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认识论决定方法论,三观决定行动。
    哎呀,凌霄吹着口哨儿想,检验满洲权贵成色的时候到来啦~且看看康熙爷这五十年有没有白干活~
    “凌霄!”四爷的声音远远传来。
    众人连忙见礼,四爷连四福晋都顾不上了,咬着牙夸凌霄:“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啊!”
    “爷。”凌霄眨着大眼睛,“你好歹叫我一声格格吧。”
    四爷:“呵。”
    他看向女眷和幕僚们,声音中甚至带点委屈了,“怎么提前没一个人告诉我?”今天吓死本王了!
    幕僚们大委屈:“王爷,我们每一稿的剧本都送回王府了!”
    女眷们更委屈:“王爷,就是我们让他们每改一稿就给您送一稿的!”
    您在乾清宫卷得飞起没空看,也不能怪我们吧?
    四爷:“……”
    四爷想想自己放心的一大原因就是女人们也参与排戏了,深深把自己后院看了一圈。行,怪本王识人不清!
    “爷。”四福晋拉住他,要他别扫大家的兴:“今天总归是好事,您别担忧,且等宫中圣裁吧。”
    算算时间,第一批观众应该已经到了乾清宫。
    也不知道汗阿玛是什么态度……他自认今日公开说的话比老九强一万倍,但圣心不可测……是不是把自己的政治态度显露得太分明了……
    四爷脑子里各种念头绕成一团,快成浆糊了。
    凌霄见皇位继承人之一在这里忐忑,勉强体谅他——面前的饼太大是容易把人吊出毛病。
    她也不管四爷,左右看看没外人,振臂一呼:“大家目光向我看齐!”
    王爷福晋、幕僚小官、演员乐队一起向她看齐,连格格怀里两岁的小阿哥都跟着望他。
    凌霄:“我宣布,女巡按谢瑶环,圆明园首演成功!”
    “喔!!”众人跟着凌霄一起鼓掌,连夺嫡中的四爷都被传染了轻松笑意。
    “咳。”四爷清清嗓子,板着脸把大家都看了一圈,倏忽笑了,“晚上开宴!”
    “王爷千岁!”
    夜宴选在圆明园后湖边儿上的景轩里。正是孟夏草木生的好时候,蚊蝇不多,微微一点燥热在湖边吹来的凉风中消弭。
    除了三阿哥弘时在宫中带伤读书,雍王温暖大家庭外的小家庭就都聚齐了。
    小家庭还是比大家庭温暖,胤禛微醺着这么想,他怀中抱着小儿子弘昼,记忆中君父的君恩与雷霆,额娘冷淡的面容漠然的背影,便已不再惹人心酸。击鼓声中,妻妾们笑哈哈传着牡丹花,纤手持着银杯,玉臂挽着金镯,一个个都是难能一见的生动美人。
    “王爷!!”耿格格麻溜地把阿哥从他怀里抱走,“这花可是到您这儿停的!”
    “什么?”正在旁边桌子和万年春激情划拳的凌霄蓦然回头,大声造谣:“王爷要唱曲儿?!”
    哦,胤禛斜撑着脑袋,哦,还有我大孙女。有她在,这日子过得真热闹,真快活。
    二格格眼睛一下就亮了:“阿玛要唱什么曲儿?”
    年侧福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笛子:“我给王爷伴奏!”
    雍王爷倒也给面子,用筷子敲着碗,哼哼了一首谁也记不住唱了点啥的曲儿。
    “好!”众人轰然喝彩,幕僚们尤其卖力,当场铺了字纸,要为王爷记事赋诗。
    四福晋靠着李侧福晋的肩膀,兀自乐了半天。她们两个都是年过三十的人了,跟年侧福晋她们能差出一个二格格的岁数,不掺和鼓捣王爷,只是在旁边看乐子。
    “福晋可喝得醉了。”李侧福晋揽着她,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可惜我不会养孩子。”福晋喃喃说。
    两个丧过子的女人不说话了,倒是一直慢慢夹菜吃的宋格格听了说,“人在这世上过一辈子不容易,孩子们走得早,也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你说的很是。”福晋看着远处的凌霄发愣,“像格格这样快乐潇洒的,世间又有几人呢?”
    唰。一朵富贵绢花扔到了福晋怀里,鼓声骤停,众人都顺着牡丹花望过来,福晋拈花正无语,轰一声整个湖岸都喧腾起来了!
    福晋来一个!大家给福晋起哄,或许比给王爷起哄还来劲,其实挺好热闹的钮钴禄格格过来拉她,说话简直像撒娇了。
    “这样吧,我指一个人!”福晋立刻一指凌霄,“让她来代我唱怎么样?”
    嗯?也可以!凌霄还一直没被抓住过呢!
    凌霄可不怵这场面,作为一个把在场i人都带e的传染性e人,凌霄站起来就呼叫正吃喝着的乐队,都给格格准备起来。
    听好了!咱们巡演完《谢瑶环》,就来《白蛇传》!
    “白素贞的故事谁不知道,你别啰嗦了。”四爷亲自发话,“快唱吧!都等着呢!”
    凌霄离席,略往外站了站,晃晃悠悠唱她的巧腔:“驾彩云离却了峨嵋仙山~圆明园竟有这美丽的湖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难道白娘娘下凡是下到圆明园的不成?
    “可以是。”凌霄叉腰,“我说可以是就可以是!人的自信是不断增长的!”
