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在潜意识里相信,这不是真的,一定还会有转折,上帝的剧本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它的轰轰烈烈。
多少次,她呆在抢救室外,看着那个像是被鲜血浸染的红灯,闪动着猩红的颜色,把她的眼睛都刺痛了,她一次一次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他会挺过去的,上次会,这次也会,可是多少个上次了,她都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一点点坚硬了起来,被裹上了厚重的外壳,让它可以经受住悲伤与绝望的敲打。
是的,一定还有转折,还有希望!
医生看向她,目光意外柔和“换心。”
换掉一个人的心脏,他会不会就成为另外一个人?
“小乔,你考虑一下,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找到全适的供体,然后做换心手术,但是,我们国内对这方面技术的掌握还不是十分全面,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去国外做这个手术,只是”医生的眼中又多了担心的神色“只是供体不好找,手术费用也高得离谱,所以,我才没有一开始就跟你提这个建议。”
“我知道了。”
木木勉强冲着医生笑了笑“我会想办法。”
病房里,尤扬正在画画,与他形影不离的画笔和画板,他认真专注的模样仿佛让她看到了六年前那个健康活泼的大男孩,他坐在山顶写生,风温柔的拂着他额前的发丝,她为了抓一只刺猬闯进了他的视线,他抬头冲着她笑“别动。”
她当真听话的一动不动。
他把画好的画朝向她,眼睛弯得像是新月“好看吗?”
原来他画了她!
木木脱了鞋子爬上床,挨着他的身边坐下“又在画哪个小护士?”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在吃醋吗?”
“没有啊,我想着把画卖给她们抵咱们的医药费呢。”
“这是个好主意。”他停下手里的笔,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医生怎么说?”
她笑得天真无邪“大叔说你恢复的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
他嗯了一声,继续画他的画,发丝的掩映下,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喂,你想不想开画展啊?”
“你准备资助我吗?”
“如果心情好的话,可以考虑。”
他呵呵一笑“你只需要资助我每天的瘦肉粥就好。”
她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视线中,他画得是一幅素描,只勾勒了个大概的轮廓,她望着,甜蜜的闭上眼睛,她在他的画中,在他的心中。
刺耳的电话声扰了她的好梦,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尤扬正把音量调小,看到她醒了,有些歉意的说:“还是把你吵醒了。”
“可能是主编的电话。”木木赶紧接过来,果然是主编,她把电话拿离自己半米处,听着他在那端的咆哮“整整一天都没有跑到新闻,这个月想喝西北风吗,你喝西北风不要紧,我们也要跟着你喝西北风”
“知道啦,主编,你稍等一下。。”木木向尤扬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跳下床穿上鞋子,急急的出了门,到了门廊深处,她瞥了一眼四周无人才小声说:“主编,如果能采访到容氏的总经理”
话未说完,主编又在咆哮“你务实点行不行,不会走就想学会跑,你当容家二公子是你想采访就能采访到的人物吗?你连他的脚趾头都够不到总之,这一周没跑到好新闻,下个月你别想发工资。”
主编恶狠狠的挂了电话。
木木无奈的望着暗下去的屏幕,脑中回响着容慎傲慢的言语“只要你陪我上一次床。”
上一次床,她就可以拿到好新闻,她就可以赚很多的钱,只有不断的赚钱,她才能和尤扬去国外治病。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捏电话捏得太紧而显得苍白,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乔译木,你真脏,不要脸。”
“他又骂你了?”尤扬的脸色很不好。
木木笑着说:“早都习惯了,我现在是金枪不坏之身。”
“要不,咱们别做了。”
这项工作太危险了,她每次出门,他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
“我喜欢做记者,多刺激。”她背上帆布包“我得去跑新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小心点。”
目送着她出门,他的目光一点点像是燃烬了的灰尘,最后褪去了所有的光亮,都是他没用,是他这副身体拖累了她。
拿起床上的电话,他拨通了一个号码“你上次说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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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叠档案放在容慎的面前,他将手里的限量版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随意的拿起来看了看,好看的眉头扬了下“原来是个病秧子。”
“他叫尤扬,他们在高中时候就是男女朋友,他是个学画画的,出版过自己的画册,只是有严重的心脏病,多数时间都呆在医院里。”周俊呼出一口气,好像已经洞悉了自己这个老板加死党的心思“你真的要对这么纯情的少男少女下手?”
他都觉得好可怜。
“这是她的幸运,因为”容慎拄着下巴,眼中泛着捕猎般的辉芒“我是在帮她。”
周俊挠挠短发“算了,你的滥情史我就不掺合了,只是我不明白,你跟顾小四的感情那么好,怎么他专一到死心眼的程度,你就把女人当成衣服一样换来换去?”
容慎无所谓的一笑“别提那丫的,森林这么大,他就吊死在何以宁那棵树上了。”
周俊表示不赞同“也许你没遇到好的,遇到了,你也会像他一样吊死,死的时候还会满脸笑容。”
没遇到好的?
他冷哼,什么算是好的,她们都是一样的,不值得他珍惜。
容慎回到他处在市中心豪华地段的公寓,车灯亮起来的时候,大门自动开启,门口的保安笑着打招呼“容总,今天回来的挺早。”
他淡淡点了下头,将车开进小区。
而小区的院墙外,木木盯着那串消失的车灯,手里的帆布包被她攥出许多褶皱来。
她是记者,她自然有很多种方法查到他的住处,虽然他是狡兔三窟。
刚才,她本来有机会拦住他的车,可是她退却了,此时倚在高大的院墙下,墙里墙外是两个世界,一个光怪陆离的富人天堂,一个车水马龙的穷人大本营。
她苦笑,也许他说得只是一句玩笑话,像她这种姿色最多算是清秀,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他看上她哪点了?
恐怕只是资本家用以无聊时的消遣吧。
她有什么资格攀上这种人。
用力晃了晃脑袋,算了,别做梦了,还是去跑几个新闻先应付主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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