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凉爽西风带的德国气温本就不高,冬天又特别长,约有五、六个月左右,相对的,其他季节也就缩短了,所以当台湾那边还在怀疑夏天究竟过去了没有,德国这边早已面临深秋的寒冷那种不穿厚外套会感冒、发烧,肺炎,然后死翘翘的寒冷。
装满一壶热滚滚的咖啡,套上外套,莎夏走向门口。
趴在床上看书的杏子见状,顺口问:“这么冷,你要上哪儿?”
“安东尼他们今天要请客,他说我可以去拿一些德国泡菜和猪蹄膀回来。”
“安东尼?啊,那个酒园主人,那边要走好一段路耶!”
“所以我才会带这个,”莎夏举起保温壶给她看。“免得冷死在半路!”
“他请甚么客?”
“他儿子订婚。”
“哦,那如果有自制腊肠,顺便拿一点!”杏子说完,又埋回书里去了。
在春夏两季,美茵河谷确实是如诗如画充满醉人风情,但秋天可就萧瑟得很,叶枯,草黄,满眼的飘零落寞,平添人无限欷吁感叹。
真是无趣!
自觉没有那种欣赏沧桑气氲的资质,莎夏兀自埋头往前大步行进,只想尽快去拿些好吃的食物,好回去在宿舍里请大家来开个小小的派对热闹一下。
然而在行经那条肥鱼最丰盛的溪边时,她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有点惊讶地发现那个白痴娘娘腔又跑到溪边来,目注前方那片早已采收完毕多时的葡萄园,两指夹著一根菸倚在树干上沉思。
她知道他在办公室里常常抽菸,却很少见他在外面抽菸。
老实说,她实在不明白那一片荒凉萧条究竟有甚么好看的,但他抽菸的模样却使她感到一阵难以理解的心悸。
其实他的五官长相真的很不错,气质更佳,而且人高腿又长,如果让她来打分数的话,起码也会批出去九十五分以上。
只可惜他那种娘娘腔个性委实令人无法忍受,又是吃花又是掉眼泪,没事哀声又叹气,平时说话轻飘飘的好像饿了一辈子从没吃饱过,鸡飞狗跳时却又跟女人一样扯嗓门尖叫得几乎要震破玻璃,一经想到这些种种,她就忍不住想要去整他一整,看看能不能“教化”得他男性化一点。
但此刻,见他指夹香菸随意靠在树干上,那姿态竟是有型得很,特别是在他合眼吞云吐雾之际,更有说不出的魅力,信手一拨刘海,又是那样潇洒,过去总让她唾弃到极点的忧郁神情,这时反倒显得如此撩人。
不可思议,这家伙居然有如此男性的一面!
但,这个念头不过浮现一秒钟,又见一阵寒风吹来,他马上瑟缩著抱住自己的手臂,看似弱不禁寒,其实是没想到要多穿两件衣服就莽莽撞撞跑出来神游太虚的家伙太愚蠢。
真是窝囊!
莎夏忍不住两眼往上一翻,未经思索即悄然上前在他背后放下咖啡保温壶,随即迅速离去。
半晌过后,丹奥终于禁受不住沁骨寒风的侵袭,转身欲待回去,却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乡了一支保温壶,纳闷地拿起来一看,居然还是热呼呼的,他更是诧异,继而又在壶匠找到一个简写:ss。
ss不会是她吧?
果然是她!
为甚么?
典雅堂皇的建筑,充满青春活力的校园,一样的年轻人,一样的活泼顽皮,一样灿烂的笑声,在外人眼里,这不过是一所普通的大学,普通的大学生,谁也料想不到这竟然是一所sa培训大学,而那些看上去与一般大学生没两样的年轻人竟然是久经严格训练,不时与危险为伍的联合国特别行动组的队员。
既然是如此特别的大学,如此特别的大学生,即使他们极力隐藏,但在某些时候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异于常人的举止,譬如此刻,六十个学生鱼贯走出符兹堡大学校区,浩浩荡荡地穿过街道步向旧美茵桥
“历史文物课很无聊的,要不要跷头去打保龄球?”墨西哥语。
“你敢跷你自己跷。”智利语。
“史提夫会暗中点人头的。”秘鲁话。
“会吗?”巴拉圭语。
“怎么不会,上回不就是这样抓到野村跷课的。”阿根廷话。
“啧啧!一被逮著就半年不准出任务,你真敢跷?”厄瓜多尔语。
“认了吧!两个钟头很快就过去啦!”古巴语。
一大票人旁若无人地阔论高谈,转眼间便消失于街道那端,这头却仍呆立著好几团满头雾水的观光客。
现在是怎样?他们跑错地方跑到南美洲去了吗?
