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夫子垂着眼帘,冷冷说道:“在你家人没到之前,先再这里跪着。”等抬眼看向简嘉和秦易时,他眼中闪出了一丝愧疚。秦朗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已经做好了被秦易和简嘉二人责问的准备了,可这两人却只在低声宽慰秦朗,并没有歇斯底里的虫杜文昌发怒,也没有质问自己是如何教的学生。
    秦朗的情绪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先前已经发过誓,遇事将冷静不能动不动掉眼泪,可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这么难看。自己哭也就算了,还害得兄长和姐姐放下手中的事匆忙赶来。
    秦朗扯了扯简嘉和秦易的衣袖,小小声说道:“兄长,姐姐,我已经没事了。”
    简嘉偏过头擦去眼角残留的泪,“嗯。没事就好,现在等杜家家长来。”今天这事一定要有个解决方法,他们虽然只是平头百姓,不惹事可也不会怕事。
    没人为自己说话,杜文昌小声地抽噎着,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针对了:“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越说他越觉得委屈,大滴大滴的泪滚滚而下,“秦朗有什么好的,两位师兄喜欢他,夫子也喜欢他,凭什么啊……”
    范立恒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也只摇头叹了一口气。范成章一脸懵逼:“你自己做错了事也能怪到我们身上?”好大一口锅,范成章从出生开始第一次遇到如此倒打一耙的事。
    萧子初可不惯着杜文昌,虽然他平时不爱说话,可只要一开口就是绝杀。只见这位矜持清贵的孩童冷笑一声:“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和秦朗比,你除了家境比他好,又有哪一处比得过他?”
    范夫子眉头一扬,萧子初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确实喜欢秦朗,这孩子天分高又努力,虽是农家子却有着世家弟子的悟性,勤快又聪慧,而且还格外乖巧。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再看杜文昌,年纪不大家世普通,纨绔的性子已经初见雏形。前几日布置的一片课文,这么多天了,他还没能默写出来,相比之下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只是,这话在心里想得却不能说出来,秦家无权无势,杜家在当地是一霸,若是萧子初今日的话说狠了,他拍拍屁股走了,烂摊子就留给秦朗了。虽说自己有意照拂秦朗,但若是将来自己离开了范家庄时,就是秦朗受报复时。
    范夫子清清嗓子,眼神柔和地看了一眼秦朗,温声道:“子初,不可多言。”说罢给了萧子初一个眼神,萧子初心领神会,生生咽下了更加难听的实话。
    等杜家人的时间里,秦朗主动走到了两位师兄身边,同两人认真倒了一声谢:“谢谢两位师兄,要是没有你们,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岸。”范师兄第一个发现他落水,萧师兄为了救他沿着河坎跑了好长一路,那时的他虽然自顾不暇,却也将两人的行动看在眼里。能遇到这样真诚和善的两位师兄,是自己一生的幸运。
    范成章笑着露出了白牙,他伸手拍了拍秦朗的肩膀:“同门师兄弟,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若是一定要感谢的话,你得多谢谢你萧师兄。”
    萧子初虽然不是第一个发现秦朗掉入河里的人,却是最努力想要救他上来的人之一,为了拉住秦朗,他的手还被竹竿划了一道大口子。方才追杜文昌的时候,更是跑在了范成章前头。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以想象冷清的萧子初能为了秦朗做到这种地步。
    秦朗感激的对萧子初行了个礼:“谢谢萧师兄。”
    萧子初侧着头,耳尖通红,他咬着唇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以后我给你的吃的,你都得吃完,不许拒绝。”
    秦朗用力的点点头:“嗯!我会认真吃完。”
    范夫子对着围在学堂边的仆役挥挥手:“都聚在这里作甚?散开散开。来来,秦猎户,秦娘子,请上座,喝茶。”说罢抬手给两人斟了两杯茶,抱歉道:“此时我也有失职之处,都怪我大意,才让秦朗遭受飞来横祸。”
    如果是在简嘉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学生在学校中出了意外,授课考试和校领导都会受到家长的狂轰滥炸。可在大景,夫子的地位极高,甚至有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范夫子平日有多照顾秦朗,简嘉二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怎会因为一个学生做的坏事对范夫子有意见?
    三人坐在课堂中相谈甚欢,却没注意到崔巍混进了范家的杂役中,他不顾形象,正蹲在学堂的窗户下伸长脖子朝着里面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崔巍面色变了又变:“怎会是这老匹夫?!好家伙,他挺会躲啊……嘶,他竟然也在!真是意外啊,小小一个范家庄藏龙卧虎啊。”
    面对林岑询问的目光,崔巍抬起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不该问的别问。”
    林岑:???
