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一道前往,应宫伊颜信函中所写的要求,并没有带一个侍卫,远远地便看到了找了许久的宫伊颜。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衣的锦衣,负手站在崖边,背对着上山的方向,衣袂飘飘。
云止与宫宸戋脚步一顿,相视一眼,但皆没有说话,再继续走近。
宫伊颜不会武功,站在崖边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有些出神,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直到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走到身后的时候才蓦然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回过神来,反射性回头望去,止不住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人倒挺准时。”
“绪儿呢?宫伊颜,他毕竟是你的儿子,用他来威胁,你不觉得太卑鄙了吗?”云止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来的一路上已将四周的情况尽收眼底,并没有发现东玄绪的下落,不知道东玄绪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我的儿子?”宫伊颜反问一声,一时间好像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竟忍不住笑出声来“云止,那你不妨好好问问你此刻身边这个男人,我当时为什么会怀上东玄绪,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生下他的?”音落,宫伊颜眸中倏然闪过一丝阴翳,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当年,她宫伊颜几乎放弃了尊严的苦苦哀求宫宸戋留下来,结果他还是丢下媚药发作的她头也不回离去,害她**于另一个男人。后来,他亲口说他宫宸戋此生不会喜欢任何人,也不会碰任何女人,她信以为真,为了他的谋划、也为了他的报复,毅然入宫为妃,成为东申泽的妃子,在宫中生下了东玄绪。
可是,她付出的一切,她牺牲的一切,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那个口口声声说不会喜欢任何人、不会碰任何女人的人,竟娶了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矢志不渝,宠爱有加。
恨,她宫伊颜如何能不恨?东玄绪既是她用来牵住宫宸戋的一块王牌,也是她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当东玄绪还能够牢牢牵住宫宸戋的时候,她当他是宝,当然疼、当然爱,也很想做一个好母亲、一个称职的母亲,像全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可当东玄绪没办法再牵住宫宸戋的时候,留着他还有什么用?用来提醒她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是用来嘲笑她愚蠢?她只恨不得东玄绪早点死,今生今世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宫宸戋没有说话,情绪不辨。
云止对当初的情况也略有所了解,此刻见宫伊颜如此怨恨,才不过一句话便失了冷静的激动起来,于是避提当年之事再问“宫伊颜,绪儿现在到底在哪?”
“如果你云止在我面前从这里跳下去,我或许会考虑告诉你。”宫伊颜半侧身,嫉妒与恨交织,笑指自己身后的万丈悬崖。是她,是面前这个名叫“云止”的女人出现,破坏了原本平静的一切,是她夺走了她从小就爱的宫宸戋,也是她害她落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她宫伊颜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想到此,宫伊颜的脸不觉有些扭曲起来,衣袖下本就已收紧的手越发一紧,指尖深深抠入掌心亦毫无所觉。
寒风萧萧,空气中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寒风肆意呼啸与徘徊的声音。
云止闻言,淡淡瞥了一眼宫伊颜身后的万丈悬崖,也笑,只是笑意丝毫未深入眼底,当然不可能愚蠢的跳下去,同宫伊颜之前一样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宫伊颜,我若真从这里跳下去了,你再告诉我又有何用?再说,还只是‘或许考虑’而已。”微微一顿,云止面上笑意不减“还是说,你准备下来一起陪我,去阴曹地府慢慢告诉我?”
“你”宫伊颜怒,美眸中几乎喷出火来。
“宫伊颜,只要你把绪儿交出来,什么条件随你开,我们绝不为难你。”云止再道,打断宫伊颜。
今日既然约在这里见面,宫伊颜便已然豁出去了!什么条件都随她开?宫伊颜闻言,突的再笑,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一个宫宸戋,可以吗?
下一刻,宫伊颜倏然压下前一刻的恼怒,神色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有恃无恐。
反正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全无所谓了,不是吗?那还在乎什么?宫伊颜勾唇,不紧不慢将被身后万丈悬崖下呼啸上来的寒风吹至脸庞的那一缕黑发撩至耳后,动作优雅,云淡风轻一笑“云止,到那时,我或许真没办法再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他,不是吗?云止,总之,今天不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宫伊颜的条件就只有这一个,绝不会变。你若真在意东玄绪,不想东玄绪死,还是别耽搁时间、别考验我的耐心为好。”
云止蹙眉。
宫伊颜的目光随即一侧,落向到来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宫宸戋,再止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料准了宫宸戋那么在乎他那个死去的哥哥——宫樾谨,无论怎么样都绝不会置东玄绪的生死于不顾的。可是,他在乎宫樾谨,在乎云止,在乎东玄绪,就是不在乎她宫伊颜。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难道他都忘了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一字一顿说道:“宫宸戋,东玄绪毕竟是你哥哥的亲生儿子,你可要先好好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置他不顾?若东玄绪有个三长两短,不知你该怎么去面对你那个哥哥?”
“你也说了,他是宫樾谨的儿子。既然宫樾谨都不在乎,我又在乎什么?”
宫宸戋开口回道,却是一声嗤笑,金丝绣边的白色衣袍在寒风中翻涌,沙沙作响,丰神俊美的容颜不带一丝温度,看宫伊颜的目光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他不在乎?你别忘了他临死之前是如何再三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们母子的。”宫樾谨早已经死了,并且都已经很多年了,宫宸戋在这个时候来说宫樾谨不在乎东玄绪,不在乎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宫伊颜觉得很好笑,简直比任何笑话都来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宫宸戋,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当,就会以为你真的不在乎东玄绪了,然后放了东玄绪?”