同一时刻,美茵河对岸的符兹堡内
端坐电脑前,丹奥两眼却盯住保温壶出了神。
她不是很讨厌他吗?难不成是因为上回暗中帮了她忙,这是她的回报?
也不对,他可帮了她不只一回忙,这两年来,只要她来整他被抓包,哪一次他没有说尽好话把事情敷衍过去,可也没见她流露过一丝半毫的感激,这回又凭甚么不同?莫非是因为
她对他的观感终于有所改变了?
有可能吗?
“丹奥,来帮一下忙好吗?”
蓦然回神“啊!甚么事?”丹奥赶紧起身出去。
“学生们又要来上历史文物课了,虽然他们绝大多数都很有自制力,但总有些偶尔会脱序的家伙。”史提夫无奈地说。“如同之前一样,请你帮我一起盯著他们,别让他们动手动脚破坏了这儿的古物。”
一听,丹奥不禁暗暗叫苦。
这种事说起来很简单,其实难搞得很,那种脱序的学生,有时候一个也没有,但也有时候好像是预先说好了似的大家统统一起来,搞得人焦头烂额、人仰马翻。偏偏那种学生又格外出色,说要开除他们实在很可惜,只好降级以示惩戒,可是他们并不在意,因为凭他们的能力很快又能升上原位了。
而莎夏恰好也是那种偶尔会不顾一切脱序一下的学生,更碰巧的是,她也是这回来上课的学生之一。
夹杂在六十个年轻人当中,比其他人更高半个头的尼基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喂!莎夏,要不要溜到吃花馆长办公室去看看?”他小小声地问。
明眼人一看即知尼基有多么喜爱莎夏,偏偏莎夏一无所觉,只当他是好哥儿们、好搭档,不过尼基也很有耐心,决定让莎夏自己“幡然醒悟”不想在她身上施加任何压力,因为莎夏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你越逼她她越是要反抗,相反的,你越是后退,她偏要贴到你身上来不可。
反正他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熬。
莎夏也小声警告回去。“不行,上回史提夫就警告过了,再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则是自前两天在溪边见到丹奥那副抽菸的迷人风采之后,她就再也提不起捉弄他的兴致了。
“又不是头一次,大不了降级,”不计代价为心上人出气,这才够性格!“没甚么了不起的!”大声话尽量讲没关系,我是男子汉啦!
“是喔!史提夫说下回若是再犯,他会直接报告校长,让全校学生接受连带处分集体降一级,这样也没甚么了不起吗?”若真有那种状况发生,她敢保证某人必定会被全校学生抓去行私刑,先被鞭尸、虐尸,然后分尸。
哇,未免太狠了吧?
“啧!”还是等下回有机会再要性格吧!
学生们开始上楼,尼基一眼便瞧见伫立在楼梯转角处的丹奥,心里马上不爽到极点。
无端使莎夏承受到莫大的难堪,这是尼基讨厌丹奥的主因,其他诸如丹奥是个令男人羞耻的无能之辈,以及丹奥那种娘娘腔个性之类的,这些当然多少也有影响,不过还有另一个仅有他察觉到的理由,更教他彻底厌恶丹奥到极点。
那个吃花馆长老是在以为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窥莎夏,而那种眼神那种眼神
懊死的他真想把那对蓝色眼珠子挖出来!
下意识地,他马上探臂揽住莎夏肩头,想要标明“此物已被预定”不料后者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所有权,不仅即刻推开他的手臂,还露出一脸恶心的表情给他看。
“干嘛呀!我又不是你的女人,少肉麻了你!”
旁边有人在偷笑,尼基有点难堪,丹奥的眼神更是深黝莫测。
“下面别再叽哩咕噜了,大家把注意力集中过来,现在,这幅壁画别碰!嗯,好,有谁能说出这是谁的作品?特点是甚么?”
就是有那么凑巧,当大家一致停下脚步时,恰恰好把莎夏夹在丹奥跟前动弹不得,这是她头一次如此接近他不,是贴近他她的右臂已经整个贴在他的胸口上了,颇令她讶异于他表面看上去瘦削文弱,却有一副厚实又温暖的胸膛,而且居然比她高上半个头还多!
然后,当她犹在暗自衡量他究竟有多高之际,自他身上淡淡飘过来的菸味更使她呼吸为之一窒。
好香!
欸?好香!
她是不讨厌菸味啦!可也从不觉得菸味有甚么好闻的,为甚么现在竟然会觉得他身上的菸味好香?她的嗅觉出t肉ble了吗?