    他什么都没说!太冤枉了!
    “孽障!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事!”这时就听侧门外传来了一声怒喝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这人便是杜文昌的祖父,鸡鸣镇的县令杜大人。看清杜大人的装扮,范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端着茶盏借着喝茶的动作隐去了眼底的情绪。
    杜大人走入学堂中对着范夫子拱拱手,而后抬腿就给了杜文昌一脚,怒骂道:“平日里我在家如何教你的?我让你友爱同窗,善待朋友,你都忘了吗?!混账玩意,开玩笑也要有分寸,竟敢将同窗推入河中,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杜文昌满心以为爷爷会来为自己撑腰,结果得到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胖揍,一时间小胖子哭声震天连连闪躲:“爷爷,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我了,呜呜呜……”
    杜文昌不躲也就罢了,他一躲,杜大人打得更凶:“都怪我平时太娇惯你,才让你没了分寸!你给我跪好,看我不打死你!”杜大人的巴掌落在了杜文昌的后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这时就见萧子初手中握着戒尺递了过来:“杜大人用这个,这个打了手不疼。”
    范成章死死咬着牙冠,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愧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的萧子初,这一手真是让杜大人进退两难。
    顶着范夫子的目光,杜大人狠狠拿起戒尺,咬牙敲在了杜文昌身上:“我打死你!”杜文昌的哭声顿时拔高了八度,尖叫声哭喊声响彻了不大的学堂。
    范夫子的唇角这才上翘了起来,他对着萧子初赞许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得意门生,做得漂亮。
    简嘉摸了摸下颚,心中的不快已经消散了大半,看样子杜家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家。说实话她和秦易已经做好了对方家长是熊家长只会一味袒护自己的孩子的准备了,如果是那样,他们一定会和对方杠到底。可看到对方的这顿操作,倒是让他们不太方便发作了。
    不过……简嘉心里有个问题,她侧头小声问秦易道:“鸡鸣镇不是镇子吗?为什么会有县令?”县令不是县城的父母官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鸡鸣镇上?而且看样子,他还是在办公的时候被拉过来的,这是作者安排剧情时出了纰漏还是什么奇特的风俗?
    虽说简嘉已经习惯了架空世界时不时出现超出她认知的事情,可若是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她还是乐意去了解内因的。
    秦易诧异的看了简嘉一眼,显然简嘉的这个问题也问住他了。秦猎户垂着眼眸深思:是啊,范家的长工为什么能从鸡鸣镇上叫来应该在县城的县令?好问题。
    见小胖子哭得声音都嘶哑了,范夫子终于开口了:“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杜县令若是还想教子,带回去教导便是。现在还请冷静,商量一下这事该如何处理。”
    杜大人气喘吁吁地扶正乌纱帽,对着范夫子行了个大礼,眼神真诚道:“此事是我家杜文昌做错了,还请夫子……”
    范夫子抬手指了指简嘉二人,不缓不急道:“苦主在那边,你该同他们商量。”
    这还是简嘉第一次看到父母官,她在脑海中飞快换算了一下,县令等同于市长,上辈子她接触过的最大的官儿还是他们公司里的老板。在她的印象中,当官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当看到杜大人对着他们点头哈腰地道歉时,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原来再大的官儿,面对犯事的子孙,也会卑微到尘埃里。
    杜大人满脸抱歉,他先是小心翼翼问候了秦朗的情况,确认秦朗被推入河中只呛了两口水,身体并无大碍之后,先松了一口气神色越发愧疚:“是我杜某教子无法,才让他犯下这等大错。两位若是不解气,杜文昌就在这里认打认罚,我绝不阻拦。”
    简嘉瞅了瞅倒在地上哭得直抽抽的杜文昌,换了戒尺之后,杜大人的这顿暴揍才算落到了实处。对方态度诚恳的道了歉,又当着他们的面揍了始作俑者,他们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继续动手了。
    秦易的想法同简嘉一样,他低头问秦朗:“朗儿,受伤害的是你,只有你有资格决定原不原谅他。你怎么看?”
    秦朗本想惯性地往兄长和姐姐身后躲,可看到家人眼中的鼓励,他的身体晃了晃,眼神逐渐坚定:“我不原谅杜文昌。”
    杜大人的面色僵了一下,苦笑着讨好秦朗道:“小郎君心中有气能理解,你说,杜文昌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
    秦朗抬眼看了看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杜文昌,又抬眼看了看范夫子和同门师兄们。思忖很久之后,他认真说道:“除非他能找回我的小书包,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人。”
    杜文昌愣了一下:“小书包?”什么小书包?
