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i站起来,尖叫:“我恨透这个世界!”
然后,hopi觉得身后沉重,回头一望,一个女子一手抓着她的手臂,瞬间就把她单手抛往天际,hopi在半空翻了个筋斗,才能看地。总算清醒了。
她问“你是谁?”
rem回答:“我是破开山脉的人。”
“不。”hopi否认“破开山脉的是一把说道理的声音,那声音让我哭泣了,是眼泪融化了山脉。”rem便说:“那声音的主人给你身上的泥埋住。”她指着杏福躺下来的位置。
“是吗?”hopi说:“那个人既然有能力唤醒我,不如用她来造一幅沙画,用以教化众生。”
说罢,hopi手一挥,杏福身上厚厚的沙堆四方八面流散。rem看见,杏福的身体就在一秒间龟裂,继而瓦解,化成一小粒一小粒,上亿颗微粒混和地上红沙,杏福在hopi的指使之下,变成一幅具色彩的沙画,画上是杏福的样子身型。只是,当风一吹,沙粒就飘散,rem看见,一抹杏福的沙泥随风而起,在空中翻滚,飘流到远处。
rem愤怒了“杏福一定要是完整的--”
hopi回应她:“这幅沙画少女,就是幸福吗?”然后,她望向盘旋天际的lakota,说:“幸福早已不存在,现在我只余下仇恨!”说罢,hopi从衣袖中拔出一支红羽毛,就这样朝lakota飞掷出去,lakota明明看到那迎面的羽毛,却没有躲避,它让hopi的羽毛直刺入它的胸膛,虽然刺不到心脏,但也插进血肉中。庞大的身躯就从半空飞堕,跌到hopi的脚前,lakota没哼一声。
rem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连忘蹲下来检现lakota的伤势,它已奄奄一息。回头对hopi说:“你心凉了吗?算是报了仇吧!”
hopi凝视翅膀颤动的lakota,忽然,她意会了一件事--她伤害了lakota,可是,她并没有心凉,并不如rem所说的那样。这究竟是否报仇?一点也没有快感。
她站在风沙中,风猛地一吹,沙就刮到她身上,刮到脸上那一抹,就有些微的刺痛。hopi皱眉了。
rem说:“我们开山劈石救你,是因为想你重新振作,收服扰乱你的民族的恶魔。但你仇恨至此,大概再不能保卫你的大地。算了吧!你重新跳进沙堆去吧,你躺下来,我花点气力埋了你,就当之前白花气力一场。”
hopi凝视受了伤的lakota,她听得见rem的话,但不知该如何反应。
rem扶起lakota,抱着它走到hopi跟前,对hopi说:“要不要lakota一起陪葬?”
hopi的心冷了一截,张大了口。
rem又说:“我可以为你打点后事,只是,你得把杏福打回原形,我不想她被风打散。”
hopi望了望那幅人形沙画,再望向rem,曾是一族之神的她就冷笑了:“在我的土地上,惟我最大,我因何要答应你?”
rem静默片刻,说:“幸福,是要真心真意跟随,好好善待。如果你对幸福仍然有少许憧憬,就请你回头是岸。”
hopi垂下头,然后又再抬起来,说:“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心中无怨恨,也是一种幸福。”rem说。
hopi但觉灵光闪动了一刹,但随即又放下了这光芒。
还是恨意未除。眼角内的,是lakota。
“它伤害我太深。”她低声说。
rem静默,等待她说下去。
hopi说:“lakota凶带给过我如爱抚一样的爱情,但它又把那爱抚带走。”
爱抚。rem记起libre的一双手,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充满爱意的怀抱。
如今回忆起,心内溢满的,是慈悲。她明白hopi的缺失,她分享得到。
放是,rem右手抱着lakota,伸出另一只手,那是一只左手,左手伸前,触碰hopi的脸庞,手指碰到hopi的耳畔,然后缓缓滑落到她的脸额,继而,停留在她的下颚,当rem把左手重新移上,再放到hopi的耳畔时,hopi全身温热,肌肤恁地激动,之后,是热泪盈眶。
合上眼,就重归lakota最爱她的日子,它飞在她的头上,保护她、爱恋她。她垂下眼来,就看见它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在地上结合,如影随形。那展翅,就是一个爱恋的抚摩,纵然,他俩未曾如同类那样拥抱过。
把眼睛张开来,眼泪就落下了,hopi的嘴角颤动,她望看垂死的lakota,始终不明白,为何地送给她爱情之后,却又带走。
曾经爱过,不是就会一世爱下去的吗?
