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上陶罐中的水渐渐沸腾,底下人拿了起来,给罗县令倒上了一碗。
    吹着上面的热气,罗县令顺着碗边儿试探性慢慢地喝,其余人皆是如他一般,将这热乎乎的水尽数灌入了腹中。
    一共歇息了大约一个时辰,罗县令站起了身,「继续赶路!」
    命令一声声地传了下去,众人再次动作起来,驱赶马匹,拉动马车,准备继续前行。
    但很快,所有人皆是不再动弹,更是怔怔地看着如魑魅一般慢慢围上来的黑影,片刻后,才急忙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你们是什么人!」罗县令满脸皆是警惕。
    ……
    鸟雀振翅高飞,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黑夜过后的晨曦显得十分耀眼,日光照耀整个大地,一点点地驱赶夜晚带来的寒凉。
    罗县令仍旧带领着押运粮草的马车队伍依旧慢慢前行,沉重的车身,迫使车辙在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印痕。
    这印痕被日光照耀,很快又沐浴星光。
    深夜再一次到来,罗县令再次让困倦不堪的众人再次歇息。
    因为已是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中间虽稍有停歇,但这样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让即便体型健硕的守卫也有些吃不消。
    看着那些席地而坐的守卫或是衙差困得直打盹儿,罗县令犹豫片刻发了话,「原地歇息两个时辰,轮流巡视周围,若是异动,随时来报!」
    「是!」底下人很快行动起来。
    如头一天晚上一般,将所有的车辆全都集中起来,所有人围在四周,确保无虞。
    篝火噼噼剥剥地燃了起来,将所有人围着篝火人的脸映得通红,更是将周围的人影拉的老长。
    罗县令此时也困倦得不行,在巡视了一圈,确保附近并无任何异动时,这才安心地靠在一辆车边儿打盹儿。
    其他人也有模学样,跟着罗县令如此,算是稍微睡上一睡。
    轮班巡视的人此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只在附近来回查看,确保无虞。
    而就在不远处处的一个土坡后头,彪形大汉正领着一群人躲在后头,时不时地探头出来,查看罗县令那边的动静。
    瘦猴儿敏捷地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大哥,还是那一半的人,跟出城时一样,这会子都困得不行,正是下手的时候呢。」
    「得嘞!」彪形大汉站起了身,撩起衣裳将手中的大刀擦了又擦,接着冲地上啐了一口,喝道,「弟兄们,今儿个咱们放开手脚好好干上一场,等抢了这朝廷的军用粮草,再贩卖到西缙云国和天云国去,咱们好好享乐几年!」
    「该吃的酒肉,该睡的女人,老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且放开手脚地去做,待会儿谁砍下的人头多,老子便奖了谁!」
    周围的人皆是被彪形大汉的话给煽动的热血沸腾,各个皆是摩拳擦掌,眼中更是亮着贪婪的光。
    彪形大汉趁着夜色登上了那土坡,看着底下那篝火都小了许多,料想此时所有人皆是困倦不已,挥了手中的刀,「冲!」
    土匪们得了命令,此时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朝着罗县令等人冲了过去。
    而罗县令等人,很快听到了动静,顿时警惕起来。
    「保护粮草!」
    罗县令高喊了一声,原本打盹儿歇息的人,立刻「腾」地站了起来,握起手边的刀剑。
    安排一些人拖着那些土匪,罗县令急忙安排其他人赶着马车拉动马车先走。
    眼前那些土匪人数众多,他们不知是否能够完全抵挡,但这个时候,是能保上一车算一车。
    想走?
    没那么容易!
    彪形大汉嘿嘿笑了笑,带着几个人快速拦住了那些想要离去的马车,接着高喊了一句,「都给老子听好了,这里的人和粮草,要全都留下!」
    有了领头人的吩咐喊叫,土匪们越发情绪高昂激动,手中的刀更是朝着那些护着粮草的守卫身上砍去。
    彪形大汉更是决定射人先射马,只冲向罗县令。
    只要杀了这当官的,底下人也就没了主意,乱成了一片散沙后,也就好收拾了!
    彪形大汉如此想,手中的大刀更是没有犹豫,冲着罗县令的面门而下!
    惊吓到脸色发白的罗县令,在眼看着那大刀即将落在自己鼻尖时,却是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什么?
    彪形大汉顿时一愣。
    但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罗县令却是已经伸出了手,拿手腕硬生生地挡下了大刀,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大刀硬生生给劈断。
    看着手上断了一半的刀,彪形大汉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这个罗县令,不是书生出身吗?
    这书生,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才对吗?
    为何他能将这坚硬的大刀给硬生生地劈断!
    他还是人吗!
    看着对方震惊到怀疑人生,此时的「罗县令」嘿嘿笑了笑,伸手将官帽脱掉,更是将脸上的易容面具扯了下来。
    「吓到了吧。」时丁笑得张狂,伸手弹了弹手中的那半截断刀,「吓到就对了!」
    吓你奶奶个腿!
    彪形大汉怒气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头发丝几乎都竖了起来。
    管你是不是真的罗县令还是旁人易容乔装的,老子今日要的是粮草,人挡杀人,佛挡灭佛!