    萧子初凉飕飕的提醒道:“杜大人问问你家乖孙不就清楚了。”
    在杜文昌抽噎声中,杜大人一个头两个大。如果秦朗用的书包是镇上书铺中卖的那种也就好办了,大不了赔他一打,可是秦朗的书包是家里人亲手缝制的,而且还被水流冲走了。这,这让他到哪里去捞?
    杜大人苦着脸,看着秦朗的小脸陪着笑道:“小郎君,我们家杜文昌做错了事,也得到了惩罚。只是你的小书包已经被冲走了,实在难找回,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赔你十个书包行不行?或者你需要什么文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给你找来。”
    说完杜大人恳求地对着秦易拱拱手:“这位郎君,请你看在我们真心悔过的份上,劝劝你们家小郎君。或者你开个价,你们家的书包多少银钱,我们十倍补偿就是了。”
    秦易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听秦朗的。”简嘉也跟着点了点头,“对,我们听朗儿的。”
    杜大人心里苦,面对眼神坚定的秦朗,他恨不得自己跳进河里捞书包了。就在众人静观事情发展时,就听门外有人唤道:“小郎君,你的书包找到了!”
    装了书包的木盆挂在了桥下的水草上,被范家庄的人捞了起来。看着还染着老鼠血的书包,杜大人松了一口气,他笑道:“小郎君你看,书包已经找到了,你能原谅我们杜文昌了吗?”
    面对失而复得的书包,秦朗心情大好,他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他还没发誓以后不欺负人。”
    杜大人连忙将窝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杜文昌拎起来,摁着他的脑袋,逼着他对天发了誓:“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秦,秦朗,你原谅我了吧……”
    秦朗这才愉快的点点头:“好。”
    杜大人松了一口气,他扯着杜文昌的手同范夫子道了个歉:“杜某教子无法惊扰课堂,还请夫子让杜某将杜文昌带回家里好好教导。”
    范夫子微微颔首:“嗯,去吧。”眼看杜文昌快要迈出学堂的大门,范夫子盖上了茶盏,扬声道:“杜大人,范某家中的私塾庙小,容不下太多的学生,杜大人还是给杜文昌物色更好的夫子吧。”
    杜大人身形一僵,转身时却又笑容和煦:“好,劳烦夫子了。”
    看着这一幕,简嘉唏嘘不已,不知范夫子之前到底是多大的官啊,明明都丁忧回家了,还能震慑住县令。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秦朗今天受了惊吓,范夫子有意给他放个假让他回家看看,可是这孩子同兄长和姐姐见过面之后心反而静了下来。同简嘉和秦易告别后,他端起小木盆道:“夫子,师兄,我先去洗了书包。等书包洗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可以吗?”
    *
    一出范家庄的范围,杜文昌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方才他经历了从出生开始最重的责打,而且打他的人是他最喜欢的爷爷。他捧着被爷爷打肿的手缩在了马车中的椅子上,默默心碎。
    杜大人小心翼翼牵着杜文昌的胳膊,看着上面肿胀的红痕,心痛地吹了吹气:“乖孙今天受苦了,爷爷打痛了你,是爷爷不好,爷爷错了。”打在孙身,痛在爷心,他哪里不知自己下手重了?只是今天这事,要是他不下重手,就是范阁老对他下重手了。
    杜文昌一听,更多的眼泪从肿胀的眼皮里滚了出来:“他们都喜欢秦朗……他们说我除了家境好,其他都比不过秦朗,呜呜呜,爷爷,我讨厌他们。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
    杜大人将杜文昌搂在怀里,亲了亲杜文昌汗湿的额头,眼神后悔道:“爷爷怎么不知道你委屈,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啊。爷爷我千辛万苦才得知阁老回了老家,为了把你送到他面前,我求爹爹告奶奶,只求你能入了他的眼。可万万没想到,我乖孙受苦了不说,竟然还是被他赶了出来。爷爷我这心里真不好受啊……”
    杜文昌抽抽搭搭:“爷爷,个老是什么啊?”
    杜大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天空:“阁老啊,是除了皇帝之下最大最大的官儿,就算爷爷我,给他提鞋都不配。”若是一般的夫子,哪里需要他低声下气卑躬屈膝。朝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范阁老是为了避嫌才以丁忧为由离开了朝堂。
    “乖孙啊,你真的差一点就成了天子门生了啊。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啊。哎……”如今朝中有大半的官员都是范立恒的门生,只要他愿意美言一句,孙儿就有锦绣前程。只可惜这一切都被那个叫秦朗的孩子毁了,更生气的事,他还不能当着范立恒的面发泄情绪。
    杜文昌太小了,不是很懂爷爷的意思,他只是委屈:“可是爷爷,我真的不喜欢秦朗。”
    说起这个,杜大人又是欣慰又是懊恼,“爷爷知道。你知道你今天这事真正的错处在哪里吗?”