rem的手仍然留在hopi的耳畔,hopi感受在一个模仿的爱意内,也如此不能自持。lakota快死了,她既恨它,又爱它。
在流下第二行眼泪时,rem问hopi:“你还需要什么才可以从沙中释放杏福?”
hopi把目光溜向hopi的脸上,说:“如果你能向我证明这种爱是可以留下来,我就释放你要我释放的。”
rem望进hopi如沙漠荒凉的眼睛内,她知道,那里干旱无比,太干旱了,旱得狠狠的,这样子,心如何不狠?
风把杏福的沙画一撮又一撮吹走,rem知道不能再等。她所走的每一步,也为了保护杏福,每一步,也只有一个目的。
杀了hopi,沙画内仍然只是沙,不如,就成全她。
rem的左手仍然贴着hopi的脸额,她有了决定。
右手,把lakota抛向天际,就在lakota挣扎着展翅的当儿,rem用右手拔出穿心刀,就往左手的手腕一斩,把自己左手的手腕斩开,一只手掌完整地被割下来,血流过hopi的下巴,流到地上,混和了同样颜色的沙石,结成一体。
那温暖的手掌,就这样贴着hopi的脸。rem向hopi证明了,有一种爱,是会长久地留下来。
飞在天上的lakota忽地全身发光,那光芒燃烧了它,它在光芒中挣扎。当这神秘的光淡退之后,lakota的翅膀伸展得更强更有力量,插到心胸处的红色羽毛,就在空间内隐没了,身上找不到伤口,仿佛,从来未被伤害过。
hopi的惊异持续了很久,由目睹rem挥刀斩下手腕开始。她感觉到那失去手臂的手腕贴面的温柔,近乎不可置信。她的脸蠕动起来,那手掌因而从脸上滑下,掉到地上。
rem说:“留给你。我牺牲了我的手掌,换给你一个留下来的爱抚。”
不由自主,hopi的心软化了,如一个清澈的湖。然后,杏福沙画上的沙就湿润了,水由沙中渗出来,与沙连结一起,没多久,软绵绵的沙把杏福的身体重新组合,她便由沙粒变回人形,当力量回归了,就站起身来。
杏福说话:“这里,很热。”
然后,她头一转,就看到rem那滴血的左手,缺失了一只手掌。
杏福慌忙奔跑过去,说:“rem,这事又再重复发生了吗?”
rem只是望着hopi,心肠不再一样的大地之神,神色尽是懊悔,她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她捧起rem的左手手掌,吸一口气,说:“我相信了。”
rem的牺牲,解除了她的所有疑问。流过血的救赎,把一切推回最单纯的原初。
lakota从天而降,在hopi的肩膊站着,温柔地把头靠向hopi的脸。rem牺牲了一只手掌,救回了杏福,唤回hopi的心肠,也拯救了lakota江的性命。
杏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意会这是一个结局。她对hopi说:“rem是我所爱的人,她既然肯为幸福而牺牲,你便不能够辜负她为你唤回的幸福。你的使命要继续;从此,一切归元,怨恨自息。”
杏福说罢,hopi就朝rem跪拜。rem与杏福转身,hopi就向rem走过的土地吻下去,每一个吻,每一寸的崇敬,就是一次重生的倾心。
杏福把头微侧,眼角抛到hopi的身上,她知道,hopi从此不再一样。
她们背向hopi与lakota之后,杏福就忧心地说:“今次会流多少血?”
rem咬牙:“我忍受得到。”
忽尔,不知从哪里而来的一股力量,杏福显示了她的权威:“我要这血止住!”
