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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闹钟响个不停。
    今天是星期六,昨晚回来晚,忘关闹钟。六点半就被吵醒,何莉从被窝里伸出手将闹钟扣倒,又倒头睡去。双休日,丈夫儿子不回来,她总要睡到十一点,早饭中饭一顿解决。
    没睡一会,电话铃响了。何莉翻了个身依旧睡自己的觉,她头疼的厉害,没有一点气力。电话铃不停地响着,吵的她更加头疼,没办法,她只好硬撑着爬起来去客厅接电话。走到客厅,电话挂了,她气恼地骂了声“混蛋”又转身进卧室。刚上床,电话又响起,她一下从床上跳起,冲到客厅想看看是哪个讨厌的家伙这么早打扰自己。
    拿起电话,她没好口气,谁呀,这么早?
    电话里传来丈夫朱明君的声音:嘿,是我,还没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何莉听是丈夫的声音脸上露出娇柔的微笑。
    昨晚到哪玩的那样晚,打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好不容易打通,还没说上几句就挂了。
    没有呀,和亚琼出去吃饭,回来可能是太困了,迷迷糊糊的,才没和你多说话呀。对不起。何莉娇嘀地回答丈夫,没敢在电话说自己昨晚喝多了。
    冰儿这个星期回来吗?
    冰儿是他们的儿子。何莉说,不回来。说是学校组织答辩会,他要和同学们一起准备。丈夫内疚地说,这个周末你又寂寞了。何莉笑了,那你不也一样寂寞吗?难道你还有什么消遣不成?
    朱明君电话里笑得咯咯的,一听到丈夫这发自心底的笑声,何莉知道这些日子丈夫的工作顺心。朱明君说,叫你猜中了,公司组织到杭州度假,一会就出发,昨晚听你接电话有气无力的,怕你有什么事,不放心,走之前给你打个电话。何莉说没什么事,你放心去玩吧,玩的开心。朱明君笑笑,有你在身边就更开心。
    何莉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头依旧疼的厉害。何莉又躺回床,却没了睡意,她努力想着昨晚的事。
    昨天下午刚上班,艾亚琼打电话来,说请客吃饭。何莉问有什么喜事。亚琼说为什么一定得有喜事才请客,只是想一起热闹热闹。并约好六点在红玫瑰酒家,不见不散。
    快下班时,办公室主任汪大庆到何莉办公室,说下星期要开职代会,让何莉留下加班。何莉皱了皱眉头,材料领导不是都看过了,还加什么班?汪主任说是要拟定大会议程。何莉看了看表,汪主任两眼盯着何莉说:不耽搁你吃饭,加完班我请客。不用,已有朋友请了。汪主任问:是男朋友?
    何莉没理会汪大庆,坐到了电脑前。
    何莉真受不了汪大庆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她心里明白汪大庆是个什么东西。“他呀,见了女人连路都走不动路的色胚子。”这是同办公室的小张娜对外介绍自己主任的开场白。当着汪大庆的面她也这么说,汪大庆每次都厚着脸,色,那是崇尚女性。
    真让人反胃。
    汪大庆没有走的意思,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何莉边上。何莉感到耳边一阵热气,一只手也搭到她肩上。低声说,对不起,汪主任,我不习惯这样工作。一会拟好,我给你送去。
    汪大庆怏怏地走开。
    汪大庆走后,何莉立即起身关上办公室。一点心情没有,坐在电脑前,两眼呆呆地盯着屏幕,什么事也不想做。
    五点半了,何莉一个字也没敲。她从电脑里调出去年职代会材料,在会议程序上稍修改了下,打印出送给了汪大庆。不等汪大庆点头,跨着包走了。
    何莉没回家,直接到红玫瑰酒家。快过新年了,酒家门前挂起了两只大灯笼。看到喜庆的大红灯笼,何莉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一进门,亚琼就叫了起来,呀哎,我的大美女,我们候你可是多时了。
    艾亚琼性格外向,做事风风火火的,说话也快。一会她就将何莉介绍给她的那些朋友,也将她的朋友一一介绍给何莉。何莉微笑着和在座的每一个人问了好。
    艾亚琼今天请的都是异性,何莉一个不认识。不认识自然有些拘束。别人喝酒,她默默地喝饮料吃菜。
    亚琼今天没有像以往施浓妆,穿职业装或高档时装,而是一身休闲。上身套着一件乳白色高领宽松毛衣,下身穿一条紧身牛仔裤。亚琼个子高挑,两条腿修长,紧身的牛仔裤紧裹着结实高翘的臀部,颇具性感。走在大街上,亚琼最能留住异性的眼球,何莉说亚琼是魔鬼身材。
    席间,亚琼很少有机会和何莉说上话,她不停地和她的那些朋友打闹、说俏皮话,一杯接一杯和朋友喝酒。
    何莉觉得亚琼今晚有些不对劲,哪不对劲说不上来,只是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
    何莉怕亚琼喝醉,就拉了拉她,葡萄酒后劲大,别喝得太多。亚琼笑着,没事,喝醉了更好,一醉解千愁。
    在座的男士哄了起来。一个秃了顶,油光满面,穿着皮尔卡丹西服的胖男子走到何莉面前,何小姐这样漂亮,来,我敬你一杯。何莉说自己不能喝酒,可还是经不起一席人的哄抬,喝了一杯。一杯下去,何莉觉得脸上冒火,胃里暧烘烘的,四肢在酒精的作用下舒张松软开来。
    亚琼见何莉满面绯红,直摇头说,何莉,要是杨玉环还活着,准要羞死。
    何莉被亚琼这一比喻很不好意思,就你会说话。席上又是一阵哄笑,为美丽,何莉又被迫喝下了几杯酒。几杯酒下去,何莉感觉头重脚轻。她想去洗手间,却迈不开腿,只好安静地坐在桌边,她不想让在座的看到自己趔趄的狼狈样。
    何莉挺直腰板坐着,眼的余光觉得有一双目光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地转过脸,是亚琼叫他峰的那个男子。峰看到何莉看他,对她笑了笑。峰的笑容很可爱,腼腆而快乐,何莉很喜欢这种笑容。
    从开始到结束,何莉和峰没说一句话。只是四目相遇时,峰就对何莉露出她喜欢的那腼腆而快乐的笑,何莉也向他微微一笑。
    亚琼和另几个朋友还是一个劲地喝。何莉有些支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倒下去,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坚持,不能失态,不能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失态。
    散席时,何莉尽可能地保持平衡,她最后一个离开桌子,亚琼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一把抓住亚琼,低声地说:我不行了,等他们都走了,你送我回去。亚琼盯着她看,她也盯着亚琼,亚琼的脸喝得通红,连眼睛都红了,再加上染的一头红发,何莉说不出现在的亚琼像什么动物,反正是不像人了,至少亚裔里找不出这人种。
    亚琼说找个人送你吧。何莉不同意。
    别始终这副矜持的模样,你活的累不累?亚琼看出何莉的心事,温怨地说。
    那我自己走。何莉生气了。
    她出了大门拦了辆的士。的士停下后,她打不开门,司机在车里指着另一侧门向她打着手势,她不懂,盯着司机看,看着看着就视线模糊了。
