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惟烈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似乎随时都会散开来,他想动动手,却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他想踢一踢腿,却觉得自己使不上力。他或许眨了眼睛,或许没有,总之,散乱的影像慢慢地在他眼前凝聚起来,渐渐地合成他对事物的认知——黑色的是眼、红色的是唇原来在他面前晃动不休的是一张脸,一张他认识白欣的那天、曾在梦中见过的年轻男子的脸。“是你?”
“是我。”男子笑开了一张俊脸。
莫惟烈“坐”了起来“我在哪里?”
“医院。”
医院?!他受伤了吗?
莫惟烈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缺的四肢。他没事啊,难不成是白欣“在那!”男子指向左边。
莫惟烈抬起眼来,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台长出许多管线的冰冷机器,而管线的末端则赫然出现一具包裹得有如木乃伊的“人形”物品。“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好奇地走近。
“是你。”
“我?”莫惟烈停下脚步,瞧了瞧躺在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很清楚。”男子的嘴角仍噙着一抹笑“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昏迷前?”莫惟烈纳闷地问道,记忆却一点一滴地重回脑海——他的枪射中了黑龙的膝盖,黑龙的枪却指向楼梯间突然出现的一对母子。他再次扣下扳机,不料枪膛却无缘无故地卡住了,于是他只有纵身扑向黑龙然后枪响,他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莫惟烈突然瞥见病房的门被推开,他惊喜地喊道:“安昌!”
穿著无菌衣的董安昌彷佛没有听到他的叫唤,直直地走向病床。
莫惟烈反射性地退了一步,以免他撞上自己。“安昌?”
董安昌仍然没有理他,大半个脸蒙在口罩底下,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睛,声音沙哑地喊叫:“你了不起!你能干!你是特大号英雄!这样你满意了吧?笨蛋!当个口头上的英雄有啥屁用?等过几天,新闻热潮一过,没人会记得你是谁!你要醒来,记功、记奖多a几面勋章”
董安昌眼眶再度泛红,硬咽得说不下去,莫惟烈也不禁为之动容。他都不知道他的拜把兄弟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他的肩膀,不料却触碰不到实体,反而从董安昌的身体穿透了过去。
莫惟烈骇然地缩回手“怎么回事?”
“你是魂,当然碰不到他。”男子解释道。
“魂?”莫惟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了望床上仰躺的病人,突然怪叫起来“你是说我死了?”
这怎么可以呢?他还这么年轻,还没当上警政署长,他的父母还待他奉养,还有白欣莫惟烈的心脏突然一阵紧缩。黑龙可伤到她了?她安全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年轻男子肯定地摇头“人死了就不能回到身体里,你只是昏迷,回去就会醒了!只不过——”
话还没说完,莫惟烈已经躺上自己的身体。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离开躯体的魂魄只要一躺上身躯,便能回魂。但是莫惟烈一躺上去,却觉得彷佛躺上了一张尖锐的钉床,他才痛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重新夺回身体的主导权,便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痛死人了!”他大叫,撑坐起身,晃了晃被摔晕的脑袋瓜子。“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俊秀的脸蛋凑得好近,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要那么容易回去,世上就没有植物人了。”
什么意思?
莫惟烈愣了一下,终于组织起纷乱的一切。这男人好看是好看,但那苍白削瘦的身影,加上略带飘忽的举止,说他是鬼,确实是有几分相似。而且如果那晚的对谈不是在做梦,如果那个后来出现的小男孩是他从手术室里拘出来的病童魂魄“你是鬼?”莫惟烈颤抖地问。
男人笑了,眉梢跃上一抹顽皮“没错。”
莫惟烈惨叫一声,像所有见鬼的人们一样,拚命往墙角缩去。“你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找,找别人去,别找我。”
“男鬼”白眼一翻“我就是要找你。”
“为什么?”莫惟烈突然又是一愣“可是我看得到、也碰得到你啊!还有那个孩子,他是温的。”
“那是因为你是我挑上的人。”
挑上的人?意思是他那晚便选上他莫惟烈当替死鬼,所以现在的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莫惟烈又急又气又不甘心“为什么是我?”
“因为她。”他指向那群忙碌的医护人员。
莫惟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忽然瞪大了眼睛“白欣!”
身着白袍的白欣推开病房的门,早她一步被董安昌召唤进来的余书萍已经为莫惟烈做完了检查。
她轻摇了摇头,歉然地说:“没有清醒的迹象。”
“没有?”董安昌不相信,一个箭步冲回床沿。“他刚刚明明握住我的手,像这样子握住我的手,他真的醒了!”
“可能只是反射动作。”白欣查看了下维生系统的数据,却不敢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莫惟烈,只是淡漠地重复和余书萍相同意思的说辞。
“反射动作?”