顷刻,rem左手的伤口不单止了血,而且更被封住了,新的肌肉如帘幕降下来,遮掩了血、肉和骨,失去了手掌,这左手的末端,有圆滑的终止。
杏福目睹了她下命令后的结果,忍不住掩嘴赞叹:“哎呐--”
rem望进她的眼睛,说:“你开始厉害了!”
“是吗?”杏福非常狐疑。她望着rem的左手,尝试再下命令:“手掌重新长出来!”
两名女孩子眼也不眨地望着这没手掌的左手,可是,手掌并没有照杏福的说话重新长出。
杏福失望了:“很有限哩”
rem安慰她:“假以时日吧”然后,rem留意到,杏福的容貌再次出现改变“你的鼻子”
杏福紧张地抚摩自己的鼻子“怎么了怎么了”
rem拿出照神镜,杏福一看,就叫了出来:“希腊神像的高鼻子!”
那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高鼻子,使平凡扁平的脸立体起来,因此,气质就高贵了。
“哗!我真是愈来愈幸福!”杏福忍不住用手不停指摸鼻尖。
每经历一件事,杏福就更漂亮。
忽地,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叫出来:“你才真正要看!”
她把镜推向rem。杏福记起上一回,rem看得见libre。
rem明白杏福的冀盼,接过照神镜的右手,是战战兢兢的。
对镜一照,果然,那不是自己,而是libre。
rem说:“libre”
而这一次,libre回应她:“我们终于相见了。”
激动地,rem涌出眼泪。“你在那里好吗?”
libre的蓝眼睛透彻如昔:“不比在nager的潜意识差。”
rem用左手擦掉眼泪:“你何时才能走出来。”
libre却说着另一回事:“你的左手”
rem说:“我斩下来了,为了救赎,也为了我们。”
libre那蓝眼睛流露出非常哀伤的眼神,他说:“总有一天,会有回报。”
rem哭着说:“我们一定相见”
libre微笑“是的。”
然后,rem看见,照神镜内的libre的脸孔,逐渐淡化下来。
急急忙忙地,rem说:“替我问候nager!”
libre消失,而rem则愣住。干吗要问候nager?更奇怪的是,说出这个名字时,她一点懊恼也没有。仿佛,nager从来没有对她不起。
她令hopi平息怨恨,而她自己的,亦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斑鼻子的杏福上前来,把rem手中的镜子拿走,向rem说:“够了,别发呆,我们继续旅程。”语气像个惯于发号司令的人,就连神情也坚定高傲了。不知是否鼻子长高了的关系!
rem微笑,用力呼吸一口气。
然后,她与杏福同步而行。她说:“死神没有出现。”
杏福问:“今天是月日吗?”
rem说:“我也忘记去数。”
杏福说:“你没有杀人,死神不来也是合理的。”
rem说:“但我有事请教他。”
杏福说:“杀一个人吧。”
rem摇头:“我想我不会了。”
说罢,两个女孩子向前走,步履轻快。
一切,似乎正急速转变着,而且,那转变既神奇也令人愉快。
尤其是自己,心中满载喜悦,这喜悦,崭新得令她不知如何去形容。
她望了望一天比一天明艳而聪明的杏福,心中就有感激之情。她还未知道为什么要去感激她,是她令自己失去了耳朵与手掌,但是,她就是想向她说出一千次谢谢。
hopi步过赤红的沙漠,lakota飞在她的头上,她一抬头,就看到它飞翔的雄姿,它可靠、勇猛、充满魅力,一如那最相爱的时候。
忽然,她停下。她一停下来,lakota就在上空盘旋一圈,继而俯冲到她肩上,问:“有事吗?”
hopi说:“你走吧!”
lakota金黄色的眼睛闪出问号:“你不想我陪伴你?”