    雍亲王一口酒呛在喉头,左边看看卸了妆来赴宴的“谢瑶环”和“袁义士”,右边看看抱着弘历写诗的幕僚们,心说的确,你的自信在不断增长,我的底线在不断下跌。
    众欢同乐醉不归,正是人间好时节。
    第35章 老皇帝他顿悟了
    康熙莫名其妙眼皮直跳。
    想想那群孽子现在大半都在圆明园看戏, 总不能在戏台子上打起来?
    “万岁爷,几位大学士求见。”
    康熙早从窗户看见了候见的几个老臣子,已经是快落锁的时辰, 想想他们看完戏一刻不停从圆明园赶过来……康熙长叹一声:“传吧。”
    果然那位凌霄格格排出来的戏, 不能用常理忖度。康熙摁了摁眼皮,忖度也度不出来, 惊肯定是惊,就看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君臣几人见过,空气中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李光地以其年高出了头,和皇帝回禀, 今天这场戏吧, 很精彩,建议您也看一看。
    几位大学士已经在回京路上充分交流了意见, 女巡按这出戏, 虽然每一幕都让人肝颤,但你别说, 它整体框子特别正。
    ——皇帝是爱百姓的,只是奸臣蒙蔽圣听。
    虽然皇帝是武则天, 奸臣是她侄子,你就说爱不爱吧。
    ——臣子是忠心报国的,纵被奸佞折磨仍心怀圣君。
    虽然臣子是宫婢出身的女巡按, 你就说是不是忠于天下忠于朝廷吧。
    理出这个框子, 几位大学士真是忍不住夸一声“绝”!写诗写的是才情, 编戏可太暴露政治观点了, 雍王侧福晋在政治底线疯狂蹦迪, 最后你还得夸她质清性贞。
    连身为宫人在外找情郎,你想想皇帝的性别也都没法谴责……
    既然戏没问题, 那么九爷破防是谁的问题呢?
    李光地不愧是敢当面穷追猛打式捞方苞的猛人,平铺直叙一字不落地把台下的戏也复述了一遍,眼睁睁看着康熙帝脸都青了也没打个磕巴。
    “万岁爷息怒。”李中堂平静地劝皇帝,“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也是常事。”
    ——有公开支持奸臣的,也有忠心报效圣君的嘛。
    康熙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胤禩呢?”
    “八贝勒一语未发!”
    康熙霍然而起,颤抖的手握在一起,整个身子却已经气得发颤。
    “孽障!朕怎么生下这几个孽障!!从小读书饮食,哪一处不是朕亲自照管?!”康熙爷早年挨个死皇后,对儿子们真是又当爹又当妈,尤其几个大儿子,更是当宝一样。“朕操碎了心,就养出来这几个混账!!”
    大学士们都是侍奉康熙多年的老臣了,颇有几分君臣情谊,见皇帝伤透了心,老泪纵横,连忙扶皇帝坐下,跪在塌边呜呜哭泣着劝解皇帝。
    李光地更是叩首道:“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臣等性命、大清江山,俱系于皇上一身啊!”
    这话说得直白,几位满洲重臣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噎死,你是不想要八爷活啊!
    康熙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胤禟已经当面把话说绝,李光地不表态才是内藏奸诈!康熙硬撑着起身,扶起叩首的老伙计:“朕还没死呢!必给你做主!”
    “南书房今日谁当值?叫来拟旨!”老皇帝冷笑着想,说到底还是朕心慈手软,以至于让你老九认为捏住了佟国维、捏住了阿灵阿就不必理会朕这个天子了!
    逼朕复立太子,很得意是不是?
    念朕老迈无多,只等朕驾崩登基是不是?
    朕仁心爱尔,倒成了尔等放肆的依仗,圈了你也不过一道口谕!
    重臣们跪了一地,南书房当值的臣子笔尖悬在纸上,时刻准备拟旨,迟迟等不到皇帝说话也不敢抬头。
    “不必拟旨了。”康熙漠然道:“召诸皇子来见!”
    窗外天已经黑透,没有一个人敢提醒老皇帝宫门已经落锁,传谕的太监们叫开宫门,疾驰往各皇子府邸去。
    这个点儿,刚看完戏的皇子们都还没睡,大多跟嫡福晋凑一起八卦,楼上楼下的事故都合一块才是完整八卦呢!
    什么?开戏前老八媳妇儿就挑衅过科举满汉分榜?
    什么?咱们家也拿过噶礼的孝敬?
    “爷,宫里来人急传呢!”下人匆匆进来回话。
    “是单叫我一人?”
    “诸位阿哥爷都叫传呢!”
    八爷九爷心底发沉,三爷五爷面带苦色,十三爷长叹一声——我就说你凌霄是个惹祸头子!演出戏的阵仗整出了当年群臣保举老八的排面!
    皇十六子胤禄、皇十七子胤礼还未成婚出府,就居住在宫中,来得最快。乾清宫的太监见了两位爷笑眯眯地传旨,万岁爷叫阿哥爷们在殿外跪着等呢。
    胤礼倒吸一口凉气,卧槽上次皇父这么折腾儿子还是上次!去年才二废了太子怎么又来!
    十七爷苦哈哈地跪了,然后发现一旁跪着的十六哥,浑身散发出一股平静的安详气息。
    趁着宫外的哥哥们还没来,只有他们两个难兄难弟跪乾清宫大广场,胤礼连忙用胳膊肘拐一拐一旁的胤禄,你知道怎么回事儿?
    胤禄:“我今天出宫看戏了,叫《女巡按》。戏是极好的。”
    胤礼:“四哥家的戏?跟咱们跪这儿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