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白日,高悬天际。
心中沉稳踏实了些的慕嗥一觉醒来,发觉竟已日上三竿。
等到他梳洗完毕,兴匆匆地注明珠的居所而去时,已届午时了。
“紫嫣”一踏人屋内,他便迫不及待地喊着她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却是明珠。
“慕嗥,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怎么了?”慕嗥注意到明珠的不安。“找我有什么事?”
“紫嫣不见了!”
“紫嫣不见了?!”慕嗥立刻心急地抓住明珠的手腕,却没注意到明珠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她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昨晚他俩还在一起的啊!
“今早的事。”明珠吃痛,立刻扯开了他的手。“今早我起床之后,一直没看见她的人影,问了其他下人说没看见,跑到她房里找也不见踪迹。”说到这儿,她显得手足无措。“原本我以为她私自出府办事也没在意.可等了好几个时辰还是不见她回来,我想想不对,招了门房来问,门房却说并没见着紫嫣出门去,我才警觉事情不妙了。”
“怎么会这样?”慕嗥惊疑不定地低喃。
“这丫头最近心事重重,问她也不说,怕是有了男人,跟人家跑了”明珠顾着他,说出自己的臆测。
“不可能的!”慕嗥立刻厉声反驳。
“怎么不可能?”明珠柔声回道。“姑娘长大了,找男人也是天经地义的——”
“住口!”慕嗥打断了她的话。“你做如是想,不见得其他的人也是!”冷哼了声,他又说道:“哦,原来你有这种想法,难怪行为如此不检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珠蓦地变了脸色。“我哪里行为不检点了?”
慕嗥勾起一抹狞笑。“你真的要我说破吗?真要说开了,怕到时有人面上挂不住!”
“你——”明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算了!要不是我关心紫嫣的安危,我今天一定与你理论到底。”
“算你识相。”慕暗微掀嘴角冷笑。“套句你的话,要不是我关心紫嫣的安危,我今天一定与你说个清楚,讲个明白。”
“关心紫嫣的安危?!”明珠双臂环胸,嗤了声。“区区一个丫头,不敢劳烦你大少爷费心。”
“那你刚刚又说要去找我?”她前后矛盾的言谈,不禁令他起了疑心。她是故意想通知自己紫嫣失踪的消息?
不露痕迹地闪过一丝惊慌,她强自镇定。“我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到你那儿走走,培养一下咱夫妻的感情。”
“是这样吗?”慕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半晌才又开了口。“明珠,你若想培养咱的感情,我看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这辈子你就只是我名分上的妻子,如此而已。”
“慕嗥,你欺人太甚!”明珠忍不住骂道。“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当初就不该娶我,误了我一生。”
“误了你一生?!”慕嗥眯着眼眸盯着她。“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娶你,好教自己成了别人的笑柄?”他冷笑连连。“误了你一生?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知道了?!明珠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好了!”慕嗥不耐烦地挥手。“我不想继续和你在这里打哑谜。我问你”顿了顿,他闪耀着鹰般的目光直视着她。“紫嫣失踪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明珠更加面无血色。“你你怎么这么说?!”话一落,她神情转为悲愤。“你太过分了!我和紫嫣情同姐妹,她失踪,我急得是五脏六腑都快错位了,你竟然还这样污蔑我?!”
慕嗥冷笑数声,神情转为温和良善。这一转变几乎教她产生错觉——刚才那个一脸凶恶讥诮的男人是她幻想出来的。
“明珠。”他逼向前来,靠在她耳际轻声地道。“不管事实为何,只要让我查到这事与你有关,我保证教你尸骨无存。”
这话说得如春风般柔,却教明珠发了一身冷汗,骇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性格的唇边弯了一抹弧度优美的笑,旋即转身离去。而她惊骇的脸色也立刻转为阴沉恶毒。
找吧,你尽量找吧!这会儿那个贱人只怕早就曝尸荒野了!明珠不禁得意的大笑。
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自从慕嗥召紫嫣到书房之后,她就特别留意紫嫣的一举一动。
前两天,她突然想到得做一番人情,是以亲自送伤药到紫嫣房里给她,可令她作梦也想不到的是,慕嗥竟然在她房里替她疗伤!
