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对自己似乎太过关心了,这让阎霖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产生了不适。
    他知道童嘉奕是个好人了,或许只是在随意播撒他肆意泛滥的爱心。
    但他宁愿对方对自己有所企图,有所期待,但唯独无法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意。
    阎霖沉默半晌,深深看了童嘉奕一眼后,说了句:“不用对我做这些,你给自己检查吧,我先回学校了。”
    然后就走出了检查室,任由童嘉奕在后面如何蹦跳着追他,他都没有再回头。
    阎霖走到医院大门时想,周一还是去和班主任说一声吧,他还是不太适应有同桌的感觉。
    对他来说太有负担。
    于是周一阎霖一早就蹲守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把班主任都吓了一跳:“这么早有事吗……啊,同桌的事是吧,进来说。”
    班主任看他的表情,不用多问就知道阎霖的想法了,她叹口气:“人不能一直独立的,和不同的人相辅相成,这是社会存在的意义。”
    但阎霖心意已决,无论班主任说什么他都不想改变。
    他不需要别人,他只要自己就足够。
    班主任只好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回去吧。”
    “谢谢老师。”阎霖心里其实也不愿过多麻烦班主任,但他实在不愿与童嘉奕继续坐在一起。
    他怕自己迷失在对方的好意里,然后再次受到伤害。
    从办公室出来后,阎霖走回教室,刚走到后门边,就看到了趴在桌上,后脑勺对着后门的童嘉奕。
    听到阎霖的脚步声后,童嘉奕缓缓直起身子,转过头看他。
    阎霖发现童嘉奕的眼圈好像有点红。
    童嘉奕看着他,语气很平静:“你去找班主任了吧。”
    阎霖点点头。
    童嘉奕忽然吸了一下鼻子,眼圈更红了些:“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吗?
    说实话不讨厌,甚至,甚至觉得童嘉奕是个好人,但他不敢赌。
    如果一直坐在一起,那就不得不产生交集,到那时候,阎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定地拒绝童嘉奕的好意。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一个月的早餐,谢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带一个月。”
    话音刚落,童嘉奕的眼圈肉眼可见变得更红了,他用红红的眼睛看着阎霖,用力吸了吸鼻子,手撑在桌上站起身,“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做错了什么?我一没打扰你上课,二没耽误你学习,就因为你之前——”
    童嘉奕说到一半忽然止住,眼珠微微颤动,神色复杂地纠结了两秒,自暴自弃道:“算了,你把我和他划归同类,我也不乐意了。”
    说完就拎起自己的书包走回了他原来的位置,咣当一声把包扔下,绕了半圈从前门出去了。
    教室里再次恢复寂静,除了阎霖外再无一人。
    而童嘉奕的声音却在阎霖耳边久久不散。
    把我和他划归同类……
    和他划归同类……
    他……
    原来童嘉奕早就知道自己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了。
    然后他还愿意坐自己的旁边,对自己好,那是不是说明,他没有因此瞧不起自己。
    阎霖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僵直着身子,走到了座位旁边。
    他看着一旁空荡荡的桌子,垂下了眼睫。
    忽然,走廊传来迅速奔跑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阎霖循声侧目——
    童嘉奕跑到门口,手撑在门框上剧烈喘息,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散着微光。
    “我想好了!你把我当成他也可以,他怎么对你的你就可以怎么对我,你把我当成他来发泄不满或是怎么样都随你,这样你会舒服点吗?”
    “……”阎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你当成其他人?你是不是误会了?”
    童嘉奕抿了抿嘴唇,似乎不是很想说这些:“我知道你和曾经的同桌间发生过什么,他就是个王八蛋!但如果你对他还有——”
    “童嘉奕,”阎霖轻声打断他:“我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坐在一起。”
    童嘉奕被他忽然叫名字吓了一跳,咋了眨眼睛:“我,我想考大学!”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阎霖松了口气,轻声道:“那我知道了。”
    还好。
    童嘉奕对是自己有所求的。
    并且这种所求是在自己承受范围内的。
    既然这样,那自己趁机,在对方身上感受那么一丁点,来自同学间的温暖,是不是也可以被原谅呢?
    这一刻,阎霖看着童嘉奕发红的眼圈,默默地想:原来自己是个敏感又卑劣的人啊。
    矛盾地,既想要一个人过一生,却又在极其偶尔的时候,想要被人在意,想要沉溺在爱里。
    所以当有人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他会逃避,会害怕,但内心深处,何尝不想伸出手,去拥抱那如阳光一般的温暖。
    于是他沉默半晌后,再次开口确认道:“你知道我上一个同桌还在医院吧?”
    童嘉奕点点头:“他就是罪有应得。他把你当成其他人,本身就是对你的侮辱,你对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要我说,你还是下手太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