    杜文昌泪意又涌上来了:“不该推秦朗下河……”方才他已经挨过打道过歉了,长教训了。
    哪知话音一落,杜大人却摇了摇头,眼神狠厉地说道:“错,真正的错处是,你没抓准时机。动手时被人看到了落了口实是其一,秦朗没被淹死是其二。文昌你要记着,成大事者一定要抓准时机一击绝杀,决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杜文昌似懂非懂的看着杜大人,杜大人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哄着:“总之今天我家乖孙受委屈了,爷爷绝不让你白受委屈。你放心吧,日后爷爷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动不了范立恒的门生,难道他还动不了门生的家里人?那秦朗只是猎户的弟弟,若是秦朗依仗的家人没了,他倒是要看看,那秦朗能安心求学到何时。
    杜大人轻言轻语地哄着:“不急,我们啊,徐徐图之。”
    作者有话说:
    秦易抖了抖身体,各种各样的武器叮铃铛啦落下。
    简嘉:你,你在做什么?
    秦易:做好了拼命的准备,结果没用上。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贵客迎门◎
    回家的路上, 两人共乘一骑,简嘉唏嘘感叹:“没想到那杜大人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还以为能养出杜文昌那样熊孩子的家长, 也会是熊家长。”
    秦易有些不理解:“熊孩子?熊家长?”
    简嘉解释道:“熊孩子就是调皮捣蛋做坏事的孩子,熊家长就是包庇纵容他们的长辈。”
    秦易一手扯着缰绳,纵然身体坐得笔直, 胸口还是会随着俊俊的动作触碰到简嘉的后背。大夏天的人容易出汗, 简嘉身上却没有让人厌恶的汗臭, 只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只要一低头, 就能看见乌发下方洁白又纤细的脖颈……也许是天气的关系,秦易感觉自己的体温快速上升。
    来的时候两人满脑子想着秦朗的事, 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回程的时候,秦易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对了呢?同简嘉闲谈几句之后, 秦易竟然开始走神了。
    秦易不说话之后,世界安静了下来。简嘉感受着身后属于秦易的体温和心跳, 身体逐渐僵直。好近, 她怎么从没发现,秦易的存在感这么强?
    简嘉动了动身体,试图缓解尴尬:“哎,你知道不?我刚刚一直在想,要是那个杜大人当众偏袒他家孩子,我该怎么办呢。”
    “能做县令的应当也是饱读诗书明辨是非之人,杜大人今天的做法很正确。”秦易沉声道。
    简嘉认同道:“是啊, 若是朗儿在外惹了事,我觉得我们也不会一味偏袒……嗯?这是什么?”
    从上马时, 简嘉就觉得有什么硌着自己的后腰, 方才不动身体还好, 动了之后,那东西更硌了。简嘉反手摸去,等收回手时,就见掌心中握着刀柄,一尺长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简嘉一愣,这匕首好像不是从秦易平时放匕首的地方抽出来的?再转头看去,只见秦易腰间别着他常用的那把,简嘉惊讶地睁大了眼:“你……带了两把匕首?”
    秦易转头看向路边的风景,像是被人逮住了小动作似的,不好意思道:“嗯。”听到朗儿溺水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却下意识的多带了一把防身武器。听说朗儿是被人推下河时,那一刻他的杀意直冲头顶。如果今天朗儿真出了事,杜大人哪怕作秀做出花来,这两把匕首还是会插入杜家老少的心脏上。
    如此血腥又可怕的想法,他无法告诉简嘉,更不能对任何人说。好像从炽翎军中回来之后,他的心就像变成了一块即将烧完的炭,看似风平浪静,只要有风吹草动,木炭就会褪去表层的灰色,露出下方燃烧着的炭火。那火焰顷刻间就会冲上他的头脑,烧得他万劫不复。
    握住匕首的瞬间,简嘉就明白了秦易的想法。如果她是秦易,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遭受了重大的伤害,她不会管什么公序良俗,也不会管对方有多少权势。即便她只是个匹夫,也会让对方血溅五步。
    简嘉笑了笑,将匕首还给了秦易,眯眼看着前方的路:“走吧,我们快些回家,早些建好房子将朗儿接回家。”还好这事顺利解决了,匕首也该收回到刀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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