这贱人,竟然诱拐她的丈夫!
因此,不管紫嫣是否已经透露出新婚之夜的秘密,她都必须先下手为强;没了紫嫣这个证人,还有谁能奈她何?
所以她匿名买通了两名地痞流氓,打开了后门,让他们连夜将紫嫣绑到荒郊野外灭口,神不知鬼不觉地
想到这里,红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冷血的笑容。这下子,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既然如此,她得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
德格!明珠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也引出许多爱欲纠缠的往事。
“德格我好想你呀”她喃喃低语着。
一阵心摇神驰,她不显一切地做了个决定。
“珠儿!”她突然唤起了奴婢。“准备一下纸笔。”她要给他捎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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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嗥,你疯了!”穆齐纳尔直朝着独自喝闷酒的慕伟大踏步而来。
慕嗥抬眸观了他一跟,又埋首干了一杯。
“别喝了!”见他又将酒杯斟得满满的,大有再干而尽的态势,穆齐纳尔抢先一步、夺了过来。“我问你,听说你发了疯似的发动全府的家丁找紫嫣丫头,这事是真的吗?”
一听见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他一刻不得闻地寻找慕嗥,如今,终于让他在他们常来的酒楼里找着了。
“这不关你的事!”没好气地回了声,慕嗥一把抢过杯子,酒水肆溢之间,又干了个彻底。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关我的事?”见他又想举起酒壶倒酒,穆齐纳尔索性将酒壶抢了过来,手一松,酒壶立刻摔个粉碎。
“你——”慕嗥愠怒地瞪视着他。“小二!”无奈之中,他挥手呼喊,想将厢房外的小二叫进来。
“你叫吧!”穆齐纳尔一派轻松地坐在他的身边。“来三一壶,我摔一壶;来两壶,我也照摔不误!”
他气闷不已,只得投降。“好、好我不喝了,真服了你了!”
“服了我还不够。你还没说你翻遍了北京城就为了找紫嫣丫头,是怎么一回事哪?”穆齐纳尔迳自悠哉游哉,还顺手拿起酒楼奉送、一看就没动过的花生米闲嗑着。
慕嗥睨了他一眼,终于打算对好友和盘托出整个事件。心中郁积了太多事,又心悬紫嫣的安危,令他宛如霜云重压的枝格,就快承受不住而绷断了。
“穆齐纳尔”
“嗯。”又嗑了一粒花生米,穆齐纳尔眼皮没拾一下地应着。
“紫嫣可能李代桃僵地替明珠与我圆房。”
穆齐纳尔立刻一扫先前闲散的态度,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咳咳咳咳”一个不留神,他还险些教花生米给噎住了喉随。“有这种荒唐事?!”一吞下那颗花生米,他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喊。
“小声点!”慕嗥连忙制止,还不断顾着门外。“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听见啊?”
穆齐纳尔连忙噤声。“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道歉,随即压低了嗓门埋怨道:“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讲?”
“我要怎么讲?”慕嗥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我又没有证据!”
“证据?”穆齐纳尔一愣。“那既然没有证据,你怎会有此推论?”
“凭感觉罗。”慕嗥简明扼要的回答。
“凭感觉?!”穆齐纳尔又是一愣。“那要是你的感觉不准呢?”虽然他一直觉得“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之前传成那样,这个明珠绝不可能是清白的。但为了好友的声誉与幸福着想,他倒宁愿相信明珠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慕嗥烦乱地说。“所以我急着找紫嫣呀,她是唯一的证人,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原来如此”穆齐纳尔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就算她是证人,你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她吧?”他不解地问。“先前你根本不在乎明珠的贞节与否,才会娶她的,这会儿怎么又隆重其事地想揪出事实真相?”
慕嗥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他为何有这种转变?为什么一得知紫嫣失踪的消息,他的心就像是缺了一角般的难受?
穆齐纳尔观着他的神情,贼贼地笑了两声。“恐怕这问题就出在紫嫣丫头的身上吧?”