“反射动作是由脊髓传出命令,毋需用到脑。他没有清醒。”白欣转身想出去了,美丽的眼睛冷漠而无神,却没流露出半点失望,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你如果硬要回去只能引起反射动作。”“男鬼”说道。
莫惟烈置若罔闻,他的一双眼里只摆满白欣的身影。她这般憔悴的模样可是为了他?
她是爱他的吧?
很显然地,在董安昌的心中,答案是否定的。
他突然扑向白欣背后,因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慨而相当粗鲁地将她扯到病床边,怒不可遏的吼道:“你看清楚!现在躺在这里的笨男人叫莫惟烈,他是刑事局里最优秀的警探,可是遇上你就笨得一塌胡涂!就为了黑龙拿你做威胁,他明知道黑龙报复心重,还是不顾一切剿平他的老巢,逼得黑龙走投无路拿他开刀。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而你居然连一滴泪都没为他掉。”
“你弄痛她了。快放开!”莫惟烈着急地伸出手,想将被董安昌押着身子的白欣拉开,却是徒劳无功。他们两个就像幻影一样,他根本碰不着。见董安昌无动于衷,他急着转身想安慰泫然欲泣的白欣,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白欣眨了眨濡湿的眼睫毛,没让泪水掉下来。
她当然知道那个笨蛋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她也晓得那个笨蛋一厢情愿地为她做了什么,但是都已经好几天了,那个笨蛋还是没醒过来。她不愿意相信是幽冥界的程清你动了手脚,更不愿将精力浪费在哭泣上头,她是个医生,能做的远比哭泣还要多更多。
“董先生,请你放开手。”她冷冷地说。
“快放开白欣,不然等会儿警卫进来,大家都不好看。”余书萍也急道。
董安昌恨恨地收回手。“阿莫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冷血的女人。”
病房门被重重地甩上,白欣一动也不动地呆立在病床前。
她冷血吗?原本是的。是那个瞎了眼的莫惟烈傻傻地以为能沸腾她冰冷已久的血液,说不听、撵不走,缠得她的心几乎要重新活过来,他偏又在此时撒手不理。
但是她的血已经不冷了,否则她不会感觉到痛苦,不会一听到他的病房里有动静,便跑来看护非她主治的病人,更不会瞻前顾后地反对任何一项具有危险性的手术。
人人说她无情,她却明白自己的心绞痛得有多厉害。她害怕如果她连表面上的平静都没办法维持,她会丧失最后仅剩的一丝专业,会不能替莫惟烈觅一条生路。
“白欣?”余书萍担忧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白欣,这是她从出事以来,第一次这么近地凝视莫惟烈,甚至还伸手碰他。
担忧的不只余书萍,徒具魂魄形体的莫惟烈也同样忧心忡忡,绕着白欣直嚷:“你别难过啊!董安昌那家伙胡言乱语,你不要理他!”
白欣戴着手套的手指由他的眉、眼一路下滑至他的唇。莫惟烈心头一跳,这是白欣首度这么主动、这么亲近地触碰他,然而他却感觉不到。
她倾下身子,嗓音非常的轻、非常的低,在他耳边说道:“你说过若你对不起我,清你会来拘走你的魂。所以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就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
柔嫩的唇轻轻印上他干枯的唇瓣,虽然隔着口罩,莫惟烈仍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嫉妒得几乎窒息。
他的“人”可是在这儿呢!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吻那副毫无知觉的臭皮囊,还说她会当他不是真心的如果他醒不过来。
这怎么可以?!
“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去?”莫惟烈着急地转回身子,却讶然地发觉那名“男鬼”的眼中闪过一抹醋意,很快也很淡,但莫惟烈很清楚那确实是抹醋意。他的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你是谁?”
他仍旧挂着清雅迷人的笑容,缓缓地吐出自己的名字“程清你。”?乍然得知程清你的魂魄十年来都守在白欣身边,莫惟烈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秒钟,随即被强烈的心痛占满了整个意识。他果然没猜错,程清你是变成了鬼也不愿离开白欣,而白欣为了他,则情愿嫁给同性恋。
他们竟相爱到连自然定律也拦不住,即使天人永隔,也坚持以另一种方式相守。相形之下,他对白欣的爱恋是那么的单方面,彷佛只是对这对有情人的打扰,彷佛只是给了白欣她拒绝不了的负担。
但是这并不代表程清你就可以把他搞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你抓我来干嘛?”莫惟烈愤怒地大吼。“你是我最后的机会。”程清你仍噙着一抹笑。
“什么机会?”莫惟烈不懂。
“还阳的机会。你的身体磁场很适合我。”
还阳?意思是他要借尸还魂?!
莫惟烈骇然地瞪大眼睛“不行!我又还没死,这身体还是我的。”
“你又不一定回得去。”他的笑容闪着诡谲,教人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你若一直回不去,等时间一到,剩下的魂魄全数抽离,我就可以进去了。”
“那我呢?”