    何莉躺在床上,想不起是怎么上的出租车,她隐约记得有人扶着她下出租车,上电梯。到了家门,自己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自己进去,把送她的那人拦在门外。想不起送自己回来的那人是谁。是个男的,她闻到那人身上的香烟味。
    何莉时常佩服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能清醒地把得住一个度,那个不可侵犯和逾越的度。
    睡不着,何莉干脆起床。
    头依旧的疼,她找出一瓶红葡萄酒又为自己倒上一小杯,并一口喝干。以前她喝多酒第二天起来头疼,丈夫就会为她再倒上一小杯红葡萄酒让她一口喝下,说那样能减轻头疼。她试过几次还真管用。她问丈夫这是什么原理,丈夫和她开玩笑地说,这叫以毒攻毒。又说,头疼大都是大脑血液阻塞或循环缓慢,你喝多了,又呆睡了一夜,头还能不疼,红葡萄酒能促进冠脉血流,调剂全身血液循环,大脑血液循环正常,头自然就不疼了。
    过了一会,何莉感到头疼减轻了许多。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天气真好,太阳从窗户射进来,暖洋洋的。何莉抱了本书倒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太阳晒得她懒洋洋的。依在沙发里,享受阳光,享受书中的温情和诗画般的文字,这是何莉一个人在家最大的悠闲。
    何莉和丈夫两地分居,丈夫在南方工作。前些年,公司为开拓市场,在全国许多大城市设立了子公司,朱明君在总公司很受总裁们的赏识,南方子公司一成立,就派他去担任负责人。
    丈夫外出工作后,怕何莉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就将孩子送到南京的一所学校上学,两星期回来一次。那年孩子才上二年级,何莉不忍心,朱明君说,应该早点让孩子学会自立。每次接送儿子何莉都流泪,她从不背着儿子流泪,说,我只想给儿子一个真实的我,让他明白我想他,爱他。
    懂事的儿子常常反过来安慰何莉,仿佛出去上学的不是自己而是母亲。
    刚开始,何莉回到空荡、清冷的家里,怎么也不习惯,特别是一个人睡觉,她总觉得冷,丈夫走时正值冬季,家里已有暖气。每晚睡觉,她盖两床被子抱个暧水袋,还是觉得脊背凉丝丝的,早晨醒来,两条腿冰凉。她习惯了枕着丈夫的胳膊,将后背紧紧贴在他温暖的怀里。
    丈夫外出工作后,何莉患上了轻度失眠症,睡不着就躺在床上想丈夫想孩子,一边想一边掉眼泪。丈夫知道后,就约她每天晚上九点上网聊天,陪她度过寂寞。
    太阳晒得何莉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的她又睡着了。
    晚上九点,何莉知道今晚丈夫不会上网,还是习惯地坐在电脑前。她打开qq,看到亚琼一早上网给自己的留言:
    莉,对不起,昨晚没照顾好你。这些天我心情不好,本想晚上约你一人出来散散心的,但我怕我,嘿,还是叫上了一班朋友。
    我一直是个爱做梦的女人,不想从美梦中醒来,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面对现实。
    莉,你一直都说爱看我的笑脸,听我的笑声。你说我是一个快乐天使,想与我共享我的这份快乐。
    我好怀念从前的那份寂寞,在那个寂寞的冬季,我认识了你,还有明君和大冬。
    亚琼杂乱无绪的文字让何莉摸不清头脑。她拿起电话,亚琼家没人接。她又打亚琼的手机,关机。
    她拨通了大冬的手机,大冬是亚琼的丈夫。
    她问大冬,亚琼怎么了?大冬说不知道,也许是业务上有什么不顺心吧。她还想问些什么,大冬说现在在外,不方便,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何莉又看了一遍留言,亚琼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那个寂寞的冬季。
    那年冬季,好长时间没下雨,天干冷干冷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一个阴霾的星期天下午,何莉和朱明君还有大冬一起到一家叫“天水”的茶社喝茶。大冬和朱明君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分配到同一家企业,平时两人都忙,难得碰到一起喝茶。
    进了茶社,他们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茶,要了点心。
    因为是下午,茶社的人不多。外面的天越来越阴沉,寒风吹起零星几片枯黄的梧桐树叶漫天飞舞,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老板娘来添茶时说,天要下雪了。
    朱明君一听要下雪高兴极了,说,雪后打雪仗。何莉一听打雪仗也激动的手舞足蹈。大冬笑着,看着他俩不说话。
    大冬,我们好长时间没打雪仗了,最后一次还是在大三的时候。
    我可不想当灯泡。
    来吧。何莉劝说着,我帮你打明君,听说在大学时都是明君欺负你。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风铃声,茶社又来客人了。茶社进门处挂着一串风铃,有人进来都碰得它叮当叮当地响起。
    进来的是一个女子,高高的个子,脑后束着一把长长的马尾,走起路一甩一甩的。上身穿着一件乳白色羽绒夹克,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脖子上围着一条火红的羊毛围巾,将嘴和鼻子都裹起,只露出两只眼睛。
    进门后一边解围巾,一边叫老板娘给她沏一壶茉莉花茶送到老位置上。
    老板娘走过去低声说,老位置有人了。她转过头向何莉他们这边看了看,很不情愿地走到后面靠墙角的那张小桌坐下。
    那女子一定在风中冻了很长时间,一连喝了几杯热茶,全然没有品茶的情调,单是为了取暖。她让老板娘添茶,一壶喝下后,身体暖和了许多,屋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她慢慢脱去羽绒服,露出一件手工编织的高领毛衣,毛衣紧贴裹着身体,凹凸有致,现出一个成熟女子的曲线美。
    她缓缓地为自己倒满了茶,端起茶具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吸,才递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何莉喜欢看她静静品茶的样子,可爱而不失雅致。
    大冬的位置直对着那女子,他看那女子慢慢地呷着茶,吃着一种叫“双麻饼”的小点心。那女子抬起眼正迎着大冬的目光,她侧过脸,用眼角瞟看着大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接着喝自己的茶,吃着小点心。
    大冬从那女子的眼光中看到一份寂寞,然而寂寞中却闪现着一股高傲的凌气。他想抓住那目光,却又不敢接近,时不时地抬眼窥视那女子喝茶吃点心的样子。
    下雪了。老板娘叫了起来。
    何莉他们一起转向窗外。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也明亮了许多,大片大片雪花飘飘洒洒地从天而降,很快地面就铺盖了一层银白的雪花。
    坐在后面的那女子一听下雪了,立即跑到门外看雪。一会儿,就冷得不行缩了回来坐下喝茶。时不时地,伸长脖子向窗外张望。