慕嗥浑身一震,立时明白了一切。原来,他接近紫嫣不为查证,更不为她可以当宁雅的替身,而是她早就占据了他整颗心。
“你你别胡说。”他嘴上仍不肯承认。
“胡说?”穆齐纳尔贼贼的笑中藏着一抹洞察的透彻。“我早觉得你看紫嫣丫头的目光不对劲,现在”他嘿嘿笑了两声。“现在你真该拿镜子瞧瞧自己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若是胡说,那你就是瞎了眼了!”
“是,我是瞎了眼,才看不清事实的真相”慕嗥非正面的坦承,随即表情烦躁,眼神黯淡。“好了,别拿我寻开心了,快帮我想想怎么找到紫嫣。”
闻言,穆齐纳尔也收起了嘻皮笑脸的态度。“好,那我先问你,她失踪前你见过她吗?”
“嗯。”慕嗥回了声,随即想起紫嫣失踪前那一晚的事。
“那你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这一提醒,慕嗥不禁面露愧色。他真是混帐,在还没有分清楚青红皂白之前,竟然用那样的方式羞辱她!
还有,她那么忠心,自己又一直逼迫她,如此雪上加霜,所以她伤心欲绝之下便不告而别?
伤心欲绝?!这个词令他背脊升起一阵凉意,惊骇莫名
“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快说,否则我怎么帮你呀?”
这声催促,将慕嗥的神智拉了回来。“紫嫣她失踪前的那一晚——”顿了顿,他思索着如何避重就轻地说出实情。
“怎么样,快说,快说呀!”
慕嗥顾了一眼穆齐纳尔猴急的表德,不禁恼火了起来。这家伙必定假公济私地想探查他和紫嫣相处的情形。
可很快地,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满足这家伙的好奇心,只怕他们坐在这里三天三夜也没个结论时间紧急呀!
“好、好、好我说”他毫无办法。谁教自己有求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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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香馆中,院风筑里,浣风慵懒地躺卧在贵妃椅上,百般无聊。忽然门外一阵骚动,惹得她不悦地微拢黛眉。
“翠环。”她唤了声随侍的丫鬃。“你去外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吵得这般恼人?”
“是,小姐。”翠环应了声,快步走向门边,才开了门,有个人冷不防地闯了进来,吓了她一大跳。“你你是谁啊?!”她连忙问道,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一脸惊骇的陌生姑娘。“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作势赶人。
“这位姐姐,我叫紫嫣,请你别赶我走!”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来到妓院的紫嫣,一把扑倒在翠环脚下,揪着她的裙摆,苦苦的哀求着。“外头有坏人,他们想逼良为娼,你一定要救救我”
“哎呀,原来你是逃跑出来的。”这种场面,翠环早司空见惯了。“嘿,来人呀”她突然扯开了喉咙喊道。让人发现她窝藏逃跑的姑娘,那她可就惨了。
“不!不要!”紫嫣急得大叫,不断颤抖的身子也立时站了起来,直往埋头退去。
可才退了几步,她便撞到了人。回头一瞧,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二话不说,她立时跪倒在地。
“这位姐姐,救我,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
一句“逼良为娼”惹得凉风忍不住出来看看情况,可一瞧见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竟是那日当街和穆齐纳尔贝勒拉拉扯扯的女子,令她不禁征愣了半晌。
就在此时,涵香馆的老鸨和一帮保镖已火速赶到。
“浣风姑娘,不好意思,吵了你的安宁了。”老鸨涎着笑脸朝浣风说道。
浣风可是涵香馆的金字招牌兼摇钱树,这样的姑娘当然只能奉为财神爷般地供着,否则她的损失就惨重了。
她神情一转,恶狠狠地指着躲在浣风脚后的紫嫣,大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竟敢逃跑!待会儿看老娘怎么整治你带走!”她眼尾一扫,几名保镖立刻气势汹汹地走向前来。
“不,不!”紫嫣吓得魂飞魄散。“我不走、我不走!”几声哭喊,她又紧揪着院风的裙摆求救。“浣风姑娘,求求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浣风抿唇不语,平静的玉容上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而那几名保镖一把拉起紫嫣便往屋外拖。
“不!放开我!放开我”紫嫣声泪俱下地喊,死命地挣扎着。可保镖们如钢铁般的手指紧扣住她,教她怎么也无法脱离他们的钳制。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刻,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娇脆嗓音——
“慢着!”