大小姐马上不信邪地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回居然严重到脑袋瞬间空白了十几秒,这若是在任务当中,已足够让她免费上天堂参观十次有余了。更离谱的是,当她回过意识来时,第一个念头竟不是痛切的自我反省,而是
见鬼,是真的很香!
心里嘀咕,莎夏两眼无意识地往上瞄,立即发现他也正低眸睇住她,那澄蓝的瞳眸闪烁著银色的光芒,仿佛碧海上银波荡漾,又教她一阵恍惚失神。
“你抽甚么菸这么香?”
咦咦咦?这是谁在问?
倏见他满脸错愕之色,她始懊恼地发现刚刚那句很蠢的话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她又想自找难堪了吗?
“virginia。”
“virginia?”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但他却回答了这是两年多来不,是他们生平第一次对话,诧异之余又忍不住回头问身后的尼基。“你也是抽virginia的吧?为甚么你身上的菸味就不香?”
“菸味本来就不香的呀!”尼基啼笑皆非地辩驳。
“可是他身上的菸味就很香,不信你闻闻!”真的,越闻越香。
满含敌意的绿眸与探究不出意味的蓝眸仅只相对一秒即分开,相互间都觉得很恶心。
“居然要我去闻男人身上的味道,”尼基嘟囔。“我又不是变态!”
蓝眸倏怱掠过一抹笑意,但没有人察觉。
苞著,人群又开始往上移动了,蓝色的视线始终盯在莎夏身上,直至她消失于下一个转角处。
如果不是父亲硬逼他学抽菸,他根本不会想到要抽菸,更不会抽到上了瘾。
莫非父亲早就预见这一幕了?
杏子在莎夏身边绕了起码十几二十来圈,后者始终一无所觉,兀自呆呆盯住手里的菸出神。
“你想学抽菸?”这种事她早就会了,莎夏还不会吗?
“嗯?啊!”蓦然回神。“我早就会抽菸了,但除非是任务需要,否则我是不抽的。”
原来跟她一样嘛,都是为了任务学抽菸。
“那你干嘛买菸?”嫌钱太多无处花?
“我只是想闻闻看它香不香。”
“嗄?”菸?香?这两者搭得上关系吗?
“是有股薄荷香味,不过”莎夏困惑不解地打量手中的菸。“不太像他身上那种菸味香呀!”她很喜欢那种香味,原以为自己买包菸来就可以闻个痛快了,没想到却差这么多。
到底差别在哪里呢?
杏子越听越迷糊。“呃?”她到底在说甚么呀?
犯了菸瘾吗?
那也没甚么,想抽菸就抽菸嘛!学校又不禁止人家抽菸,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上瘾,菸瘾有时候会妨碍到任务的执行,这是很严重的,请各位同学们千万要谨记在心。
“算了,又不是非闻不可!”莎夏忽又把菸扔进抽屉里,关上。“啊!差点忘了,我的保温壶还没有拿回来呢!”
“欸?”现在又是说到哪里去了?
“我去拿一下,马上回来!”
望着莎夏匆匆离开的背影,杏子还是没搞懂,菸、香味与咖啡究竟有甚么关系?
啊!对了,爱抽菸的人都喜欢喝咖啡,因为咖啡很香。
是这样吧?
同样的,丹奥也望着手上的菸在发呆。
起初是父亲逼他学抽菸,所以他不得不挑选这种淡淡的薄荷菸来抽,不过这种菸淡虽淡,抽久了还是会上瘾,如今要他不抽也不行了,有时候也会因此而颇为懊恼,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喜欢菸味。
奇怪的癖好。
他摇摇头,点燃菸,如同往常一样咬在嘴里开始敲打键盘,十分钟后,他已然进入忘我境界,只专注于电脑萤幕上的一字一句,全然没有发现另有一双亮晶晶的黑眸也专注地凝视著他。
人的习惯有时候是一种很糟糕的事,当你明明无意要这么做,习惯却常常迫使你在无意识中做出同样的事。
譬如莎夏,她明明可以大摇大摆的从主堡正门进入,正大光明地来要回属于她的保温壶,却因为习惯,自然而然地跑到他的办公室窗外后,才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跑错地方了。
她又不是来整他的!
