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的时候,因为无所事事,那种自舞台朝后台进发,一小段路程中断崖式诞生的疲惫感,再度经历在程椋身上。
    而在程椋的怂恿之下,这两位当红艺人背靠车站广告牌,毫无风度地坐下。
    作为补偿的是程椋转述了一条正秘密的真实新闻。由邵盛亲口透露。
    隔壁的群青少年团,总共十位成员,在队内公开恋情的就有四位。女友或男友的职业从台前到幕后一应俱全。公司就算知情也无可奈何。
    而那些失格的偶像,对职业毫无敬畏之心的同时对感情也是如此。偶尔吵架或者闹分手的时候,还要由经纪人填补他们爱情的窟窿。
    “我们turquoise倒是没人在恋爱。”
    说完这话后程椋,燃尽了最后一丝电量般地闭嘴了。
    吊人胃口的恶习实在卑鄙无耻,万松岩以胳膊肘戳了戳他:“然后呢。”
    然后程椋被四两拨千斤地靠在万松岩身上。
    “我有点困了。”
    程椋指了指自己打完呵欠后没有闭上的嘴。
    作为提神——万松岩将口袋里的耳机分给了程椋一边。蓝牙连接上程椋的软件后,他随机点了一首。是个不出名乐队发行的曲子。
    “这是什么歌。”
    程椋已经无法将字母批量捆扎成可识别的信息,“我都没听过。”
    乐队的作曲思路非同一般,很容易明白他们岌岌无名的真相。万松岩却在漫长到不可思议的前奏里,陷入贝斯与迷离的鼓点交错织成昏黄的网。他看见他与程椋被捆扎在一起。
    某次难得的休息日里,不知道被多少投奔甜蜜的队友放鸽子的邵盛,一气之下邀请了明面上劲敌共度晚餐。连平时最不对付的程椋都收到了邀请。
    提及队内某位以初恋面孔著称的成员时,邵盛满脸不屑地撕开了他的包装:“他同时谈了三个男朋友。”
    甚至:“三个男朋友之间互相都知情。”
    努力消除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标签的谢澜川,努力做出一副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勉强搭腔道:“我以为你说的是neil。”
    邵盛只看了neil一眼。他说单凭neil垂到肩颈的长发:“他起码同时谈八个。”
    接着是对程椋不怀好意的推测:“程椋能谈八十个。”
    八十个?无论谢澜川多么强装镇定,他还是把含着的饮料都喷了出来。
    最终逞能喝酒的邵盛,大醉一场,一瘸一柺地被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拐上了跑车。
    “后来他和西装男上热搜了。我们问邵盛是不是也恋爱了,他没有承认。”
    说这话时程椋微微抬着头,“说完了。”
    故事的短小精炼,实际上是被叙述者刻意隐瞒了一部分。邵盛进行完“程椋同时谈八十个男朋友”的恶意揣测后,回心转意,又迅速地否定了。
    程椋的断章取义,纯粹是邵盛的言论里,作为否定推理的决定性人物的肩膀,正为他提供着依靠。
    他问万松岩:“你说偶像恋爱了会怎么样?”
    这位身在局中却毫不知情的当事人,回答得话语好像游离于尘世:“你在说梦话吗?”
    程椋顿时结束了对万松岩的依赖。正襟危坐的程椋,毫无缘由地攻击耳机中的歌曲:“这首歌真难听。”
    然而这首难听的歌早就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从万松岩手中夺过自己手机的程椋,确定歌曲时一眼识破——据说是邵盛分享在朋友圈里的曲子。
    疏忽大意的程椋,居然未经审核就收藏了:“听他鬼话的我真是可悲。”
    收拾完歌曲,他开始收拾万松岩:“我在问你会怎么样。”
    他不耐烦地用膝盖顶了万松岩一脚:“我如果想谈恋爱,你会怎么做?”
    “我会祝福你。”
    万松岩如此轻飘飘的答复,比程椋复制公司提供的文案时都要漫不经心。
    “然后呢?”程椋闷闷不乐,“我结婚了怎么办。”
    但是万松岩是认真回答的:“我有时间就来。”
    “然后呢?”
    “……缺伴郎可以叫我。”
    “然后呢?”
    程椋甚至还没有放弃循循善诱。他提示万松岩应该回答在这个关键点上,“我结婚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不仅是眼神抑或回答,万松岩连身体都明显闪躲。他往边上挪了一寸后,才告诉程椋:“我可是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骗谁。”
    那时候程椋双手捧着万松岩的手腕。深情款款看着万松岩的程椋,戳破他的谎言倒是铁面无私。开口前程椋指指自己,“我。”
    但是万松岩诧异的神情实在是过分生动,程椋甚至可以见证他的耳垂一寸寸地变红。
    事实是不想过早步入邵盛埋下的预言——至少不要在今夜的程椋,骑虎难下,干脆移花接木地换了别的话题上去:“我要是谈了男朋友,我弟弟考高中怎么办。”
    他问万松岩:“你还来当家教吗?”
    两年来占满程椋碎片时间的,除去自己,万松岩几乎想不到任何人选;何况是恋爱。
    所幸万松岩本质上还是高中生。他绝对发自真心地回答道:“我会负责的。”
    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一贯的恃宠而骄的程椋,此时却有些不情不愿:“我男朋友的弟弟考高中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