hopi告诉它:“我已从怨恨中释放出来,亦明白,我们的爱情一早已不存在。我不能勉强你不爱我,但要你留下来。”
lakota凌厉的眼睛朝太阳尽处一望,继而,再望进hopi的眼眸内:“我会依你所想地存活。”
hopi微笑地说:“那么,你继续守护这大地的飞禽走兽,而我,会张大口把恶魔吞噬,倘若我遇上困难,请你来保护我。”
lakota于是从hopi的肩上飞起,飞往空中,对她说:“我答应你,你守护大地,而我守护你。”
hopi笑起来,接着从腰间拔来红羽毛,朝太阳的方向把羽毛掷出,羽毛就如最高速的飞箭,直奔向太阳的最动人光芒。
她说:“请在羽毛降落之处守护我。”
lakota就跟着hopi的羽毛往前飞,飞翔的同时,它雄壮响亮的叫声在天际回响,lakota知道,lakota的天地,是时候再次壮大。
03
rem与杏福到达了一个金色的角落,这里风沙很强劲,处处都是神秘。蛇是一种标志,古代法老把蛇的姿态塑造为冠冕,生前死后长相伴于头颅上,甚至,狮身人面金字塔的神圣样貌,也有蛇的踪影,蛇赐给法老智慧。
像狮鹰一般的眼晴,属于horus,何露斯,王权的守护神,画到脸上后,就保护了月亮,因此,这土地上古代的贵族,都在脸上如此描画,他们克尽己任保护崇高的月亮。而神圣的甲虫,是献给太阳神ra之圣物。
这境地名叫埃及,人民不害怕死亡,死亡之后只是另一层次的生命。古时流行把社会的精英的尸身保存,制成木乃伊之后,在尸体旁边放一本book
ofthedead,死亡之书的内容全是符咒,带引死者走向死后世界的道路。
rem与杏福骑着骆驼,她们换上当地妇女的衣着,披上面纱,穿过面纱,感受一个神秘但又似曾相识的文明。
杏福研究金字塔内的雕刻,这巨型壁画上有三个人物,一个是头顶架上长长高高冠冕的法老,中间是鹰头人,旁边是一名裁上贴头假发的贵族女性,三人背后的空白是一组古埃及象形文字,杏福合上眼抚摩这墙壁上的凹凸,渴望知道些什么。
如果阿字在,她就会明白这墙壁上的奥妙。忽然想读多书。杏福苦笑。这念头一过,她就知道自己成熟了。前面该有更复杂的旅程,她希望可以在每个脚点用心体会。像现在,她什么也不懂,看了等于没有看过,多没意思。
rem仍然骑在骆驼之上,她说:“在这个地方,上一步是人间,下一步可能已是仙界。”
杏福仰头望向她,说:“我们留下来吧。”
rem没异议,于是就找了旅店留宿。rem失去了左手掌,有时候一些日常活动,她要靠杏福协助,穿衣脱衣缚鞋带,杏福帮助她,她也不抗拒,她们愈来愈相依为命。
rem的心情很平和,常常在照神镜中与libre对话。这一夜,临睡之前,她就对libre说:“我来了一个古旧的国家,刺激的芳香处处,混和了美人用的香熏以及食物辛辣的香料,还有大地干旱的风沙味道,羊奶的酥软。”
libre在镜中问她:“你可快乐?”
rem说:“但愿你在此,但愿你可以感受得到。”
libre说:“我爱你,你就代替我感受世间一切的美好。”
rem叹了一口气,悲伤地说:“如果可以,请上天掠夺我所拥有的一切,只为换回你在我身边。”
libre的蓝眼睛柔柔闪动,轻轻说:“如果可以,我但愿从太初开始,我是你而不是他的一个梦。”rem的脸微仰,鼻尖发酸,说不出话来。
libre继续说:“我渴望依附看你,渴望活在你的潜意识之内,我渴望受你所控,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说话,也由你而来。我无力量无生命,我的一切起源,是你。没有你,我只是空间内一抹迷失的电波。”
rem的眼泪串串落下,黑珍珠一颗一颗吊在下巴的尖尽处。她右手握镜,正要举起左手意图把下巴的眼泪抹掉时,方才记起,左手掌,已一旦失掉,余下来是圆圆的尽头,像一个锤子。
她把左手停在镜前,告诉libre:“我已成为了残废人。”
libre说:“你救活别人的性命。”
rem苦笑,她宁可这么说:“是为了我们的重生。”
libre静默下来,叹息道“这样换取而来的重颢,天神也无法使之分离。”
rem垂泪,点头。
