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洋人面面相觑,楞了好一会,为首的才狠狠地瞪了我和绿衣女子一眼道:“好,既然是六扇门的官差大人,那我们今天就卖你们个面子,我们走!”
眼看那些东洋人将同伴扶的扶,扛的扛,待他们都走远了我才呼了口气,我连忙对绿衣女子拱手一礼道:“要不是姑娘相助,在下今天恐怕就难以脱身了,多谢姑娘!”
那绿衫女郎微笑道:“陆公子不必多礼,我只是恰好路过,要是任由这些东洋人对公子不利,让方姑娘知道了岂不是要骂死我?”我闻言意外道:“哦?原来姑娘是方姑娘的朋友?既然如此,何不到在下庄内一叙?”
绿衫女郎笑道:“陆公子客气了,方姑娘是我师妹。我还有些事要办暂且先告辞,等办完事我自会到府上拜访,公子回去不必和她说见过我便是了。”
她说完,转身又向我微微一笑道:“公子真是相貌英俊,看来我这师妹喜欢小白脸的脾气还是改不了!”她说罢身形一闪,已经无影无踪。我忙喊道:“姑娘,姑娘!还未请教芳名!”
可四周哪里还有回音?明月初升,转眼已到了掌灯时分,我来到厅上,桌上已摆好了碗盘杯碟和一些精致的菜肴,一旁的侍仆见到我道:“公子该用晚膳了。”
我看着桌旁空空的椅子,问道:“怎么不见方姑娘?”侍仆道:“小姐一直在房里,下人们去过几次,小姐都不曾出过门。”
我心想方绫一定还在为今天蒋舵主的事情生气,说道:“方姑娘她兴许想在房里用膳,你们做几样清淡的菜点,我亲自给她拿去。”侍仆道:“是!”我提着食篮到了别院,透过窗棂还能看到方绫暖舍的烛光,但阁门仍是紧闭着,我在门外道:“娘子,你在么?”里面毫无回应,我又道:“娘子,我给你送晚膳来了,你开门好么?”
里面依然没有回音。我又等了一会,只好低声下气地道:“娘子,我给你陪不是来了,你若是不肯理会,那我只有先行告退了!”我把食篮放在门前正转身要走。
忽然暖舍的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在门内的正是方绫,我喜道:“娘子,我”方绫道:“你在外面鬼叫些什么?让下人都听见了,还不快进来?”我连忙道:“是!”一进暖舍,便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方绫秀发轻挽,身上换了件淡色的罩纱裙,罗衫轻薄,竟能隐约透出里面雪白高耸的双乳与粉红的抹胸,我从未得有如此眼福,竟有些看痴了。
方绫却没什么察觉,她回到几案之前,我这才注意到她案上正凌乱地铺着许多淡黄色的羊皮纸碎块,有些已经拼合了起来,上面似乎画着山川地形的模样,我问道:“娘子,你这些是什么?”
方绫面有得意之色,微微一笑道:“你还没见过这些东西吧?我们方,陆,范三家的宝贝可都在这些碎纸片儿上面了。”我心中好奇心起,问道:“是么?娘子快说来听听,这是什么宝贝?”
方绫从案桌上拿起了一件物事道:“公子可曾见过这个?”我接过看时,这是一块手掌大小的暗红色圆形玉璧,壁面上四周雕刻着翔龙花纹,中间是“天佑大周”四个篆字,玉色暗沉,一看便是已有一定年岁之物。
我端详了一会,吃惊地对方绫道:“娘子,我陆家失传已久的家传玉璧,怎么会在你这里?”方绫不屑地道:“谁说是你家的东西了?你再瞧仔细些。”
我定睛看了看,才自失地笑道:“果然不是,记得当年我爹的那块玉璧和这块一模一样,不过颜色却是绿色的,娘子这块玉璧从何而来?”
方绫却不答话,只笑了笑道:“公子别急,先瞧仔细了。”她将玉璧上的翔龙花纹轻轻转动,只听嗒的一声轻响,玉璧从旁边一分为二,内里竟有一层中空,我讶异道:“原来这些碎纸片儿,便是藏在这玉璧里面吗?”
方绫道:“正是。”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当年我爹被人杀死之后,我陆家的家传玉璧也不知所踪,难道也是因为里面的这些羊皮纸才遭此横祸?”方绫道:“那恐怕多半如此了。
当年你爹没和你说过玉璧的来历吗?”我道:“我那时年纪还小,只听我爹说过这玉璧是我陆家先祖留下来的传家之宝,可如何得来并未听我爹他说过,娘子可知道么?”方绫道:“这说来话就长了。
你知道这上面"天佑大周"四个字的来历么?”我沉吟片刻道:“大周大周莫非这指的是当年吴王张士诚的国号?”