    何莉看那女子也喜欢雪,就让她坐到自己桌边,一起喝茶。那女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但终因挡不住对雪的喜爱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她自我介绍说叫艾亚琼,做营销。
    那场大雪后,何莉嫁给了朱明君。
    何莉结婚后的第二年,大冬征服了艾亚琼那闪动着高傲的凌气的目光。又过了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何莉一直在网上游荡着,她在等亚琼,过了午夜,亚琼还没上来。她正想下线,听到qq里传来好友上线的声音,她忙点开,是娟子。
    娟子说才下夜班,上来看看。
    何莉没等到亚琼,心里闷得慌,正想找人聊聊。何莉问娟子近来怎么样?上班很忙,单位搞改制,岗位上人精减的连上厕所都没人顶。娟子抱怨公司对工人的不公平待遇。何莉也抱怨办公室的不容易。娟子问那个汪主任还骚扰你吗?我不理他就是。提到汪大庆,何莉浑身不自在,赶紧换了个话题。她夸娟子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又问,上网都有什么感受。娟子说,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和兴奋的。
    娟子和何莉是师姐妹,进厂时分在同一个车间。后来,何莉考上了电大,毕业后被调到厂部办公室,娟子一直在车间。
    何莉比娟子大二岁,两人又分在同一宿舍,生活上何莉处处照顾娟子。娟子没有姐妹,人前人后喊何莉“姐姐”何莉见娟子生的小巧玲珑,圆圆的脸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很是讨人喜欢,也就把她当自家的妹妹看待。
    何莉和娟子都喜爱文学,时常写点东西向报社投稿。谁的文章见报了,就做东请吃早饭或喝茶。娟子常常叫苦,说报社给的稿费吃早饭还够,喝茶就入不敷出了。她们更多的是一起吃早饭。两人都结婚后,一起吃早饭的机会越来越少,喝茶的机会多了。她们非常珍惜这份友情。
    一次,何莉写了一篇关于营销人员工作生活的报告文学,整整占了报纸的一个版面。报道登出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娟子打来电话祝贺,要何莉请她喝茶。何莉一口答应,并说要带一个朋友去。娟子说,是你请客,你带一个连我也不反对。
    何莉带去的是艾亚琼。
    何莉向娟子介绍亚琼说,她是我那篇报道素材的提供者,没有她,也不会有那篇报道。
    我是做营销的,营销这一行的辛苦和付出我比谁都了解。其实,何莉从我的身上就能体会到的。亚琼说。
    写这篇报道就是受你启发,每次看到你出差回来一脸的倦意、一身的疲惫,让人心疼。
    亚琼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何莉,一会,她将头转向一边,面颊上挂着两行泪水。做营销东奔西走辛苦不说,时常还要遭到别人的刁难和凌辱,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业绩超额完成,领导给你个笑脸,业绩没完成,自己都觉得没脸去见领导。
    何莉和娟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亚琼,倒是亚琼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失态了。她向老板娘要了瓶红酒,说今天她请客。三个女人在红酒的作用下,兴奋地谈了一个晚上。
    以后何莉和娟子出来喝茶都会叫上亚琼,只要她没出差。
    何莉有些困了,她向娟子道了晚安下线关了电脑。
    何莉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心里还惦记着亚琼,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见亚琼孤独地站在一座山峰上,雾蒙蒙的看不清她的脸。
    每二天,何莉又给亚琼家打电话,没人接。打她手机依旧关机。
    星期一一上班,何莉就给亚琼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亚琼快乐的笑声,她没有提起留言的事。何莉听不出亚琼情绪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电话里亚琼很忙,时不时有人找她,何莉也没再问她什么,就挂了电话。
    中午吃饭时,丈夫朱明君打来电话说度假才回来,给何莉带了一套丝绸睡衣和两件缎面唐装。朱明君每次出差都给何莉带件小礼物,这让何莉很感动,同时也招来周围女同事的羡慕,说像她家朱明君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很少了。特别是娟子,常常在何莉面前埋怨自己的丈夫,说婚后的生活就像凉白开一样,一点情调都没有。
    晚上,何莉和朱明君上网聊天,何莉没有对他提起亚琼的事。
    转眼到了元旦,朱明君没有回来,儿子也没回来,何莉又孤独地度过了一个寂寞的节日。
    何莉没有像往常接到亚琼和娟子的问候,她给她们打去电话时,亚琼出差在外,娟子正在上网。她放下电话,抱着本书又深深地陷入那张宽大松软的沙发里。
    娟子现在对网络到了痴迷的地步。
    娟子上网是受何莉和亚琼的影响。去年这个时候,娟子还不知道网络是什么,每次聚会她都听何莉和亚琼谈网络上的事。她听何莉讲和老公在网上谈情说爱的浪漫,听亚琼谈网友的故事,听的入迷,十分向往网络生活,就经常到何莉家让何莉教她如何上网。娟子不会打字,何莉教她,娟子学得非常认真,五笔字根表背得滚瓜烂熟,但打字速度还是很慢。
    要想打字快,就进聊天室,那里是提高打字速度的好地方。何莉教娟子如何进聊天室。
    进了聊天室,娟子不知道怎么与别人聊天,何莉说,网上都是虚拟的东西,何事都不要太认真,你就与人瞎说一气就是。
    娟子上网的兴致越来越浓,就和丈夫嚷着要买台电脑。电脑买回来,娟子又办了宽带,一有空,就坐在电脑前。再喝茶时,娟子不再是瞎子听戏,常常是听她谈和网友之间的故事。她常提起一个网名叫“漂流甲虫”每次提起,娟子兴奋的两眼发光。
    亚琼私下里对何莉说,你教娟子上网不见得是件好事。何莉也觉得潜伏着什么,她没有直接对亚琼说,怕亚琼听后又要发表一番长篇见解。
    亚琼不喜欢娟子。几次聚会后,亚琼对何莉说,不喜欢娟子虚伪、虚荣。又过些日子,她又说,娟子身上有股妖气。何莉笑着说,有妖气的女人那才有女人味,男人都喜欢有妖气的女人,你知道吗,你身上也有一股妖气,我就喜欢你的这股妖气。亚琼说,我这身妖气只吸引同性。说完两人都笑得落泪,也就不再提娟子的事。
    这年冬季少雨,天干冷干冷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春节到了,何莉带着儿子一起到南方朱明君那过春节。除夕夜,何莉接到亚琼的电话,说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何莉问雪大吗?亚琼兴致不是太高,说,雪再大没有故人又有何趣。
    放下电话,何莉又想起亚琼在qq中给自己的留言,她突然觉得这个冬季对亚琼来说是一个寂寞的冬季。
    客厅里传来儿子的叫喊声,妈妈,快点走呀,姑姑家要开饭了。丈夫的姐姐一家也住在这座城市,请他们一家过去吃年夜饭。
