“你好卑鄙。”
“无忌,没有人会这么直接批评自己的相公,知道吗?”他似有不悦,沉声纠正她的说法。
“对,可是你很卑鄙的事实还是没改变。”花无忌直勾勾地瞅着他,既然他说不能批评自己的相公,那她换个说法好了。
“好,卑鄙就卑鄙,随你去说吧!哈哈哈”孟观云忍不住被她认真可爱的表情逗得开怀大笑,长臂一揽,将她给搂进怀里。
花无忌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知道这个男人在笑,可是,她却总觉得在他的笑容里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那是一种气息、一些东西,以及教人参不透的黑暗阴影;忽然,今天随婢所说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大人平时为人都很客气的,只有在他生辰的那一天,他总会一个人进去梅天苑,每当那时侯,他的表情总是好可怕、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