方绫道:“不错,当年张士诚在高邮起兵反元,年号天佑,国号便是大周,他几十年间纵横江南,麾下雄兵数十万,据说也积下了无数金银财宝。
张士诚后来兵败平江,被我朝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俘虏,朱元璋知道他富可敌国,可搜遍了整个平江府,却搜不出多少财宝。
后来朱元璋亲自劝降,允诺张士诚只要交出他藏匿的财宝便可免于一死,可直到最后张士诚被斩首,也始终没有吐露出一个字,于是他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便也不知所踪了。”
我听到这里道:“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图上记载的,便是吴王张士诚宝藏的秘密?”方绫点点头,道:“正是,其实当年张士诚在节节败退之时,他为了给自己留一条日后东山再起的退路,便派最他亲信的三位将军率人将他大部分的金银财宝都藏在了一个隐秘的所在,事成之后再令他们将所有役夫灭口。
可之后这三位将军还未来得及赶回复命,张士诚便已兵败身亡。这三人十分忠于张士诚,得知他身死的消息之后痛哭流涕,于是将藏宝的所在绘在一张羊皮之上,再割碎分别藏于三块玉璧之中,每人各执一份并且立下重誓,留待这些财宝以备吴王的后人将来起兵反明之用,否则这宝藏便永不见天日。”
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三人,便是我方,陆,范三家的先祖?”我想起范家之事,又道:“那那范老爷他们被朝廷的青龙门锦衣卫以莫须有的罪名抄家,难道也是因为这个玉璧?”
方绫面显忧色,点头道:“我担心的便在于此,我看我们三家藏宝图的这个秘密,多半已经被青龙门锦衣卫的那些贼子知晓了。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救出范老爷他们一家,然后抢在青龙门的贼子之前想办法找到宝藏。”她又叹了口气道:“若是你们陆家的玉璧还在便好了,我娘让我拼出此图,眼下若是能再拿到其余的一份,宝藏所在便能有个眉目了。”
我只知方绫的父亲在她还未出生时便已去世,而她的母亲早已淡出江湖隐居,我至今还未得一见,如今听到方绫提起,我吃惊道:“哦?这么说来如今夫人回到天鹰帮了么?那等过些日子,娘子带我去拜见她老人家可好?”
方绫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哼了声道:“我和你的事还早得很,你着急个什么劲?我娘可是个比我还漂亮的美人儿,你把她叫做老人家,让她听到了保准一脚把你踹出门去!”
她顿了顿又道:“我娘她向来行踪不定,如今也不一定还在帮里,你要见她日后再说罢!”我连忙陪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说话,娘子既然都如此美貌,那夫人自然一定是更美了,我一时胡乱说错了,娘子莫怪莫怪!”方绫不屑地哼了一声,突地神色一变,向我作了一个手势低声道:“慢着,外面有些动静!”
我神色一凝仔细听时,果然从屋外远处传来了隐隐杂乱的人声,我见方绫衣衫轻薄,便道:“娘子且在屋里,待我出去瞧瞧。”方绫点头道:“你要小心些。”
我拿起长剑出了门外,施开轻功掠上了屋檐,只见夜幕之下奔来两条人影,转眼到了近处,我才瞧见原来是一高一矮两人,面带惊慌之色不住回头瞧去。
这两人容貌十分粗陋,高个的满脸麻点,矮个的厚唇塌鼻,两人看到我顿时满是戒备之色,高个子大声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拦我们兄弟的路?”
我道:“二位问得有趣,这里是陆家庄,我自然是陆家庄的人了,倒是你们二位面生得很,这么晚了来到敝庄所为何事?”那二人听了。
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矮个子换了副笑脸道:“原来到了陆家庄了么!我跟你说,咱们兄弟是湖州道上大名鼎鼎的湖州双蛇,和你家主人也有些交情,如今遇到些麻烦,想到你们庄上暂时避避风头,明天便走,好处自然也少不了小兄弟你的,你看如何?”
我心中好笑,心想自己又何曾听说有这号人物,好一会才忽然想起来道:“湖州双蛇?莫非二位就是混湖州道上的崔不凶,莫不恶两位么?”
原来这湖州双蛇是湖州一带的黑道人物,二人武功虽然不高,却对三教九流十分熟络,也算是地头蛇一类的人物,却不知怎么跑到陵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