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房间的最右侧立着一个铁架,而铁架上却有一个、有一个……!
    一个四肢正不断扭曲的、被剥去了面皮的怪物!
    那脸上哪里有什么眼球,分明只是空荡荡的两个黑洞,就连嘴上也长出了尖利的鸟嘴!
    还有它的身上,丝丝缕缕的全是树木的根芽!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容明晟控制不住地叫了出声,他跌跌撞撞地后退,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桑宁宁没有管他,她快步走到了那铁架前,蹲下身,安静地看了那指尖出都弥漫出黑雾的怪物几秒。
    “岳师姐。”
    如此扭曲的模样,早已不再是人形,可偏偏听到桑宁宁的话后,这怪物似乎顿了了一下。
    她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可口中却已经全然发不出人类的言语,只有可怖的“嗬嗬”之音,粗粝的像是树皮摩擦。
    与那个别扭的邀请她去衡元宗做客的岳师姐,完全不同了。
    她已经不会人的语言了。
    生魂被怨气改造,哪怕只有几日,也足以让她面目全非。
    又或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岳师姐还能保持一丝理智试图让散乱的魂魄逃离,哪怕失败,也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这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和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疼痛。
    桑宁宁望着那透骨的锁链,攥紧了拳头:“鬼哭林阵法已破,那人也已经被我……师兄碎尸万段。剩下的,我会尽我一切所能,去找到害你之人,为你报仇。”
    说到这里,桑宁宁顿了一下,抬头注视这面前的怪物。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面前的岳师姐好受些,又或者无论她说什么,面前的岳师姐其实都感受不到了。
    桑宁宁望着面前已经不成人形的怪物,手心被握出了血痕。
    她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这样憎恶怨魂。
    一片寂静中,桑宁宁与那黑洞洞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嘴角松开,而后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岳师姐。”她道,“我背你出去。”
    是她先前想岔了。
    只要还有一丝神智,那就不是怪物。
    然而就在桑宁宁试图以剑劈开那锁链的瞬间,面前怪物身上的羽毛树根忽得齐齐飞涨,桑宁宁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开,却见面前之人裂开了那张尖利的、怪物似的尖嘴,似乎笑了笑,又似乎只是丧失了理智,在单纯地恐吓生人,不许靠近。
    下一秒,那些树根齐齐飞出,硬生生绞断了自己的四肢和……脖颈。
    就在怪物的头颅落下的瞬间,周身枯败的羽毛化作一场大火,大火熊熊燃烧,瞬间将她的身躯吞噬。
    那黑黝黝的瞳孔似乎还在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烈火之中,似乎有什么落下。
    桑宁宁顿了下,飞速跑过去捡起。
    是一根发簪,哪怕不看上面的防御阵法,也称得上一句做工精细,极其漂亮。
    火焰已经烧到了眼前,桑宁宁再不犹豫,将发簪擦了擦收入芥子戒内,随后迅速退出最后这间牢房,去找奚无水他们汇合。
    然而没走出几步,桑宁宁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妹。”
    容诀将一个储物袋递到了桑宁宁的手边,语气平和:“你需要的证据,都在里面了。”
    身后火海呼啸,热浪扑面而来,容诀却像是半点都感知不到似的,仍然面带着浅淡从容的笑意,安静地注视着她。
    从容完美得像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瓷人。
    桑宁宁唇角扯了扯。
    “大师兄不生气么?”
    生气?
    容诀侧过脸,看了眼那件牢房。
    只是这样的程度,尚不及他当年之万一,毫无新意。
    “抱歉,师妹。”容诀道,“我并不认识此间主人,所以不会为他而感到愤怒。”
    桑宁宁攥紧了剑柄,她明白自己此刻是有些迁怒,但太多的情绪挤压之下,即便情绪淡漠如桑宁宁,也有些承受不住。
    刚才的法相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方才去干了什么?储物锦囊里的证据又是从何而来的?
    还有先前——那筹谋一切的黑雾怨魂这样厉害,不仅岳师姐失手,就连她一个金丹期修士都几乎快毫无还手之力,为何大师兄一个理论上修为只有筑基期的修士,却可以如此轻松的将对方解决?
    原先总是视而不见,可现在却再不能一叶障目。
    她心中,已有太多的困惑。
    桑宁宁面无表情地接过锦囊,没有如以前那样牵住他的手,而是径直转身,冷淡地丢下一句话。
    “出去说。”
    容诀唇角的笑意散开些许,垂下眼帘,慢腾腾地收回手。
    他早料到会如此,如今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
    只是……
    容诀轻轻蹙起眉。
    他看着桑宁宁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怪物这样珍重,微妙的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感受。
    就好似那场大火没有燃在他的身上,却烧到了他的胸腔之中。
    容诀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抬手摸了摸胸口,歪着头,近乎是困惑地看了桑宁宁的背影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