libre凝视她的脸,问道:“告诉我,为何你竟然爱我如此?”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只知道,当我爱过了之后,只能从此一直爱下去,不能停止。爱是这么一回事:“但凡存在过的,永远存在。”
说完后,就垂脸痛哭,想用手掩住脸,却又发现连手也没有了。
她不知道这是否最正确的理解,但一切随心,她的爱情就是她的脑袋。
当再望进镜内,rem看见的,是十二岁的自己,libre消失了。
她一直背着杏福而坐,杏福在房间的一角望着rem哭泣,她也看到rem与libre透过一块镜的相逢。杏福感动得偷偷哭起来。她用双手掩住脸,眼泪流过了掌心,但rem已失去了一只手,为了救活她,rem把身体拆开来送出去。她有耳朵她有手,而rem已失掉了一半。她该如何补偿她?想到这里,杏福只有更悲伤,悲痛沉重了眼泪,杏福忽然感到掌心与脸容之间,是一阵痛。
杏福把双手移开,看到了掌心之内,是一颗又一颗碎钻,在她的双手之内,闪闪生辉,一点一点,是伤心的闪光。
悲伤,把杏福的眼泪化成世上最坚硬的物质。她吸了一口空气,这是否告诉她,她的悲伤结局,只能够是更坚强,
如果rem的悲痛不能自恃,杏福就要在她背后支撑命运,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杏福静静放下掌心的钻石,冷静地钻到床上睡去。
夜了,rem也哭够了,于是,她站到杏福的睡床前凝现了片刻。本想送上一个睡前祝福,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因此,她转身睡在自己的床上。在合上眼的一刹那,她以“嗯”的一声祝福了杏福,但愿她安眠。
沉睡后,rem做了一个梦。她穿上了吉卜赛村落那袭残旧的婚纱,婚纱早已被村落中的少女穿过十次,穿在她身上之后,却出奇地不被嫌弃,她望着婚纱摆动拖尾边沿的泥泞,便忍不住甜美地笑,握住塑胶花的双手,紧张得冒汗,她快将成为新娘。
“libre。”她在心中默念。
然后她转头望去,她要等的人已站到身后了。就在视线降落稳定的一刻,却又看不见任何新郎,她能看见的是,一个女子纤巧的腰肢,不知怎地,占据了她的视线。
她迷恫了,但还是知道,她要嫁的是,一个女子
rem没有睁开眼,继续睡去。但无论再做多少个梦,她仍然会记得,这个独有的梦带来的愕然。也因为太深刻了,rem反而没有提起。翌日,她与杏福吃早餐,本想把梦拿出来讨论。只是,话溜到嘴边又收回。
倒是杏福有话要说:“你与libre可以随时相见,但我,从没有与阿字再遇过。rem,可不可以让我与我的所爱共聚片刻?”
rem没刁难她,她没说话,从麻布袋中拿出那片白瓷,放到杏福跟前,告诉杏福:“我离开了房间之后,他会出现。”rem不想打搅别人相聚,拿起面包就走出房间。当一踏出门外,rem就微笑了,她觉得偶然做出这种体谅的行径,心情也颇愉快。
杏福害怕阿字站到台面上会跌倒,因此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白瓷准备放到地上去,就在这两秒之间的动作内,阿字却由她掌心中现身,杏福太紧张了,反应有点怠慢,来不及把阿字放到地上,阿字就由她的掌心中长大起来,数秒之间,阿字的重量就把杏福推倒于地上。
杏福叫出来“阿字--”
两个人都趴在地上。
阿字吃吃笑说:“原来我是诞生在你的掌心内。”
杏福大笑,扑进他的怀中。她捧着阿字的脸孔,说:“让我看看你--”
阿字仍然是阿字,眉宇眼梢满是阳光气息与自信,被困白瓷之内,他的风采不减。
杏福放心了“真好,你无事!”
阿字扶着杏福双双站起来,他拥抱她,然后说:“你的日子过得好吗?”
杏福点点头:“我经历了许多不同凡响的事,但说来话长,有机会才说吧!但我想告诉你,rem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三番四次救了我的命!”