然而,正当她准备离开转走大门时,却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察觉到丹奥咬著根菸专注于电脑上的模样也很迷人,
男人在专注于某件事时总是特别有魄力。
这时候的他完全不像娘娘腔,而像是他原该有的模样,一个男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于是,悄无声息地,她一跃而上窗台,双脚曲起抱膝坐在那儿默默注视著他,欣赏著他,觉得看着他这副模样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就这样,也不晓得经过多久时间,他又点了另一根菸又一根菸再一根菸他始终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直到她的肚子开始鼓噪著要闹革命,肠胃威胁说要打结给她看,而他的工作也暂告一段落,捻熄菸伸了一个大懒腰
“我来要我的保温壶。”
懒腰伸一半陡然僵住,丹奥愕然回过视线,随即惊呼一声屁股一歪摔到地上去。“你你你你怎么会在那儿?”
哇,真扫兴,又回到娘娘腔的形象来了!
“我来要回我的保温壶,”莎夏指指搁在他办公桌上的保温壶。“那是我的,ok!”
丹奥顺著她的手指瞄了一下“哦!”尴尬地爬起来,拍拍屁股,再把保温壶拿给她。“谢谢你,那天我真的差点冷死了。”
“谁教你不多穿两件衣服再出去。”拎著保温壶,莎夏跳出窗台外,跑出两步外又停住,回眸,丹奥正靠在窗台上若有所思地凝视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明明知道你每一次出糗都是我在整你,为甚么还要帮我说话?”
丹奥耸耸肩。“因为那是我自找的。”
“算你聪明。”莎夏颔首。“那么两年多前你又为甚么一见到我就跑?还躲了我好几个月?”
轰一下,丹奥感觉自己的脸上仿佛被点燃了一把火。
“呃那个可可不可以过些日子再告诉你。”譬如结婚当天?
想了一下“可以,不过”莎夏认真地看着他。“不是因为我很丑、很可怕吧?”
“当然不是!”若是她的模样叫丑,普天之下就没有漂亮的女人了。
脑袋微倾“讨厌我?”莎夏又问,更认真的神情。
讨厌她?
她在说天方夜谭吗?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老实告诉她他有多么迷恋她,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在这方面,他是完全被动的一方,倘若对方不先靠过来,到死他都不会先表态,永远都会停在原地踏步这点他比父亲更差劲。
“那更不是,我”丹奥腼腆地栘开视线。“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不是讨厌她就好。
莎夏放松了表情,转身一半又回过来。“啊!对了,你抽菸的样子还挺帅的呢!”
他抽菸的样子挺帅!
丹奥不觉错愕地望着她迅速消失于视线外。
案亲也预见过这一幕吗?
符兹堡大学的学生是特别的,上课方式自然也很特别,前一天在教室翻书本记笔记上课,后一天上教场练武射箭击靶,或者学习各种武器方面的知识,以及通盘了解现今的国际情势等等。
最可怜的是他们完全没有学期结束的时候,亦即没有寒暑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学期里,直至他们“毕业”离开学校为止。
幸好,每一回任务结束后都有一个星期的荣誉假,周六、日也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许多人都会在这两天各别为自己程度较弱的部分作特训。
“莎夏,哈德他们要去烤乳猪,一起去吧!”一大早,尼基便兴冲冲地撞过来敲莎夏的房门,却见莎夏与杏子早已穿上野战服。“你要上哪儿?”
莎夏劈出一掌,尼基迅速闪开,她又比出手枪的姿势朝他ㄅ1ˋㄤ了一枪。
“你死了!”
“练枪?”
“right!”
“可是,”尼基满腔热血顿时变成猪血糕。“烤乳猪”
“下回吧!”说著,莎夏朝杏子勾了勾手指头。“走罗!”
尼基左右为难地咬了三秒唇。“我也去!”
“你的烤乳猪呢?”
“下回!”
会合恰卡之后,四人一起在练靶场消磨到中午前一刻。
“饿了,饿了,吃饭去罗!”
“下午”尼基满怀期待地瞅住莎夏。“休息?”
“no,练狙击枪!”
闻言,尼基不禁委靡不振地爬在后面,活像只被剥了壳的乌龟似的,杏子与恰卡相对一眼,虽同情,却无能为力。
自己的事一旦决定了,莎夏是绝不会再做更改的,这是她的超级一号原则。
然而
迸朴的旧美茵桥两旁伫立著十二座帝王及主教的大型石像,有点类似布拉格著名的查理士桥,是不少情侣的谈心胜地。
但此刻,在这十一月初冬的季节里,寒风飕飕地吹,在这里只能谈冰,实在谈不了甚么心,所以宽敞的旧美茵桥上除了揪住衣领匆匆路过的学生之外,压根儿看不见甚么情侣。
要看情侣,到床上去看吧!