    路上,朱明君开着车问刚才是谁的电话,何莉说是亚琼的。何莉本想对丈夫说亚琼留言的事,儿子却问起雪儿。
    雪儿是大冬和亚琼的女儿,今年十四岁,比儿子大一岁,也在南京上学。大冬和亚琼上班都忙,又经常出差,没人照顾她,雪儿小学一年级,就被送到南京上学,一个月回来一次。雪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有时回来,妈妈爸爸不在家,她就到住到何莉家。功课做完,就帮着何莉打扫卫生,何莉俩口子都特别喜欢她。
    何莉说,她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说是明年中考了,哪也没去,呆在家里复习功课。
    南方的春节温暖、热闹。何莉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和亲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全然忘记了朋友。七天长假很快就过去了,要回去时,她才想到亚琼和娟子。
    亚琼说回来请她吃饭。
    娟子说好久没一起喝茶了。
    亚琼没有食言,何莉到家的第二天就请她和儿子到家里吃饭。何莉带去从南方带回的水果和给雪儿的一套品牌休闲服。
    大冬的厨艺又提高了。何莉赞口不绝。大冬说,在外吃多了,手艺也自然上来了。
    何莉在亚琼家玩到十点多才回来。一回来,她就打开电脑,丈夫早已等候在那了。尽管事先何莉留言说今晚到亚琼家要晚些回来,朱明君还是九点整就上线了。在南方这座城市,朱明君没有什么朋友,除公司应酬外,晚上一般不出门,除非到姐姐家吃饭。
    何莉告诉丈夫,大冬提正处级了。朱明君为他高兴,说改天打电话向他道喜。
    和丈夫规定每天聊半小时,不影响第二天上班。快下线时,何莉对丈夫说,好羡慕大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那氛围,还有亚琼好口福,吃丈夫亲手做的饭菜。
    朱明君说,那我向领导申请调回去。
    何莉想朱明君回来,却又不忍心看到他为了自己放弃自己喜爱的工作。朱明君去了没二年就提了正处,业绩在各子公司名列前茅,事业蒸蒸日上。如果回来,不知能不能安排一个好职位。当时顾总推荐他,一再叮咛要好好干,说在外干要比在总公司更出成绩。前年,顾总退休了,何莉明白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
    何莉说,我只是与你说了玩的,一个人在外,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是心疼你。
    朱明君明白妻子的心。
    新学期开始,何莉和亚琼一起送孩子到南京。临走时,何莉还是当着儿子的面落泪。亚琼说,出来这么多年,孩子们都适应了,你怎么还这么儿女情长。何莉哽咽着,可我就是控制不往自己。说完又抽泣起来。亚琼把何莉拉进怀里,笑着说,我真受不了你,送儿子一把泪,送老公还是一把泪,要舍不得就让他们都回来,让你天天守着他们。
    何莉抬着泪眼看着亚琼,你女儿不在家,还有大冬陪你,我每天晚上都是独守孤枕,那份寂寞你能体会到吗。
    亚琼没有说话。
    到家已经天黑了,何莉说一起在外吃碗面吧。亚琼说,太累想回去休息。何莉没有强求。
    何莉到了家,给丈夫去电话,告诉他儿子已经安顿好。之后,泡了包方便面。正吃着,亚琼打来电话问吃饭了吗?何莉说正吃方便面。亚琼责怪何莉不会照顾自己。
    我可没你的好口福,有大冬这么个好厨师。
    亚琼轻轻地叹了口气,叉开了话题,好长时间没吃你做的饭菜,想了。何莉说,那好呀,儿子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懒得开火,这个星期六到我家。
    星期六,何莉没睡懒觉,一早就上菜场。
    快十二点了,亚琼才来。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她直叫肚子饿了。何莉笑着,饿死鬼,就等你来开饭。
    娟子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亚琼转过脸对何莉说,你请我吃饭却让娟子下厨,太不仁义了吧。何莉说,娟子手艺好,老吃我做的饭菜怕你腻了。
    三个女人坐下吃饭,娟子和亚琼坐对面。亚琼盯着娟子,好久没见面了,最后一次还是三个多月前,何莉老公回来请她们吃饭时见的面。那时,娟子还是一头黑又亮挂面式的披肩发,脸上没施什么脂粉,只是薄薄地抹了层口红。从认识娟子,她一直是这妆扮,朴实而纯丽。今天,娟子换了新发型,烫着现在流行的玉米烫,还染了粟红色。脸上抹了粉底,略施了胭脂,红口也较往日抹的浓重。娟子身材小巧,却十分匀称,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半高领紧身羊毛衫,勾勒出丰满高挺的乳房,下身穿着一条齐膝朱沙红a字呢裙。进门时,看到门边有一双黑色高跟皮靴,亚琼从没见何莉穿过这靴子,想必是娟子的。
    娟子被亚琼盯的有些不自然,怎么,不认识了?
    真漂亮,亚琼说,一进门还真没认出。
    是呀,她刚进门时,把我也吓了一跳。何莉说,以前我们让她换个发型,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不换,现在怎么想通了?
    你们都说我素面朝天土气,就换个洋气模样让你们高兴高兴。娟子的脸更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然地笑着。
    娟子从小随爷爷奶奶住在乡下,十六岁时才进城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十八岁那年和何莉一起招工进入同一家大型国企。在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年,一直没有脱去农村女孩身上那纯朴和带着泥土的气息。和何莉一起,她有一股自卑感,处处都觉得不如何莉。她羡慕何莉出身在一个高干家庭,举止高雅、生活富裕、见多识广,羡慕何莉坐办公室,羡慕何莉漂亮有魅力,羡慕何莉嫁了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好丈夫。特别是她每次看到何莉一提起自己丈夫,脸上露出幸福和满足的微笑时,娟子的心就一阵绞痛,她恨自己的丈夫不争气。
    娟子的丈夫和自己在同一个厂,不在一个车间,他是二车间的一个工段长,老实厚道,不爱说话,就知道埋头苦干,在单位里很有人缘。娟子倒班,他心疼妻子,买菜做饭、洗衣扫尘、辅导孩子,家务事一样不让娟子沾手。娟子喜爱文学,他给娟子腾出更多的时间搞创作。娟子一直不满足丈夫的现状,常在他面前埋怨他的无能,谁谁的丈夫又提干了,某某的丈夫又加薪了,谁的丈夫有本事帮老婆调了个好工作。丈夫听烦了,甩门上楼找人打牌,她又在门口骂他不求上进。
    娟子在何莉面前常常流露出厌烦丈夫和家庭的情绪,何莉每次都劝她,人要学会知足。娟子听了只是叹气。
    亚琼直夸娟子的手艺好,狼吞虎咽地吃着。何莉一边叫着,给我明天留点,省得我做了。亚琼对何莉笑笑,嘴一直没停。
    吃完饭,亚琼和娟子要帮何莉收碗筷,何莉不让,自己关了门在厨房忙。亚琼和娟子一起到洗手间。亚琼闻到一股香水味,她凑近娟子耳边闻了闻,你用的是什么牌子香水?
