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后,你会变得更厉害,也会结交更多的朋友,他们许是来自天南地北,各个宗派,你们会相处的极好,这其中,或许……”容诀顿了顿,安静了几息,才又勾着唇角,温柔道,“或许还有你未来的道侣。”
    桑宁宁疑惑地抬起头:“道侣?”
    “嗯,就是要与你相伴道途,长长久久之人。”
    长长久久?
    桑宁宁倏地停下脚步,在一条石阶的尽头站定,平静地反问:“大师兄不可以么?”
    白雪仍在落下,两人之间谁都未开口,时光仿佛凝结在此刻。
    容诀先是一怔,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倏地紧握,腕上一阵叮当作响。
    但他面上却是柔和地笑了,恍若未曾有丝毫动容:“自然不可——”
    “可是我想要长长久久地和大师兄在一起。”
    清脆的嗓音直白极了,越过层层叠叠的雪,如同穿过岁岁年年,就这样到了他的耳边。
    心脏处久违地传来了擂鼓似的欢欣,好像有一朵花要盛放而出,有那么一瞬,容诀确实弯起了嘴角,但也只是一瞬。
    他知道,说出这话的桑宁宁没有其他意思。
    而他自己也该没有。
    于是容诀笑了笑,抬手为桑宁宁拢了下衣服,柔声道:“所谓道侣,应是你同道之人,更是你心仪之人。”
    桑宁宁硬邦邦道:“我不要。”
    “不要?”容诀偏过头,唇边染上了几分笑意,“莫非小师妹想修无情道么?”他顿了一秒,若有所思地开口,“倒也可以。”
    无情道?
    桑宁宁抿唇,直白地开口:“只有无情道可以没有道侣么?可是为何其他道途,都非要有道侣呢?大师兄不可以陪着我么?”
    “不是非要有,也不是……”容诀停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温和道,“只是就像方才走的那一路一样,路终会有尽头,你也终会到达终点。”
    他挣开了桑宁宁的手,温声道:“宁宁,勿要再为这些琐事烦忧,我也只是有幸陪你一路而已。”
    一个即将消逝的白骨怨魂,已不能再有心赴红尘。
    见桑宁宁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容诀却没再多言。
    他的目光向一旁偏了偏,语气温柔:“不是说今日要下山清剿怨魂么?快去吧,你的朋友已经在等你了。”
    钱芝兰尴尬地从一旁钻出来,轻咳一声:“大师兄、桑师妹,是符师兄让我来接人的。”
    容诀自无不可,他登高远望,看着桑宁宁的身影消失在雪中。
    步伐轻盈,还有几分雀跃,应当是和身边人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
    容诀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看得这么专注,可是舍不得了?”
    流光仙长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没个正行地凑到了容诀身边,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容诀收回目光:“勿要胡言乱语。”
    这一句话,却是又有些像是容清珩了。
    流光仙长咂摸了一下,也不在意容诀的态度,自顾自地跟在他身后。
    “你先前说是身有束缚,如今可是解开了?我最近听说某些人可是被一个神秘来客折腾的不轻……啧,你打算何时对容家下手?”
    容诀:“待离恨天境重开之日,天地间自有怨气清算,届时动手,也算符合伦常。”
    流光仙长应了一声,没在多言,反而挑起了眉梢,对方才之事重提。
    “说好了要拉开距离,怎么又牵着我小徒弟的手?”
    容诀道:“一时不察,未来得及挣脱。”
    一时不察?
    也不知这话说与那些被他折腾的不成人样的东西们听,人家信是不信。
    流光仙长嗤笑了一声,闲闲的问道:“上次你说你来找,现在找的如何呢?”
    流光仙长并未点明,容诀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桑宁宁的……道侣。
    腕上有些痒,容诀垂下眼:“没找到合适的。”
    就知道会这样。
    流光仙长嗤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这次去勾陈洲清剿怨魂,还有其他门派一起,想来这几个小家伙又能交到不少朋友。”
    “嗯。”
    “衡元宗的人大抵也会去。”流光仙长觑了容诀一眼,故意道,“说起来,上次衡元宗那小子就很不错,模样俊俏,家世也好,人也有天赋。宁宁那小丫头对他态度也算得上亲和。”
    容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宁宁不喜欢他。”
    听到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流光仙长嘴角没忍住抽了一下,抬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她喜欢谁?——不是我说,就这丫头的性格,恐怕八百年都说不出一句‘喜欢’。”
    那倒也不是。
    容诀抬手摩挲着腰间宁宁剑的剑柄,手腕上的金玉珠串合着飘雪之声叮当作响。
    他轻声,又似乎含着些许笑。
    “她说过,喜欢我。”
    这话一出,流光仙长的神情终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