“替我投胎去。”
白欣和余书萍已经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莫惟烈的躯壳,和空气中的两缕灵体。
程清你“飘”到病床边,笑吟吟地打量他的躯体“这身体看起来很健壮,挺好用的样子。”
“再好用也不关你的事。”莫惟烈跟着“飘”到病床前,企图护住自己的躯壳。
“这是我的身体,就算我回不去,也还是我的。你若想要身体,十年前就该投胎转世了。”
“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最后机会。我能够以灵体留在人间是因为我帮阴间的鬼差做事,但是十年是个极限,再过个把月,我就非得投胎不可。”
“那你就去啊!”程清你摇头“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白欣。”
莫惟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腔?程清你的心情并不难理解,如果他十年前不愿意投胎是因为放不下白欣,十年后他当然也不会想去投胎。
“幸亏我工作卖力,他们才给了我一个借尸还魂的机会。”
程清你含笑继续说道,当场把莫惟烈对他的同情踢到天边去。
他握紧拳头,生气地吼:“那关我屁事?为什么征用我的身体?”
“因为你的磁场和我相近,也因为——”他的眸光泛柔“白欣对你并不排斥。”
“什么不排斥?她爱我!”莫惟烈大吼,愈来愈气愤难耐“你凭什么因为嫉妒就随便把我拘来?难道阴间就没有天理了吗?”
程清你掏了掏耳朵,被莫惟烈吼得有些耳呜。“这是你自己答应的。你忘了你曾在我坟前起誓,同意我可以随时来拘你的魂?”
他是发过誓,但是——“我几时有对不起白欣?”莫惟烈的音量不减反增,怒火大有燎原之势。
程清你不得不退后一步“你瞒她啊!没把黑龙的事告诉她。”
“我是不想让她担心害怕,反正人我一定会逮到,何必让她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你还怀疑她会瞧不起你。”
“我收入比她少上一大截,担心她会承受不了社会的眼光有什么不对?我又没要她不能当医生,我只是要求自己要努力爬上和她相当的地位,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反正我觉得不可以。”
“那是你的事。”
“n。、n。、n。,”程清你摇摇手指头“你是对我发的誓,所以你是不是真心、有没有对不起白欣,标准是由我来认定。”
有这种事?
莫惟烈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订的标准并不公平。”
“这是我还魂最后的机会,所以,”他的嘴角跃上一抹赖皮的笑“不公平是应该的。”?总之,形势比人强。
这异次元空间是程清你的地盘,莫惟烈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自己的躯壳里,所以只能以灵体的状态飘飘荡荡。
其实这样也有个好处,他可以听到、看到许多平常听不到、看不到的事,还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白欣身边,进入白欣不曾让他知晓的另一部分的生活。
欧正淳斜倚着床头,拉过床上的薄被,总觉得今晚好象走到哪儿都冷飕飕的。“生孩子?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他们盼到我们结婚,下一步当然是想要抱孙子了,我倒奇怪他们居然能忍到现在才提出来。”白欣放下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对着镜子说道。
“但是利用怀孕堵住你和莫惟烈的流言也实在太扯了。”
话说那场爆炸发生之后,白欣和莫惟烈过从甚密的流言便不胫而走。幸亏两人都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倒还不至于闹到满城风雨,只不过让他老爸、老妈急急将他们俩电召回府关切一番罢了。
欧正淳耸耸肩,实在不明白他这个挂名丈夫都不着急了,其它人心急个什么劲?
白欣闻言,触动了心事,转过身子问道:“如果他们以为阿莫介入我们的婚姻,会不会影响他的考绩?”
“所以呢?你不打算离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欣蹙眉想了一下,还不知道该如何完整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算了,不跟你说了。”
欧正淳笑笑,起身环住她的肩“我想清你和莫惟烈都该嫉妒我。”
“嗯?”疑问的声音发自白欣,也发自空气中那两缕游离的魂魄。
“你起码尝试过告诉我你的想法,清你和莫惟烈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生他们气的原因。”
“她有生我的气吗?”莫惟烈狐疑地问。
“有。”仍旧守在白欣身边的程清你很肯定地点头“不过她可没生我的气。”
“是吗?可是白欣告诉我,你们的架还没吵完呢!”莫惟烈冷冷地指出事实“她要不气你,怎么会跟你吵架?”
“我们不是在吵架,是在沟通。”程清你送给他一记大白眼“要她和你沟通,她还懒呢,所以才想远远地避开你。”他和白欣是冷战了几天,白欣还打算赴美,但是——“女人偶尔跟男朋友呕气不说话是很正常的事。”莫惟烈理直气壮地吼道,不想承认自己心头的疼痛。
“白欣好象没说过你是她男朋友嘛!”程清你噙着一抹优雅的笑,坐定优胜者的宝座。
莫惟烈的脸黑了一半“可是她她她让我抱她。”他的声量降至最低,因为眼角余光瞟到欧正淳正环着她的肩膀。
“我还吻过她呢!”