    我也不知道,是韩国的。
    这牌子国内很少有,你在哪买的?
    是一个朋友送的。
    男朋友?
    不是。娟子说不是时,脸绯红,目光游离不定。
    亚琼的手机响了,她走开接电话。挂了电话后,她和何莉说有事就先走了。
    这年春天来得早,二月中旬天就热了起来。路边的柳条争相吐着绿芽;迎春花尽情怒放,远远望去,黄灿灿的煞是招人喜爱。
    亚琼给何莉打来电话,说朋友邀请出去踏青。
    星期六一早,车子就来接何莉。一上车,只有亚琼和红玫瑰吃饭时认
    识的那个叫峰的男人。峰开车,亚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何莉一人坐在后排,她以为车子还会去接其他人,但没有,车子一直向郊外驶去。
    郊外的路不好走,车子一路颠簸着。窗外的景致很美,天蓝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太阳高高地挂着。一掠而过的麦田里,齐脚背高的麦子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绿油油的光,像地毯,更像绸缎。远处是一座座相连着的山,山不高,郁郁葱葱。
    何莉晕车,一路上不说话。亚琼和峰一路有说有笑。
    下车时,何莉有些站不住,她想吐,看到峰在边上,就强忍着,她不想在男人面前失态。
    他们来到的一座小山脚下,峰说,翻过这座山,有一片石林,非常壮观。这石林是前不久当地民工开采石矿时发现的,当地政府知道后加以保护,并列入旅游风景区。
    何莉头晕乎乎的,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亚琼和峰的后面,亚琼一路欢快地跑着。何莉非常羡慕亚琼,同是要奔四十的女人,何莉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而亚琼却不,在她身上总有股向上的朝气和青春的活力。她是单位里的活跃分子,公司举办运动会,她都能争回一、二块奖牌。文艺汇演,她担任主角,有时一连排演几个节目。去年“十一”汇演,何莉排练京剧红灯记里的一出戏,她扮演的是铁梅,演出结束后,她感到身心疲惫,一连休息几天才缓过劲。
    峰看何莉吃力地爬着山,把手伸给了何莉,何莉犹豫了一下,还是就范把手递了过去。峰的手温暖结实,何莉感到一股安全感。一路上,峰时不时地回过头对何莉笑笑,还是那腼腆而快乐的笑。何莉喜欢这笑,看到这笑,头不再晕,心情也快乐了起来。
    他们刚爬到山顶,亚琼早已跑到山脚下的石林前,一边向他们招手,一边大声地欢呼着。远远地就听到亚琼铜铃般欢快的笑声,山里清新恬静,亚琼欢快的笑声在山谷里飘散开去,飘得很远很远,把沉睡的树木吵醒了,山雀在枝头上欢快地唱着歌儿。
    何莉看到亚琼兴奋的模样,甩开峰的手,就向山下冲去,一路跌跌碰碰地跑到了石林前和亚琼拥抱在一起。峰紧随着何莉跑了下来,看两个女人快乐地拥抱在一起,他才吐了口气。他点了根烟,脸上带着那何莉喜欢的腼腆而快乐的笑看着她们。
    他们感叹石林的壮观,感受山野里的恬静和清新,在石林前照了许多照片。玩累了,他们就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休息。何莉这时才仔细地打量峰。
    峰高高的个头,有一米八五,略有些清瘦,腰板挺得笔直。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眼眶深凹,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人总是笑眯眯的。他的头发黑亮浓密,干净地披洒地肩上。何莉不喜欢男人留长发,但看到峰留着长发却没有厌恶感,相反,却喜欢看峰一甩头的姿势,潇洒帅气。他上身穿着一件米色立领的夹克衫,下身穿着一条洗了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耐克运动鞋,一身打扮富有朝气。何莉不知道峰的年龄,猜想也就三十出头。
    峰从挎包里掏出矿泉水、面包,还有许多水果。他们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着天。
    何莉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她想方便。山里没有厕所,亚琼说,找个偏僻的地方吧。何莉只好顺从,向小山坡上的一块大石头走去。
    何莉方便完往回走时,远远地看到亚琼勾着峰的脖子在接吻。她吓了一跳,本能地闭上眼睛蹲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她才睁开眼,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何莉的眼里,亚琼是那样的爱自己的丈夫大冬,怎么会感情越轨呢?她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亚琼在喊自己才慢慢站起身向山下走去。
    回家的路上,何莉上车后就闭上眼睛。亚琼问她还晕车吗?她点点头,一言不发。
    车子先到亚琼家,亚琼下了车。
    峰调转车头向何莉家驶去,车子开得很慢,转过一个弯,峰停下车子。今天你都看到了是吗?峰问。何莉说,我看到了什么?
    峰说,我看到你向我们走来,却又蹲了下去。
    何莉没有说话,车里一片沉默。从车里的后视镜里她看到峰正注视着自己,她将头扭向一边,缓缓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峰说,半年了。你爱她吗?何莉注视着窗外。峰说不知道。
    那她爱你吗?