所有的人全停了脚步,转身往浣风望去。
“李嬷嬷”浣风扬着一抹醉人的笑,翩翩款款地来到了老鸨面前。“刚才这丫头说你逼良为娼,有这回事吗?”
见浣风插手此事,老鸨闪过一丝不悦,可她对其他姑娘恩威并施的招术在浣风筑里并不管用,因为浣风只是寄居在此,并未卖身与她。
“浣风姑娘,你别听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她可是家里的人押来典卖给我的,哪来的逼良为娼呀!”此刻,她又谄媚地笑得灿烂。
“她才胡说八道!”紫嫣连忙喊冤。“我的家人都不在京城,那两个男人我根本不认识。”
浣风一转眸,随即叹道:“唉!各人说各话,我到底要相信谁呢,李嬷嬷?”她状似为难,闲散地戏着李嬷嬷,但眼光却教人畏怯。
“浣风姑娘,咱都认识这么久了,我的话你还信不过吗?”李嬷嬷避重就轻地说。
事实上,这个丫头是与她相熟的赵大兄弟俩带来的。一见这丫头长得白嫩又标致,这桩生意肯定是稳赚不赔,况反赵大又再三保证这丫头不会为她招来麻烦,所以她才贱价买了这丫头。
“李嬷嬷。”浣风轻笑低语,声若黄莺出谷,笑似春风送爽。“奴家就是认识你久了,所以才明白你的话总要打上几分折扣。”
“哎哟,浣风姑娘,你这话是怎么说得——”李嬷嬷才想演出戏,却教浣风给打断下一”
“好了,李嬷嬷,咱也别再闲抬杠了。这丫头我看了投缘,就让她留在浣风筑吧。”她一贯的轻声细语,却让李嬷嬷无法忽略她话中透露出来的坚决。
眼珠子转了转,她选择退而求其次。“浣风姑娘,你要的东西,老身可从来没说个‘不’字。但这小丫头,可花了我不少的银子呀!”
浣风扬唇浅笑,十分明白李嬷嬷的意思。“翠环。”她文风不动地唤着侍女。
“在,小姐。”
“去我首饰柜里取两百两银子来交给李嬷嬷。”
两百两?!一伙人全目瞪口呆地征愣在当场,包括紫嫣。
“翠环?”浣风又唤了声。
“哦。”翠环回过神来,连忙应答。“是,小姐。”
两百两!李嬷嬷喜孜孜地眉开眼笑。这个小丫头才花了她十两银子,没想到一转眼间她就赚了好几十倍有余,这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呀!
“李嬷嬷,这是两百两,你算算。”翠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银子递给了她。
小姐干嘛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丫头花这么多钱呀?真是便宜了李嬷嬷!
亮灿灿的几绽银元宝,直教李嬷嬷看的是目不转睛。双手才伸了出来,她蓦地打住,眼露犹豫。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己是否应该多敲些竹杠?
“哟,怎么,嫌少呀?李嬷嬷。”浣风美目中净是李嬷嬷贪婪的模样。“小心消息一走漏,官府的人查上这儿,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李嬷嬷脸色一白,立刻抢过银子。“浣风姑娘,你误会老身了,老身只是突然想起有件要紧事得赶紧去办,所以不便多加逗留。告辞、告辞”话还没说完,她紧捧着沉甸甸得教人爱不释手的银子,匆匆离去。
不多时,浣风筑之中又恢复了恬淡宁雅。
“浣风姑娘”紫嫣“咚”的一声朝着浣风跪了下来,感激的泪水也漫过了眼眶。“你的大恩大德,紫嫣没齿难忘!”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起来,快起来。”浣风连忙将她搀起。“相逢自是有缘”咱能碰在一块,必定是老天有所安排,更何况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紫嫣泪如雨下,既为自己乖桀的遭遇而哭,也为自己幸运的获救而泣。
“你说你叫‘紫嫣’是吧?”