“啊!你们看,”甫一踏上旧美茵桥,恰卡便指住前方不远的某尊帝王石像,那儿有条顽长的人影背倚在石像傍。“吃花馆长在那儿!”非洲土语。
“呿!这儿又没有花,他跑到这儿来干什”俄文。
“嘘!”莎夏急忙横臂阻止尼基的嘲讽,因为丹奥正在点菸,而她,是真的很喜欢看他抽菸的样子。所以之前她常常拉杏子一起偷溜去整他,现在却是单独偷溜去欣赏他抽菸工作时的风采,偶尔被他发现了,他们也会哈拉两句。
只要他不是讨厌她,甚么都好说。
“干嘛?”
“他在抽菸。”中文。
“那又如何,我不也”
“啧啧,他抽菸的样子还满酷的嘛!”杏子终于发现新大陆了。“真看不出来!”日语。
尤其是刚吸入第一口时,他总是合著眼,片刻后再缓缓吐出来,那模样真是颓废到不行,迷死人了!
莎夏暗自赞叹不已。“他也只有这时候最酷。”
“酷?”尼基双眉一挑,连忙取出香菸点上。“我也会抽菸啊!”莎夏懒洋洋地丢去一眼。“是啊!你会抽菸,就像个痞子一样。”
尼基呆了呆,烟吐一半险些呛死。“痞痞子?”未免差太多了吧!
“那我呢?我呢?”恰卡指著自己的鼻子。
莎夏朝杏子瞄去,杏子耸耸肩。
“他抽菸像在战斗,三十秒钟就可以抽完一根菸。”
“哇塞!”莎夏不禁失笑。“你怎么还没上瘾啊?”
“我又不喜欢抽菸。”恰卡坦诚。
“想也是,习惯抽菸的人才会有抽菸时的个人架式,”莎夏说,又指指丹奥那边。“譬如他,他抽了十年的菸,早就上瘾了,所以才会有他独特的抽菸风格。”
“你怎么知道他抽十年的菸了?”
“他说的呀!”
“咦?你们甚么时候”
“喂喂喂,很冷耶!被了没有啊你们?”尼基越听越不是滋味地咕哝。“我们站在这里吹冷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要吃饭吗?到底去不去啊?”
“当然要去,不过”斜瞄向丹奥那头,莎夏略一沉吟。“等我一下!”
“干嘛?咦?你要去哪里?”
对尼基的问句,莎夏毫不理睬,迳自大步走向丹奥。
“喂!丹奥呃,我可以叫你丹奥吧?”在这所特别的大学里,除了校长大人,全校师生都是直呼名字的。
闻声,丹奥惊然回首。
“嘎?啊,原来是你,呃,如果你喜欢叫这个名字,当然可以啊!”“这个名字?”莎夏狐疑地念了一下。“难道你还有别的名宇?”
“于晨,凤凰于飞的于,晨曦的晨,我是在清晨日曦初起时出生的,”丹奥改用中文解释。“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于晨?”莎夏不由得傻住了。“原来原来你真的是中国人啊!”“我父亲是台湾人,我母亲是中英混血,查士敦是我母亲娘家的姓。”
“那我还比你纯血统,”莎夏正经八百地点点头。“我爸妈都是纯中国人。”
“纯血统?”丹奥不禁莞尔。“你是猫还是狗?”
鼻子俏皮地皱了一下“你才是马咧!”莎夏娇嗔道。
“是啊!”拨了一下被风吹到额前来的刘海,丹奥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又扶了一下眼镜。“难怪我常常四脚爬在地上。”他指的是被她整的时候。
聪明如莎夏自然也知道他在说甚么,不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杏子见状不由得惊异不已。
“怪了,他们甚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尼基更不爽了,马上变身为火车头冲上前。“莎夏,我饿死了,快走啦!”
看也不看他一眼,莎夏兀自笑问丹奥“我们要去吃午餐,要不要一起去?”
丹奥怔了怔。“我?”
“对啊!你不吃午餐的吗?”
看了尼基一下,丹奥颔首。“好。”
杏子与恰卡不禁愕然相对,尼基更是气得差点当场跳脚。
“莎夏,你不是很讨”
“走吧!”莎夏仍不理会那只火气冲天的大熊,迳自与丹奥并肩走开。“你会喝酒吗?”
“我喜欢喝葡萄酒。”
“我也是耶!”
“我那边有两瓶三百年以上的丽玲丝,人家送我的。”
“三百年以上的丽玲丝?酷!”
“想喝?”
“当然想!”
“好啊!看你甚么时候有空”
“下午,我下午有空!”
下午?
下午不是要练狙击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