    我也不知道。
    何莉近乎疯狂地叫到,你都不知道爱不爱她,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峰平静地说,我不想伤害她。刚开始,我以为爱上她,但从你的出现,才知道我并不是爱她,而只是喜欢。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她身上的那份寂寞和快乐。
    你混蛋,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何莉愤怒了,用力去拉车门,车门拉不开。
    我把车门锁了,还没到家,我送你。
    不用,开门,我自己走回去。何莉命令道。
    峰没有理会何莉,他发动车,慢慢地向前驶去。车里又是一片沉默。何莉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烫人。人在生气时,呼出的气息比正常体温要高。
    到了何莉家的楼下,峰没有立即打开车门锁,而是头也没回地问:能约你出来吃饭吗?何莉没有理会他,依旧命令的口气让他打开车门。峰打开了车门。
    何莉进了家,脑里一片空白。她想哭,却不知道为谁哭,为亚琼还是为自己。她冲了个热水澡,觉得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气力也没有,她感到身心的双重疲惫。躺在床上,抛开白天的不愉快,静静地睡觉。
    迷迷糊糊,她听到电话铃。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是娟子的。
    娟子电话里兴奋地问她,看报了吗?我的一篇中篇报道连载了。请你喝茶。娟子没容何莉说话,一股脑地说完。何莉说今天不行,累得很,改天吧。娟子失望地“嗯”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何莉莉重新躺上床,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是亚琼,一会是峰,她要发疯了。她看了看表,七点过半,她下了床,拨通了娟子家的电话。
    八点,娟子在茶社靠窗的桌子边等来了何莉。娟子见何莉一个人进门,问亚琼出差了吗?何莉“嗯”了一声。她们没有像往常点茉莉花茶,而是要了玫瑰红茶和一碟开心果,还有一碟西式小点心。何莉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小点心,一会一碟点心就让她一个人吃完了。娟子问,晚上没吃饭吗?何莉还是“嗯”的一声。
    娟子见何莉不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一边默默地陪着她喝茶。九点后,茶社的人陆续多了起来。门前的风铃叮叮当当,和着屋里播放萨克斯管吹奏回家的乐曲跳跃着。
    何莉静静地听着乐曲,静静地听着风铃声响起。音乐和风铃声渐渐地让何莉浮燥的心平静下来。她们又像从前谈起文学,谈起网络。娟子对何莉说,她在网上认识一个网友,他们经常在网上谈文学,很投机。何莉说那很好,网上谈文学总比没事耍嘴皮子浪费时间好的多。娟子又问,你和网友见过面吗?
    何莉看着娟子说,网络是虚拟的,不要太认真。你想和网友见面?没有,我只是问问。娟子说这话时底气不足。何莉突然意识到从前那个潜伏的是什么。联想起白天亚琼和峰的事,拉着娟子的手说,娟子,我们都不是少女了,不要太天真,要面对现实。如果你对网络上的人有好感,那就将这美好的情感永远留在网络上,不要让它走进你的生活。
    娟子被何莉莫明的举止惊愕了,她惶然地看着何莉。姐,你怎么了呀?看你想的,我只是问问。
    何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说,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她没有提今天和亚琼还有峰一起出去踏青的事。
    何莉和娟子走出茶社,在十字路口分手,娟子骑着自行车走了。外面的空气很好,虽是早春二月,吹在脸上的风早已没了寒意。深蓝色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月光透过树影投在地面,像洒了一地的碎银。何莉没有打的,她踩着一地的碎银散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连几天,何莉没有给亚琼、娟子打电话,也没有上网和丈夫聊天。她开始讨厌网络,讨厌这高科技给人们带来猎奇的心态。这个星期,儿子回来了,她忙着给儿子做丰盛的饭菜,带儿子逛商店采购春装。过了春节,儿子一个劲地窜个头,每一次回来都见裤腿短。
    送走儿子,何莉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抱着本书倒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看书,打发寂寞的日子。
    清明过后,天就一直下雨,下得人都觉得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霉味。每天晚上,何莉不是看电视,就是看书,或坐在电脑前写点什么。外面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滴打在窗外白铁皮雨蓬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夜深时,她会想起亚琼和娟子,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们过的可好。好几次拿起电话想问声好,最后还是放下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慢慢地疏远了她们。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雨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雨天何莉懒得上菜场,常常是煮碗挂面或下包方便面凑合一顿。家里的挂面和方便面都吃完了,晚上,她撑把伞到市区一家大型超市。
    何莉推着小车挑选食品。当她走到收款台付款时,眼角扫过,看到一个清瘦的男子向自己这边走来。她的心“咯蹬”地一跳,不会这样巧吧,她安慰自己,头却不敢抬起看那人。付了款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何莉看到的是峰。
    峰推着小车也在选购商品,他抬眼看到一个女子推着小车从货架的那头走过,熟悉的走路姿势勾住了他的眼球,他推着小车追了过去,到收款台他看到了何莉。付款的人很多,他无法靠近何莉,眼看何莉付完款走向大门,他扔下手里的东西追了出去。
    峰叫住了何莉。
    何莉看着峰,一个多月不见,峰削瘦了许多,眼眶更加深陷。峰也看何莉,脸上依是她喜欢的那腼腆而快乐的微笑。他们没有说话,峰接过何莉手里的东西,两人默默地向外走去。
    峰的车停在超市外,峰问何莉怎么来的?何莉说是打的。峰就拎着东西向自己的车走去。
    何莉没有反对,和峰一起上了车。峰开得很慢,两人都没有说话。开到一家咖啡屋时,峰停下车,说想请何莉喝杯咖啡。何莉依旧没有反对。
    进了咖啡屋,峰带何莉上了二楼一张靠窗的桌边坐下。峰要了两杯墨西哥咖啡。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咖啡屋里的光线很暗,何莉打量着咖啡屋,屋里的装饰具有美洲田园风情。楼下的巴台上摆着各种器皿,巴台的上方是一串串塑料的咖啡豆从屋顶垂直吊挂下来。巴台后面煮咖啡的侍者一身美国西部牛仔打扮,上身穿得是一件白色宽袖敞领衬衫,外套一件黑色小马夹,脖子上系着一条小丝巾,下身穿着一条高腰马裤。服务小姐穿得是一件紧身的白色衬衫和一条拖地长裙。门的入口处没有风铃,却有一只铜铃,一有人推门就叮当地响一声。
    峰打破沉寂,过得好吗?何莉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寂。
    峰又说,亚琼好吗?何莉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峰,你没和她在一起吗?
    峰说,那天踏青后,她来找过我,到我家,她来拿照片。我不想再欺骗她,就对她实说了。何莉紧张地问,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以前对她好都是怜悯。看到她与丈夫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当时只是想叫她出来散散心。我和亚琼是大学校友,我比她高一届,我们是校友会上认识的,那时的她非常孤傲,校友会上出色的男生不少,可没有一个敢接近她。她的性格很好,活泼开朗,很有人缘,她的快乐常常能感染一大群人,有校友活动我们都爱叫上她,有她,聚会才会热闹。但有时,从她的眼里也看到她内心的寂寞,然而,就是她的寂寞也是那么的高傲,不容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
    峰呷了口咖啡接着说,后来她结婚了,再见到她时,看到她满脸洋溢着幸福,但还是那样的高傲,只是眼里没了那份空洞游离的寂寞。她结婚后,我们联系也少了,以至后来就失去联系。去年夏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说想老校友,由她做东请大家聚一聚,我们都很高兴。好久不见,她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和充满活力,只是在她的眼里,我又看到了那份游离的寂寞。那晚她喝了很多酒,她上了我的车,让我带她兜风去
    峰停了下来,收回目光看着何莉。何莉低着头用小勺搅拌着咖啡,那后来呢?