阿字凝视杏福,放心了,他说:“那就好了。我很担心,因为我在那个白瓷世界之内听到了有关rem的事情。”
杏福好奇地问:“白瓷世界--”
阿字告诉她:“我被困在一个奇幻的世界之内,在那里,大家都在追逐着些什么,他们痛苦地叫喊出:‘rem--rem--rem--’的名字,日夜不停地叫,仿佛rem就在他们的世界之内,我也分不出他们是在盼望抑或怨恨。”
杏福全心全意维护着rem,她说:“rem为了追寻幸福可以牺牲自己。”
阿字便说:“或许,他们都在那个世界盼望着,只是,盼望的过程很痛苦。”
杏福问:“那个世界温饱吗?”
阿字的脸容放松下来,说:“那里一天有四季,食物在树上在水里,空气清凉,就连一株绿草,放到口里都是最甜最可口的,当我把一株草幻想成天妇罗炸虾之时,自然就在我口中出现了天妇罗炸虾的质感与味道。”
杏福忍不住说:“我也想试啊!”阿字又说:“一切都好,只是,我的同伴们久不久就发疯一遍。一个头上顶着杜鹃的女人,在那半死的杜鹃之下叫喊,她喊着的是‘火烛’。有一双孪女,永恒地在河边洗着同一张床单,由早到晚,日复日,她们洗濯,扭干,然后又洗濯,每一日也在重复之前的一天。她们的生命只有洗床单这回事。”
杏福批评:“比我们以前上学的日子更无聊。”
阿字笑“但也有些富有生产力的异形人,有各种透明的无脸女郎,她每天烘一个蛋糕,然后使劲抛到半空。每一天,我也看看蛋糕在十分钟之后由高空某处跌下来,烂成一堆,在那个世界,无人会捡来吃。但她说,在人间,她的蛋糕救活了幼小的孩童,贫穷的孩子就在梦中享受了,各自分到一口。她的蛋糕,是别人梦中的希望。”
听到这里,杏福掩脸,她说:“实在有太多人不幸福了。”
阿字凝视她:“你的世界内,终于有其他人?”
她缓缓地点头,说:“我想读书,我知得太少,什么也不足够。”
阿字抚摩杏福的头发,说:“你变了。”
杏福就从布袋内掏出一张纸,上面画有她在金字塔的墙壁上看见的象形文字。她给阿字看,她问:“这是什么手呢?”
纸上的象形文字是:
阿字就说:“唔会不会是hatshepsut?”
杏福一听这名字就浑身震了震,似有电流触动全身,但觉非同小可。“这人是谁?”她问。
“hatshepsut是女法老,她是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左右的统治者。”阿字说。
杏福意会到:“那该是她的陵墓。”
“hatshepsut更有一个大花园,她种有成千上万不同的花卉,用以制成香料,她是香薰治疗的始祖。”
“是吗?”杏福为了得到新知识而目露晶光。
阿字微笑了:“要帮助别人,先要充实自己。”
“嗯。”杏福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
然后,当阿字想再说些什么之际,他整个身体突然缩小,同一时间,房间的门被开敢,进来的是rem。阿字已经不见了,地上只余下那片白瓷。阿字是时候要走。
杏福依依不舍:“阿字”
rem捡起白瓷,收藏好“够了,下次再见吧。”
杏福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rem问她:“他有没有读你漂亮了?”
杏福这才如梦初醒,表情讶然:“这样的话他一句也没有说,会不会,他根本看不到,”然后,她又神经兮兮地叫:“照神镜!照神镜!”
rem就把照神钱递给她。杏福一看,那新长出来的双眼皮、高鼻子仍然存在,只是,阿字看了也不以为意。
她放下镜,就笑得很甜,阿字从来没有在意她的容貌,她是丑是美,他都不放在心。阿字看到的是她的灵魂、她的内心。
rem瞄了瞄她,把镜收起来,rem明白杏福正为了什么而兴奋。
rem与杏福在埃及留下来,杏福每逃诹报,向rem叙述这地方的事:“新闻报道说,这城市晚上特别多人变坏,那些人日间明明是品行端正的人,夜里就变成作恶多端放荡形骇的家伙。”
rem听得津津有味,又探头往报纸中看去,但当然,她看得懂图片,但看不懂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