“嗯,奴婢是叫紫嫣。”点了点头,她抹去泪水,本能地应道。
“奴婢?”浣风有些好奇。“紫嫣妹妹是哪家的奴婢呀?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去?”是穆齐纳尔贝勒家的吗?
紫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透露出身分来。她应该对浣风姑娘坦承吗?
这个问题,令她开始思索自己眼前的处境。
经过昨夜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能再待在淳亲王府了。一来她心系慕嗥之事,早晚会让格格察觉出来,二来慕嗥对新婚之夜的事已有所怀疑,眼下若是坦承,让浣风姑娘送了回去,那她真要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了。
左思右想之后,她做下了决定。
“浣风姑娘,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应该,可是,能不能请你别问我的出处来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翠环不禁火大地冲着她喊。“小姐为了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你竟然还想对小姐有所隐瞒?!”
“翠环——”浣风才想制止她,却见紫嫣满脸羞愧地又跪了下来。
“对不起,浣风姑娘”她低头垂泪。“紫嫣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还请姑娘见谅。”
“哎,快起来,快起来,你不想说就别说了限。”浣风又拉起了紫嫣。“那你告诉姐姐,你怎么会上这儿来的呢?”
这么一提,紫嫣的小脸上净是茫然和惶恐。“紫嫣也不知道,我明明在屋子里睡觉,可一觉醒来人就在这儿了。而且还有两个陌生男人自称是我的兄长,任我哀求反驳都不理会,就这么将我卖了”说到这儿,她又不禁泪眼汪汪。
“唉,可怜哪!”浣风面露同情。
看来,这个小姑娘是被她任职的地方给出卖了,而这个人是谁呢?会不会是他呀?!“那妹妹今后有何打算?”她按下揣测问道。
“浣风姑娘”紫嫣抬起泪眼,犹豫着。
“别这么见外,叫我浣风姐姐就成了。”她掏出手巾替紫嫣拭泪。“别再哭了,再哭眼睛都哭肿了,那就不好了。”这小姑娘虽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但楚楚的神韵真是我见犹怜呀。
“紫嫣不敢。”她惶恐地说。“紫嫣只求浣风姑娘收留。紫嫣愿做牛做马——”
“嘿!你别太过分了!”翠环看不过,愤然插话。“你花了小姐大把银子不打紧,还想赖在这儿?!”
“翠环,你少说两句成不成呀?”浣风有些烦躁地喊。她实在没料到单纯的救人行为会演变成这景况。
“对不起,小姐。”翠环扁着嘴,一脸委屈。
紫嫣见状,更加惶恐了。“对不起,翠环姐姐。”她因为连累了翠环而感到十分不安。“浣风姑娘,其实翠环姐姐说得很对,我看我还是走”
“走?”浣风立刻接了话。“你方才说你的家人不在京城,你又不想回工作的地方,那你一个弱质女流能走去哪儿吁呀?”水眸流转,她睨着紫嫣质问“再被拐卖到烟花柳巷,看还有没有另一个浣风来救你。”
闻言,紫嫣不禁脸色惨淡。
“好了、好了,紫嫣妹妹,你就安心留下吧。”浣风拉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得紧,立刻将它包裹得紧紧的。“我说过,咱们有缘,往后咱就以姐妹相称,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就是了。”
她细致柔绵的手,传来了阵阵温暖,令紫嫣小脸渐渐恢复了血色,闪着盈盈泪光的水眸尽是说不出的感激。
见紫嫣不再有异议,浣风便转头朝翠环开释“翠环,咱虽以主仆相称,但我一向将你视为自家妹子;心胸放宽大些,往后好好与紫嫣相处。”顿了顿,她情真意切地又说:“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不好好互相拉一把呢?”