程清你的话像支冷箭,穿透莫惟烈已摇摇欲坠的心。
程清你和白欣曾是情侣,他吻过她是件很合理的事。可是老天,他想宰了程清你!
十年前,程清你还活在人间也就罢了。但这十年问,他既然能托梦给欧正淳,自然也能进到白欣的梦境里,也许他每个夜晚都拥着白欣、吻着白欣,也许他无时无刻不盘踞着白欣的心莫惟烈突然觉得自己承诺要等白欣从心底挪出一块空位给他,是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等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白欣还是会想着程清你、梦着程清你心里满满的都是程清你!
这厢,莫惟烈已快被嫉妒逼光了理智;那厢,白欣却幽然叹息了。
“叹气会变老,小心莫惟烈醒来认不得你这个老太婆。”欧正淳试着逗她开心。
白欣淡淡一笑,算是给他一点面子“我记得你的男朋友很会卜卦?”
欧正淳点头“干嘛?”
“你可不可以请他帮我算算,如果阿莫再开一次刀,清醒的机会有多大?”白欣回过身子面对他说道。
“你算这个?”欧正淳好惊讶“你是医生耶!有几成机会应该是你自己要估算的吧?”
“不到三成。”白欣的神色凝重“所以我才想问问老天是怎么打算的?”
“这怎么可以交给老天爷打算?你说的是条人命,是莫惟烈的命耶!既然手术成功的机率这么低,自然是不该开刀——”
“不开刀的话,他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白欣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他变成植物人。”
“对对对!”莫惟烈用力点头,好生感动;没想到白欣这么关心他。“是该开刀!”
欧正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算出来他醒来的机会不大,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开刀了?”
当然不行!不开刀,莫惟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么老天如何决定,似乎与她要不要建议莫惟烈开刀没啥关联。
白欣抿紧唇,觉得自己慌乱得愚蠢“睡吧。”她起身走向床铺。
欧正淳瞅了她一眼,关了灯,躺在白欣身边。
“他睡这儿?”莫惟烈后知后觉地嚷道。
“他们是夫妻。”程清你倒是一派平静。
是了,这是欧正淳父母的家,他们俩不同床共枕,确实是说不过去,但是——“你不是一直守着白欣吗?看她这么草率地决定自己的终身,为什么不阻止她?”
莫惟烈忍不住为白欣抱不平。“你以为一缕魂魄能做什么?”程清你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莫惟烈默然了,他想起自己的处境。如果他一直回不去的话,他也会像程清你一样,情愿守在白欣身边一守十余年,不愿投胎转世。
但是他不要这样!他想念白欣身上淡雅的香味、他想念她柔软的娇躯、他想用身躯守护着她而不是魂魄。他想在她难过的时候将她纳入怀中、想在她开心的时候陪她一起大笑、想在有人欺负她的时候挺身而出护卫她一缕魂魄能做什么?
“我要回去!”莫惟烈突然以无比认真的语气宣告。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程清你根本不当一回事。
“我一定要回去!不管你有多爱白欣,我都不会把身体让给你。”
“你爱白欣,想让她幸福?”
“当然。”
“那你认为我们谁能让她幸福?”程清你望进他的眼里“她比较希望谁回去?”
莫惟烈张大嘴,吐不出半句话来。
看起来白欣还是爱着程清你,她当然比较希望程清你回去,可是也许虽然机会不太高,但她也有点爱他,也许她希望的是他莫惟烈能回魂——她方才不是还说不希望他变成植物人吗?
莫惟烈忽然信心倍增“她希望我回去。”
“这么有把握?”程清你微笑“好吧,如果你能让她在我面前说出她想要你回去,我就帮你回魂;否则你的躯体便算输给我,如何?”
这实在不公平,他的身体是他自己的,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拿来当赌注?
但是如果白欣这么爱程清你,如果宇宙天地之间只有程清你能给白欣幸福“我还有父母——”莫惟烈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我会照顾。”程清你脸上仍是那抹笑。
莫惟烈瞪着他,良久良久才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我真想痛扁你一顿。”
“我也想很久了。”
“呃?”莫惟烈没听懂。
“我也想扁你!”话声才落,程清你的拳头已破空袭来。
莫惟烈躲避不及,肚子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右手一且即反射性地展开还击。
不一会儿,两缕灵体已揪打成一团。
幸亏是在异次元世界,他们从房内打到房外,又从房外打回房内,仍没打坏半件家具,只是让风呼呼地在斗室中吹来吹去,吹得床上两个尚末入眠的人纳闷地拉高被子,疑惑今晚的风怎地特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