    我带着她在市区兜了一圈,要送她回去,她不答应,说要上高速过车瘾。那晚我也喝了酒,怕出事,没有答应,她就上来抢方向盘,我大声地吼着,一把将她推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我这一推似乎将她推醒,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周围的男人对我都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只有你一个人敢对我大声叫喊,他们见我醉成这样早就动了肮脏念头,只有你还傻乎乎地要送我回家。
    我送她回家后,洗了澡就上床睡觉。深夜,我被她的电话吵醒,她说外面打雷,害怕,一个人不敢睡。我问她,你丈夫呢,她一听我提起她丈夫就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孤枕已半年了。有一次,她给大冬洗衣服时,发现他口袋里有一张价值一万元的钻戒发票,她以为大冬瞒着自己想在她生日时给自己一个惊喜。生日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桌的菜,还买了瓶红酒点了蜡烛等丈夫回来。一直等到八点,大冬都没回来。她打电话给他,他却说在外有应酬。她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却没有想起。那天大冬很晚才回来,也没提起钻戒的事,一连几天大冬都没提起,亚琼急了,就问大冬,大冬推说没这回事,亚琼拿出发票,他才支支乎乎地说是别人让他捎的,忘了发票。
    亚琼没有再追究,她发现大冬的举止发生了变化。峰继续说,几次夜不归宿,问他去哪,他说出差,可亚琼没看到大冬带一件平日出差带的必须品。亚琼出差,深夜给家里打电话也常常没人接,打大冬手机,关机。亚琼回来和大冬吵。吵过后,大冬依旧在外过宿,有时回来,就睡在女儿的房间。亚琼是个好面子的人,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有痛苦从不对任何人说,就是对你,她也一字不提。她说她怕你知道后为她伤心,她不需要怜悯,只想顾及面子。
    那她怀疑大冬在外有别的女人?
    峰点点头。但她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也许大冬是在外玩,或打牌。
    峰说,你真天真。如果男人都像你想象的那样好这世界就太平了。
    那后来呢?何莉抬眼看着峰。
    后来亚琼常常在深夜打电话给我,每一次她都会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从她的哭声中,你听到的不是哭声,而是一个女人的心在滴血和对爱的呼唤。她对大冬的爱是那样的深,至心至骨。
    在你告诉亚琼你对她的好是出于怜悯时,她一定非常的伤心,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是的,那晚她将照片撕得粉碎砸在我脸上,愤愤地说,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说完甩门走了。过了几天,她在深夜又打来电话,说谢谢我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陪她度过。那夜她在电话里又哭了好长时间。之后就再没接到她的电话。
    她经常深夜打电话给你,不怕影响你的家庭吗?
    峰被何莉问楞了。他看着何莉,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孤身一人。
    这是何莉没想到的,她不明白像峰这样优秀的男子到现在怎么会是孤身一人。
    峰看何莉一脸的疑惑,点了根烟慢慢地说,我曾结过婚,后来离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前妻比我小六岁,很漂亮,她是学广播电视的,在一家电视台工作。婚后为了事业,我们一直没要小孩。没有孩子,家的这个概念在我的心里一直很淡漠,觉得肩上没有责任,不用像别的男人一下班就往家赶,忙着接孩子,为孩子做饭,温习功课。我是干销售的,朋友多,成天和一班朋友在外喝酒、打牌、唱卡拉。妻子在电台工作是很辛苦的,下班回来希望能吃上热乎乎的饭,可每次回来都面对冷清清的一座空房子。那时我没意识到她的寂寞。她想要个孩子,我不想,我还没从玩乐的兴趣中走脱出来。
    后来,她为了摆脱寂寞,就上网。在网上,她认识了一个网友,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她拎着简单的行理留下一封信和一份离婚协议书走了。她在信里说,在这个冰冷的屋里,身体里散发着阵阵霉味,心也将冻僵死去,今天外面太阳真好,我要出去晒晒太阳。信上没有一句怨恨我的话,她没有卷走家里的存款,只带足上北京的路费。
    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她?
    我到北京找过她,求过她,可她拒不见我,电话里,她说她过得很好,就等着拿到与我的离婚书后和现在的恋人结婚。听说她现在的恋人很有钱,也很爱她,处处呵护着她。在身边时我没好好珍惜她,她走了,我才从恶梦里醒来,可一切都晚了。两年后,法院判我们离婚。离婚书寄过去才一个月,她就结婚了,不久生了个儿子。前年去北京出差,我去看过她,我们到一家茶馆喝茶,她带着儿子。看到她看儿子的眼神时,我心都要碎了。她的眼睛很蓝,蓝的让人看到她的心。她专注地看着儿子,蓝眼睛在跳跃,一脸的幸福。我真后悔当年没答应她要一个孩子,也许那样她就不会因寂寞离开我。
    峰痛苦地将十指插进发根。
    何莉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他。可我从你的笑中看不出你内心的痛苦。
    之前我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但最后一次看到她那一脸的幸福和满足感时,我就不再痛苦,我的快乐就是看到我所爱的人生活得幸福。她是那样的幸福,我还有什么可再痛苦的呢。你知道吗,你的笑容和我前妻的笑一样,流露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满足的笑。
    峰不停地抽着烟。何莉突然觉得这烟味好熟悉,她想起那天醉酒送她回来的那个人。
    咖啡屋进一步了解峰后,何莉的心就多了些牵挂,她常常在晚上睡不着时想起峰。
    一天夜里,何莉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心里默默地数着数能早点入眠。突然电话响起,她拿起电话,是峰打来的。刚从新疆出差回来,带了一些葡萄干,想给你捎去。
    何莉说都几点。峰笑了,我还没从那里的时差转过来。听到峰的笑,何莉眼前立刻浮现他那腼腆而快乐的脸。
    放下电话,她盼望着明天早点到来。
    第二天一早,峰就打电话过来问什么时候给她送来葡萄干。何莉说,晚上到那家咖啡屋吧。何莉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朱明君不在家,不单独请男子到家里做客。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何莉给娟子打电话,一起出来喝茶。娟子说近日厂里忙,老要加班,过些日子吧。何莉正想给亚琼打电话,亚琼却先来了电话。亚琼欢快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到红玫瑰喝酒。何莉说,不喝酒,死丫头上次闹得我喝醉,一个星期都没缓过神来。我们喝茶去。亚琼一口答应。
    晚上八点,何莉来到茶社,她看靠窗的那张桌子没人,知道亚琼还没来,径直走了过去。茶社里很冷清,没有几个客人,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何莉坐下后,点了一壶亚琼喜欢的茉莉花茶,要了一碟开心果还有一碟瓜子,等亚琼。
    茶社八点半前一般没什么茶客,一过九点,是茶社最热闹的时候。喝过酒的人都爱找个茶社喝杯茶解解酒意。有时一些喝多的男人茶社里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很煞风情。何莉她们就怕碰到那些酒徒,就提前来喝茶,如果遇到那些酒徒,她们就早早地退出,运气好没有人来搅乱,她们能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到茶社打烊。
    风铃叮叮当当响起,见亚琼一身休闲厚棉布衣裙飘然而进。看她这一身打扮,就知道夏天越来越近了。
    她们坐下一起喝着茶。何莉仔细地打量亚琼,亚琼,你憔悴了许多。亚琼说,是吗?也许是好久没上美容院了吧。怎么不去了?何莉一边喝着茶一边问。没有心思。亚琼轻轻地叹了口气。
    亚琼,你有什么心事吗?何莉本不想提不愉快的事,终忍不住问起。
    你是不是在外听到了一些什么?
