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许站在门前,停留一小会,回头说:“你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你。父亲要不是看在你还小的份上,那年冬天就不会抱你回来。如果不是父亲劝解,白觉霖当时就会把你丢在普陀寺。谁愿意捡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明白吗?”
    此话一出,白延霜惊愕地瞪大眼睛,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庭许转身推开门,正好对上秦淮川向他投来的视线。把门关上,走到他身前说:“你都听见了?”
    秦淮川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说:“原本我应该护着你的。”
    孟庭许目光垂着,笑了笑:“好在你没进来,我不愿意你看见,有些事情该由我自己面对。我既然敢自己进去,笃定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说完,往楼下走。“我还得下去一趟,约了庄晚,正好把盒子里的戏服给他。”
    秦淮川柔声嗯了下:“好。”
    其实他挺感谢秦淮川没有进去的,本来迟早就要与白延霜面对面,又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当个缩头缩脑的乌龟。
    到了戏台后,伙计招呼着二人坐下。
    虽看不见庄晚在台上的演出,但这里能近距离听见他唱戏的声音,以及匆忙来到后台换行头的。几番下来,孟庭许看他们倒是看得有滋有味。
    秦淮川倒是不爱看这些,只管盯着他发青的脖颈。
    这时,伙计端了几盘点心和茶水来。等放下后,秦淮川小声叫过他:“去隔壁药房买瓶红花油过来。”随手赏了五十块大洋。
    伙计一见,打赏的小费竟然有这么多,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去办了。
    不一会儿,他又慌又急地赶了回来,嘴里说:“监督,您要的药!”
    秦淮川拿了药:“去门口守着,别叫人进来。”
    得了吩咐,便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
    孟庭许伸手朝自己颈部摸了摸:“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过两日就好了。”
    秦淮川走上前:“把头抬起来。”将红花油放在手心揉了揉,捂得发烫了才抹在他的脖颈上。“上回你不是也给我涂过吗?你当时怎么不觉得麻烦?”
    一说,就被勾起了回忆。
    那时他还主动邀请秦淮川去家里,拿了红花油给他擦来着。
    想到这,便沉默着别开眼光,不敢跟他对视。
    揉了会,秦淮川才回到座位上。
    接着,门外响起伙计与范文生争论的声音。
    “长官,不是我不让您进去,是监督大人他老人家吩咐过了,不许外人进去,您就行行好,体谅体谅小的!”
    范文生的语气似乎很急,朝着里面喊了声:“爷!我有要紧事!”
    孟庭许听后,赶紧起来:“范先生回来了,赶紧叫他进来吧!”
    秦淮川却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沉声道:“进来——”
    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孟庭许在旁边,先是打了声招呼,才对着秦淮川说:“总署有急事,要您回一趟。”
    “知道了。”秦淮川抿了口茶,转头对孟庭许说:“等会结束了我叫护兵接你和庄晚回家,我有事要办,你先回。”
    孟庭许点头:“好,你快去吧。”
    走出园子,秦淮川眼神一凛,问:“到哪儿了?”
    范文生说:“已经到白桦烟草公司了,再有半个小时,应该就找来园子了。”
    秦淮川冷哼了声:“这里人多,不好动手,引他去码头。”
    范文生又道:“不止他一个人,开车的是程家的程少天,这......该怎么办?”
    秦淮川皱眉,戴好手套上了车:“还能怎么办,一起办了。”
    第四十九章 复仇
    那车开得如风驰云走般到了白桦烟草公司, 在张广平的威逼下,程少天又急忙进去打听郭豪的消息。
    经理却说郭豪忽然接到消息,急忙往海关总署赶了。
    程少天带着消息回来, 又上了车:“我去问了,他说您姐夫不在这里, 好像去了海关总署。”
    张广平瞪眼道:“什么叫好像?说清楚!”
    程少天结巴着说:“我我我, 也......不知道啊, 他没说是什么原因, 只说郭老板忙生意去了, 不然也是要跟白老板去园子听戏的。”
    一想, 郭豪忙着生意,那就只有姐姐的丝织品生意。看来秦淮川真不要命了, 这厮当真可恶,连他姐姐的货都敢动。张广平对着窗外吐了口水:“他妈的!”
    转过头又问:“姓秦的那狗东西呢?”
    程少天被他吓一跳, 看着他手里的枪颤颤巍巍的, 开口道:“说是去了园子,但是又不太确定......”
    张广平已面如猪肝色, 怒火攻心,抄起枪便狠狠对准外头打了一发子弹,骂道:“什么叫不确定?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程少天一个激灵,浑身抖了起来:“我我我!我再去打听打听!”赶紧下了车,打了一通电话去园子寻找秦淮川。
    得了消息,秦淮川去了下湾港口。
    总算松了口气,跑回来赶忙把消息告诉张广平。
    张广平是一口都咽不下, 恨得牙痒痒:“开车!去码头!”
    碰自己无所谓, 敢碰他姐姐,他一定不会放过秦淮川。连带着上回的仇, 今天要一并找他清算明白。
    程少天心口突突地跳,一根神经紧绷在弦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又听见张广平在一旁数枪里的子弹,默默地吞了口唾沫,浑身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