这句话马上点醒了翠环。“小姐,你说得很有道理。当初要不是小姐的收留,翠环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说到这里,地亲切地拉着紫嫣的手“紫嫣,欢迎你,咱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翠环姐姐”紫嫣感动地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才好。
“哎呀,太好了,浣风筑越来越热闹了。”浣风高兴极了,妍丽的脸上充满纯稚的笑,让紫嫣看傻了眼之余,不禁感到迷惑。
这位貌美如花的浣风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原先,她看来冷若冰霜,接着,她却满怀慈悲心肠。而此刻,她似乎又拥有纯真的赤子之心
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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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怅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嗥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浣风拈琴轻唱柳永的“雨霖铃”自娱之际,还眼尖地注意到一旁的紫嫣正暗暗拭泪。
是闻曲伤情吗?
应该是吧!她自问自答。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哪!这两、三天以来,虽然紫嫣和她们有说有笑,看似快活,但她看得出来这丫头心里有事,而且还是个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
这“情”字可真是害人不浅呀!
才想到这儿,翠环喳喳呼呼的声响冷不防地从外头传了进来
“小姐,小姐!”
浣风离开琴桌,袅袅弱弱地走向门边,朝着快步进门的女子斥道:“翠环,你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怎么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翠环不好意思地惑笑了笑。“对不起,小姐,实在是事态紧急,所以翠环才这么大呼小叫的。”
“事态紧急?”浣风不解地蹙起了秀层。“啥事这么火烧眉毛的?”
翠环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欲言又止地观了后头正纳闷发生什么事的紫嫣一眼。
浣风立刻明白她在顾忌什么了。
“紫嫣妹妹。”
“有事吗?浣风姐姐。”紫嫣趋向前来问道。在浣风的坚持下,她已经与浣风姐妹相称了。
“我屋里的花儿都快谢了,能不能劳烦你到后院里摘些过来?”
紫嫣浅笑。“好的,浣风姐姐。”话一落,她不疑有他,走出了屋外。
“好了,这会儿你可以说了吧。”没了紫嫣的身影,浣风便转身面对翠环说道。
“小姐,你不是交代我上街去取你订作好的衣裳吗?”
“是呀。”
“结果我一上街,才知道最近京城里出了一件怪事。”
“怪事?”翠环神秘兮兮的神情,令浣风更加好奇了。
“是呀,听说淳亲王府的慕嗥贝勒和廉亲王府的穆齐纳爵贝勒为了找一名失踪的丫头,几乎将京城翻遍了。”说到这儿,翠环的表情更加生动。“小姐,你知道他们找的人是谁吗?你绝对想像不到的。”
浣风舒展眉眼,转了个笑靥。
“我想像不到吗?”
“是呀,小姐,你猜这名丫头是谁?”
翠环得意地卖起了关子。
“傻瓜!”浣风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叩翠环的额头。“这还用猜吗?想也知道是紫嫣丫头。”
“小姐!”
翠环抚着额际,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这般厉害,一猜就猜到是紫嫣?”
“你都说是一名失踪的丫头,紫嫣曾经自称奴婢,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涵香馆中,那不是紫嫣是谁?”浣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对喔。”
翠环想想有理,又露出憨笑。随后她开口问道:“那么,小姐,咱要不要告诉紫嫣这件事呀?”
浣风沉吟了半晌。“先别告诉她”
“哦。”
冷不防地,浣风又想起那日穆齐纳尔当街与紫嫣拉扯的景象。
难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紫嫣是穆齐纳尔府上的丫环?而慕嗥的插手只是仗义相助?
此时,翠环面露忧愁,自顾自地说:“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位贝勒爷怎么会找紫嫣找得这么急呢?昨晚紫嫣还作了恶梦,嘴里不断喊着‘爷别逼我’之类的话。小姐,你说,紫嫣会不会有危险呀?”
这句话又增添浣风心头的一抹疑云。
“小姐——”
“好了,别说了。”浣风打断翠环的话,莲步轻移地向书桌走去。
翠环不敢再多嘴,只得压下满腹想说的话跟了过去。
只见浣风拿起纸笔,不知写些什么。半晌,她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几口,好让笔墨干快些,接着再折好将之放进了信封里。
最后,她啥也没多说,只是将信封递给了翠环。
“翠环,这儿有封信,你帮我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