    「给老子将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给宰了!」彪形大汉一声怒喝。
    但话音飘出去很远之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按他的命令扑上来,甚至他突然发觉,此时的周围,似乎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彪形大汉急忙环顾四周,愕然发现自己所有的手下此时已经被控制了个彻底,各个跪在地上,如同鹌鹑一般。
    动也不敢动上分毫。
    很显然,这笔生意做砸了……
    可是,为什么?
    他那么多的弟兄,眼前这么少的守卫,怎么就把他们全部打趴下了?
    第563章 误会
    这些衙差和守卫,不过就是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怎么就做到如此了?
    见彪形大汉沉浸在自我怀疑中,一旁地时丁伸手将其中一辆马车上的油毡布给掀开。
    油毡布底下,是摞得整整齐齐的麻袋,各个都装的极满。
    时丁拿那半截断刀,将其中一个麻袋割开。
    里面的东西如水一般流了出来,淌在地上。
    只是从麻袋中源源不断流淌的并非是粮食,而是混杂着砂石的黄土,落在地上时,跟土地混为一体。
    彪形大汉的脸色再次一白。
    「让你知道这些,也算是临死之前做个明白鬼罢了。」时丁挥了挥手,「将这些人尽数绑缚了,交由府衙那边发落!」
    抢劫军用粮草,下场皆是死路一条。
    「是!」底下人应声,立刻走上前,将那彪形大汉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跟其他劫匪一并扔到一块,由马车拉着往最近的府城而去。
    待拾掇了这些之后,时丁着人将鸽子笼拎了过来,拿出鸽子,在其腿上的铜管中放上纸条,接着伸手一扬。
    鸽子扑棱棱两下振翅高飞,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如缎带一般的黑夜之中。
    其中一只鸽子径直飞到了正在另外一条路上赶车行走,押运粮草的罗县令处。
    取了信鸽上的字条仔细端详,罗县令顿时松了口气,眉眼更是喜上了一喜。
    「大人这般高兴,可是那边的事情妥了?」宋县丞问道。
    「嗯。」罗县令点头,继而感慨,「当真没想到,竟然有匪徒如此大胆,竟然连军用粮草的主意都打,也幸得平安郡主和陆小姐聪慧机敏,用了这瞒天过海的计策,既不耽误粮草押运,又将那些匪徒一网打尽,一举两得。」
    「正是。」宋县丞亦是连声附和,接着十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不瞒大人,先前平安郡主耍的那通威风,还让我带了一半的人去找陆小姐,我都要以为平安郡主是个刁钻蛮横的,先前种种仁善之举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不曾想这竟是平安郡主苦心设下的计谋,为的是让那些匪徒放心大胆地自投罗网,实在是卑职误会了平安郡主了。」
    惭愧,惭愧。
    宋县丞说话间已是满脸的愧疚,大有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之感。
    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尤其是那日还悄声骂过平安郡主和陆小姐的,这会子亦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忍不住自己打自己几个嘴巴子……
    但惭愧归惭愧,这会子说再多的话也是没什么用处,只好将那满心的惭愧尽数用到眼下的差事上。
    平安郡主这般费心费力的,为的就是边关的粮草能够顺利送达,那他们就一定要尽心尽力,务必办好这桩差事!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信鸽,飞过石门县的县城城墙,落在了苏玉锦和陆雯静所居住的园中。
    杜松将鸽子捧了起来,取下信件,交给了门口守着的青葵。
    「姑娘。」青葵进了屋子,「有信儿来了。」
    「如何如何?」陆雯静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那些人可尽数抓住了?」
    「抓住了。」苏玉锦抿嘴直笑,「时丁做事十分稳妥,那些匪徒皆是尽数被抓获,一个都没有跑掉。」
    「那就好。」陆雯静松了口气,整个人眉开眼笑地拍起了胸口,「也不枉我费这么大的力气,也多亏了锦姐姐这极佳的计谋。」
    「我虽不想谦虚,只是这次的事儿还真多亏你呢。」苏玉锦笑道,「若不是你在外头闲逛发现了这几个人的不妥,话里话外听到他们在城外还有人手,又乔装打扮悄悄跟上,我就算计谋再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见苏玉锦这般夸赞她,陆雯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就是乔装成一个书生,佯装胡搅蛮缠地在那匪徒身上抹上了陆家独有的追踪所用的药粉,这才能够通过气味轻松找寻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呢。」
    也才能派了时丁悄悄跟上,知道了那些匪徒的全部计划,更改了真正押运粮草的路线,确保边关所需的粮草能够顺利送达。
    苏玉锦满脸皆是笑意,「你的这个只不过,实打实立了大功呢,你且说你想吃什么,我能做的皆是做了来,好好犒赏犒赏你,如何?」
    一说到吃的,陆雯静登时来了精神,眼睛满都是晶亮的光,「锦姐姐既是这般说,那我便不客气了!」
    「我要吃油炸小麻花,锦姐姐近日新做的烤小面包,蜂蜜香酥花生米,先前没吃上的羊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