    何莉看着亚琼,轻轻地点了点头。
    压在亚琼心里的长久痛苦像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眼里充满了泪水,她克制着不让它们落下。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从她的面颊上一串串地滑落下来。
    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常常夜不归宿,我死守着他做什么。
    何莉问,那你还爱他吗?亚琼一时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我不想骗别人,也不想骗自己,我爱他,从心底里爱他。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茶社的人越来越多,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们。何莉拍拍亚琼,别这样,人家都盯着我们。亚琼一边哭泣,一边痛苦地说,让我哭吧,我好长时间没痛痛快快地哭了。
    听到亚琼的哭声,刚才还喧闹的茶社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萨克管低沉地吹奏着回家。
    何莉无法让亚琼安静,她干脆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静静地陪着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亚琼安静了下来,从手提包里拿出面纸擦了擦脸,也不理何莉就出了茶社。何莉一边叫老板娘买单,一边叫着亚琼。老板娘对何莉挥挥手,下次一起结吧。何莉感激地对老板娘点了点头一路小跑追亚琼。
    追上亚琼,一把抱住她,两个女人哭成一团。
    不知哭了多长时间,两个人才平静下来。
    亚琼,或许大冬只是在外打牌或做别的什么事,并非你想的那样。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自在你家吃饭后,我的梦彻底碎了。
    我家吃饭?何莉惊愕地看着亚琼。
    是的,那天一进门时,满屋子飘着饭菜的香味,我没有闻到娟子身上的香水味。吃完饭,在洗手间,我闻到娟子身上的香水味,那是我常用的牌子。
    是的,她进来时,我也闻到了。当时还想,这气味挺熟悉,一时没想起在哪闻过。何莉依旧一脸的惊异。
    前些年大冬姐姐从韩国回来探亲,我说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她说,韩国妇女很注意自己的仪表,穿着打扮都是量身定做,香水也不例外,什么年龄用什么香水分的很清,她用的中老年妇女专用香水,不是什么品牌。那是一种淡雅带着苹果香甜的香水,大冬也喜欢那气味。后来,大冬姐姐捎人给我带了几瓶。去年国庆节,大冬带女儿到韩国玩,女儿电话里告诉我爸爸买了两瓶香水。回来时,他只拿给我一瓶。我以为女儿记错了,也没问。这牌子香水中国市场上很少见。
    前几天女儿回来,我又悄悄问女儿当时爸爸到底买了几瓶,女儿脱口是两瓶。亚琼痛苦地咬着嘴唇,强忍的泪接着说,一次开定货会,遇到大冬手下的一个人,说大冬喜欢上网,经常约他们一起上网下棋打牌。几次看到他在办公室玩通宵。我问他,大冬上网用什么名,他说叫漂流甲虫。我想起娟子以前常常提到一个叫漂流甲虫的网友。亚琼的脸上又挂满了泪。
    没想到,生活中,我永远都是一个挫败者。我爱的男人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亚琼伤感地摇着头。
    别伤心了,亚琼,也许大冬和娟子间并没发生什么,只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而已。何莉安慰亚琼。
    今天谁让我流泪,明天我会让她流血。亚琼的眼里射出仇恨的绿光。
    何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和亚琼分手,一路上想着亚琼最后说得那句话,何莉感到背脊寒丝丝的。突然,手机响,吓了她一跳,好一会没回过神。手机响个不停,她定了定神接通,是峰。她没有说话,只听峰在电话里喂喂地叫个不停。她挂了电话,关了手机。
    回到家,她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
    夏天,何莉带儿子回娘家大连过暑假。
    新学期开学,何莉和丈夫一起送儿子回南京上学。分手时,何莉没有哭,她笑着向儿子挥手告别。
    雪儿考上了苏州一所重点高中。亚琼亲自开车送女儿去报到。临走时,亚琼哭了,女儿离家越来越远,她舍不得。雪儿笑着安慰妈妈,怎么也和何阿姨一样了,多难为情呀。妈妈走后,雪儿也哭了,以前看到何莉落泪,真羡慕冰儿有一个那么深爱他的妈妈。那时,她多么希望自己妈妈也为自己落几滴泪,至少觉得妈妈心里还心疼她这个女儿。
    朱明君走时,何莉依旧没哭,她笑着向他挥手告别。
    进入秋季,天就一直下雨,天一天比一天冷。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下着小雨,何莉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到那家咖啡屋前。她停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她径直走到二楼靠窗的那张桌子坐下,要了一份墨西哥咖啡。她用小勺搅拌着咖啡,浓香的咖啡扑鼻而来,她越加喜欢咖啡的味道。看着窗下来来往往的人,何莉心想,他们当中不知要发生多少故事,有欢喜也有忧伤。
    突然,手机响了,是亚琼。半年多不见,电话里依旧是亚琼快乐的笑声,在哪?我在外面。和谁?我一个人。我去找你。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你一个人在茶社?
    何莉没有说话。
    亚琼挂了电话。
    何莉依旧静静地坐在窗前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电话又响了,还是亚琼,我在茶社。
    何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亚琼说,那我们就电话聊天吧。我只想告诉你,大冬回来了。
    何莉脸上露出了笑。
    娟子离婚了。亚琼在电话里大声地笑着,全然一个胜利者。
    何莉两眼茫然地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亚琼在电话里喊着,你说话呀。
    过了一会,何莉脱口问,峰还好吗?
    我和他之间不再有关系。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却又不敢走近她,他说,他不想让那带着幸福和满足感的笑容逝尽在自己手里。峰非常痛苦,夏天,他出了车祸,我去医院看他,他却对我说,车祸是他有意造成的,可惜没死成,他哭得像个泪人。和他认识这么长,他从没为我掉过一滴眼泪。我不知道那女人是谁,真嫉妒那女人。
    何莉挂了电话,关了手机。泪已满面。
    她决定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她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忘记一个人,才能让冬季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