“你觉得很好笑?”宫宸戋反问,深不见底的黑眸清冷一片。
宫伊颜咬牙,若是平时,或许已经惊惧在宫宸戋的冷然下,不敢应答,但现在什么都已经豁出去了,她宫伊颜还有什么好怕、好惧的?当即挺直身面不改色的与宫宸戋对视,丝毫不将宫宸戋的冷意放在眼里“宫宸戋,这句话是我问你的,你该好好问问自己。”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宫伊颜嗤笑,神色全一览无余的摆在脸上,不置一词。
宫宸戋再道:“宫伊颜,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可却连最起码的我与宫樾谨都分不出来。你以为我反反复复、我变来变去,那你可有看出当日伤阿止、并封你为后的人,就是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宫樾谨?”语气不徐不疾,不轻不重,淡然好似在说着天气一般,但宫伊颜的面色却是刹那间一变,对宫宸戋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你骗我!宫樾谨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绪儿都比你看得清楚。宫伊颜,你何不妨自己好好问问东玄绪?”
“哈哈哈说来说去还是东玄绪。宫宸戋,你的目的不就是想知道东玄绪现在在哪吗?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编得出这样的谎话,你当我宫伊颜是三岁孩子吗?就这么好骗?我告诉你,我绝不会上当的,绝不会。总之,今日东玄绪与云止只能活一个。要么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东玄绪,要么云止现在就在我面前从这里跳下去。”宫伊颜的手猛然指向身后的万丈悬崖,紫色的衣袍衣袖猛然一下子甩出去,在半空中一划。
“信不信随你,东玄绪的生死我一点不在乎。废话不多说,今日,你是自己自尽,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东玄绪还在我手中,宫宸戋,你确定你下得了这个手?”宫伊颜止不住嗤笑,面上带着一丝明显的挑衅。
“你可以试试。”音落,一只手倏然扣住宫伊颜的颈脖。
宫伊颜不料,一下子呼吸困难起来,面色渐渐涨红,本能地伸手去掰扣住她颈脖的那一只手,但随即又忽然松开,停下所有动作,任由宫宸戋不断扣紧,对宫宸戋所说的话依旧一个字也不信,不信宫宸戋最后真会下这个手。
云止侧开目光,没有看宫伊颜,目光不动声色地留意四周的情形与风吹草动。东玄绪在宫伊颜的手中,宫伊颜为了防被他们找到,显然一早就将东玄绪给秘密藏起来了,依宫伊颜的手段估计她若真不回去,东玄绪真有性命危险。如此,若宫宸戋此刻杀了宫伊颜,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东玄绪的下落了,相信宫樾谨不会坐视不理,不会眼睁睁看着宫伊颜死而置自己儿子生死于不顾。
云止等着宫樾谨现身,只想亲手杀了宫樾谨。
宫伊颜的脸渐渐的青紫交加,呼吸越来越困难,在宫宸戋眸中清楚看到一丝杀气,他真的要杀她!一刹那,宫伊颜遍体生寒,难道他真不在乎东玄绪的生死了?还是说,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宫樾谨并没有死,当日伤云止与逼云止落崖,以及册封她为后那个人是宫樾谨?可是,怎么可能,她宫伊颜爱了他宫宸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他与宫樾谨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宫伊颜极度否认那种可能性,突然开始重新挣扎起来,双手就去掰宫宸戋的手。
宫宸戋的手随着宫伊颜的挣扎而加快扣紧,没有半分停顿。
云止再三等待,耐心渐渐耗尽,还是没看到宫樾谨,也没有发现四周有丝毫的异样,难道宫樾谨他不在乎自己亲生儿子东玄绪?还是说他看出了他们的意图,知道他们用杀宫伊颜来逼他现身?
宫宸戋眯眼,耐心同样渐渐耗尽。下一刻,突的,黑眸中倏然闪过一丝阴冽与杀气,宫宸戋毫无征兆的忽然收回扣着宫伊颜颈脖的那一只手,再反手一掌直接干脆利落的将宫伊颜给打落悬崖,出手狠绝,毫不留情,似乎再不想看到宫伊颜这个人。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完全没料到宫宸戋会突然如此狠绝出手的宫伊颜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眼中闪过不甘与漫天的怨恨。
云止听到声音,反射性地猛然回头,没想到宫宸戋竟真的直接出手杀宫伊颜,并将宫伊颜打落了悬崖,忍不住脱口道:“你疯了,绪儿还在她的手上!”脚步迅速走向悬崖,快速低头往下望去。
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只见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迅速往下坠。
“他不会来了。现在宫伊颜一死,他该知道我不在乎东玄绪的生死,定然会抓紧时间暗中寻找东玄绪的下落,到时候再顺藤摸瓜地找他不难。”宫宸戋语气肯定,说话间从衣袖下取出一方丝帕,不紧不慢擦拭刚才扣住宫伊颜颈脖的那一只手,继而上前两步将云止揽入怀中,面上的神色与刚才对宫伊颜时的冷漠无情截然相反,柔声道“我答应你,定会将他找出来,交给你处置”
---题外话---
结局卷,就是一个收尾的过程与结局。久等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