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任新漫无边际地在人群中穿挤着。这儿是晓城的商业步行街,店铺云集。花花绿绿地装潢,掩盖了房子的陈旧。这里的商品就象不要钱,别管贵贱都卖的贼快。每天每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挤得人们正也不行侧也不是,给那些扒窃的毛贼和心痒难挨的皮肉嗜好者提供了便利。
大哥。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一只白嫩的小手早已拉住了任新的衫袖。——溜着玩呢?
任新侧脸一看,原来是位眉清目秀,三围标准的女郎。——有什么事吗?
大哥,我在这儿站了这大半天,也没碰到一个你这身材的------啊,是这么回事,俺今儿出来想给我对象买块布做身衣裳,却慌手撂跤的忘带了尺寸,这大老远的也不值得回去,俺想这么大的市场总得有身材相仿的人。这不,打老远俺就看你差不多,真不好意思,耽误您一会儿,就照您的身材量下尺寸。
没关系。任新说。
布店老板是个身高八尺的汉子,他先是前后左右将任新审视了片刻,便用皮尺认真地量了起来。任新听话的任其摆布着。‘两米七够了。’老板吩咐疑似打工的女孩儿。接下来就是刺啦一声,一块布从一搂粗的布柱子上掉了下来。‘二百六。’老板唱着布价。
任新见已完事转身就走,却不料一只铁钳似地大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往哪走?拿钱呀!二百六。老板的口气生硬可怕。
什么?不是我买的呀。任新莫名其妙。
想拿我打哈哈是不?不是你买?**让我量什么,看我好欺负,耍我玩儿?我看你老实巴交的,零头都给你免了,识货不?这是什么料子?特级的藏羚羊毛呢。布已扯了,你不要谁要?你让我再卖给谁去?想拿我找乐儿你还嫩点儿,废话少说,拿钱!老板凶神恶煞。
是她------任新环顾着,哪里还有女郎的影子。
是他妈谁?光着腚逛街也来充个光棍呀?不给钱我可报警了,你靠得起我可靠不起,不能让你这一个丧门星把生意全给搅了!老板骂骂咧咧,咄咄逼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男女七嘴八舌:‘这人也是,不买你让人家扯什么!’‘没钱回家让娘们儿给挣去,别跑到大街上来现这个眼!’‘丢不起人呀,扎尿窝子去吧!’
任新无地自容,他摸遍全身,只有才筹集的想做点儿小本生意的那二百五十块。
算我晦气,碰上你这么个穷鬼,你也就值二百五。
任新头没抬抓起那块布挤出了人群,后边紧跟着二百五,二百五的戏谑声。
人要是倒了霉,真是喝口凉水也塞牙。念了不少圣人的书,就没记住‘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句话。任新悻悻地走着,咀嚼着路人们的唏嘘声,反思自己的善良与单纯。转尔,他又想,那些常年玩蛇的人还把不准被蛇咬呢,何况我这-----他想从阿q式的自慰里寻找满足。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郊外。他不时掂量着手中这块记录了他人生耻辱的布,熊熊怒火倏然而生,他抡圆了膀子,将它甩向不远处的臭水坑。
这里是化工厂的排污池。由于环保部门的干预,废水已不能再往运河里排放,便在郊外整了块盐碱地做了废水坑,靠自然浸渗,以解燃眉之急。因为这个坑刚刚起用,水少堤高,所以在路上看这里,一切还荡荡然。
这是谁又腰子涨得难受了,有钱花不了给哥们儿们去开开洋荤,干嘛好好的布往水里扔?任新听出那是瘦子的声音。——吆,原来是大哥,你疯了!胖子探出肥肥地脑袋。任新没作声,只是朝他们缓缓走来。
别犯傻了,捞它干什么?任新一把抓住瘦子。——什么他妈毛呢,还藏羚羊,见过藏羚羊是他妈什么样?不过是几块钱一米的化纤,看着它更添腻!现在有些人的良心真他妈都喂了狗,为了赚几块钱就不择手段,这种人说不定哪天会把自己的姐妹甚至于亲娘也给卖了!
得得得,别骂了,不就是二百五十块钱吗,兄弟给你补上行了吧?瘦子和胖子都竭力劝阻,劝任新嘴下留德。
德?和他们这种没德的东西还讲什么德?我今天不就是因为顾及了德才招的怨吗?任新满脸涨红,青筋高绷。——可怜我以前都错了,往后就得学着缺阴丧德,跟那些歪瓜裂枣们较量较量。
行了行了,大哥,还不都是为了张嘴呀!
什么?为了个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坑来骗来的钱,吃了不怕长噎食倒食呀!要是都这样,好人还活不?
你是君子,你取之有道,你整天还这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任新被胖子一下子点在了尴尬穴,竟一时无话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你没看见还有那么多的人吗?
原来这儿的个小赌场,骗人的小把戏应有尽有。猜瓜子的,扣瓦片的,绳缠棍儿的,拆扑克的,还有摆棋势的等等,仨一堆俩一伙儿都是公路上来往的好奇客,火火爆爆,热热闹闹。
你们俩就是干这个呀?
也是没办法,总得吃饭呀。
我说怎么你们总拦我不让骂那些骗子呢,原来你们也是骗子,万一输了呢?
怎么会输了呢?瘦子诡秘的把嘴贴在任新的耳朵上。
人家骗我,你们骗别人,还让我给你们当什么托儿,亏你们想得出来!是兄弟,跟我走。不是兄弟,咱就以后别再见面。
别,别生气。大哥,俺们也不愿这样,现在连老鼠窟窿都挂上了客栈的招牌,咱就是有个破碗也没地儿去崴食呀!
竞争,竞争!咱又不比谁缺胳膊少腿,干嘛非要挣这昧良心的钱?跟我走,咱哥们儿合计合计,也弄个什么摊儿试试。
瘦子和胖子很不情愿,但碍于面子只得答应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