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吗?”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太宰治温柔的侧脸,轻轻扇动的睫毛稍稍擦过他撑着脑袋的手心,宁静而沉敛,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水谷杏花闹脾气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到把自己累得再也闹腾不动。可即便她如此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那位打算看她睡觉到天明的太宰先生依旧厚脸皮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你不困吗?”
水谷杏花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一个晚上不睡没有任何问题哦。”
太宰治毫不在意地轻声道。
水谷杏花忍无可忍地从床上窜了起来,崩溃道:“我有问题!我要困得死掉了!”
太宰治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诱哄道:“那就乖乖睡觉。”
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嘛,会做噩梦的啦。
水谷杏花放弃了交涉,赌气似的钻进了被窝,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这个腹黑独|裁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温柔的轻拍一下一下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世上最纯粹恬淡的眷恋。
“找到了吗?”
――能够支撑你想要活下去的东西。
水谷杏花睁开眼睛,轻声道。
太宰治想要轻抚她头发的动作一顿,指尖无奈地缩回手心。
“没有哦,所以现在还不许走哦。”
他依偎在她的身侧,像是要把现在的每时每刻都铭记在灵魂深处。
水谷杏花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太宰治不死心地戳了戳她的后背,大有她敢含糊其辞,今晚就让她彻夜难眠的意思。
水谷杏花皱紧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无奈松开,她闷闷道:“知道了啦。”
虽然你是我几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坏的男人,但是――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一切,把我当作掌上明珠一样疼爱的男人,我又怎么舍得离开这么好的你。
就算....终有一天要离开,也一定会和你好好说再见的。
笨蛋哥哥。
我能保证的,只有这样而已。
得到了回应的太宰治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容,愉悦道:“嗯~”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孩熟睡时轻微的呼吸声。
太宰治认真地端详着她的睡颜,末了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叮――”
一声不合时宜的简讯传来。
他稍稍有些不悦地关掉了屏幕,看到床上的人依旧睡得香甜,悄悄松了口气。
得快点把那些家伙解决掉才行。
太宰治敛下双眸,渐渐露出其危险的本质。
他不舍地起身,走之前又细心地为水谷杏花掖好被角――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温柔又残酷地轻声保证道。
***
清晨。
水谷杏花幽幽转醒,非常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一觉她睡得出奇得香,大概是她这些年最安心的一个夜晚了。
她侧眸看去,人已经不见了,毛毯依旧整齐地叠放在一边,没有动过的痕迹。
但愿那家伙没有傻傻地在这里守上一整夜。
她一如往常地开始洗漱,临走前不忘戴上那顶珍爱的小礼帽――
这是混蛋哥哥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今天与往常唯一不同的是,楼下多出了一辆黑色卡宴。
水谷杏花记得这个车牌号,于是从善如流地叩响了驾驶座的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里面稍显困倦的男人。
“上车。”
男人沙哑的声线响起。
水谷杏花点点头,乖乖地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昨天....约会还顺利吗?”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想起这件事,水谷杏花就觉得脑壳疼。
她一五一十地向中也前辈转述了昨天跌宕起伏的剧情。
后者听罢,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翘,悬了一整个晚上的心悠然落地。
想不到那条青花鱼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中原中也心情颇好地想道。
“那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悄悄观察着小部下的神情。
“我?难过....有一点吧。”
中原中也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顿了顿,水谷杏花又道:“发生了这种事,川上君大概再也不想理我了吧....不能再继续和他做朋友,稍微有些遗憾吧。”
中原中也“嗯”了一声,不想让他语气中的愉悦太过明显。
“别说我了,倒是中也前辈,昨天是接到临时任务了吗?感觉前辈很累的样子。”
水谷杏花指着中原中也眼睑的乌青,关心道。
正在开车的男人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含糊道:“新进了一瓶酒,昨晚贪杯多喝了点。”
“哦。”
早就听说过中也前辈嗜酒如命的水谷杏花对此深信不疑。
事实上,中原中也昨夜幻想了无数种小部下约会的情形,想着想着就再也睡不着了,总觉得心里被人压了块大石头,做什么事都不称心。
当然,现在好了。
那条青花鱼倒是难得做了件好事。
中原中也在心里补充道。
***
lupin酒吧。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身后传来木板门被推开的声响。
“安吾,好慢啊,我可是在这儿苦等了你好久呢。”
被点名的男人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示意身后的两个部下暂时回避。
他坐到了太宰治左边的位置,沉声道:“好久没有在这里相聚了。”
太宰治没有看他,嗤笑了一声,与空无一人的座位碰了碰酒杯,自嘲道:“不是好久,是再也相聚不了了。”
坂口安吾敛下神色,愧疚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这次的事情关系到你妹妹的安危,难道你妹妹也是所谓的注定要失去的事物吗?”
太宰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我不会失去阿霖的,除非....她不要我了。”
即便坂口安吾不是没有见识过血雨腥风里的太宰治,但过去的种种在这种眼神下,就像是他不懂事时玩闹的恶作剧罢了。
正因为对这个男人的灵魂有三分了解,坂口安吾才会对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决绝和冷酷感到心惊肉跳。
“如果有人敢从我身边夺走阿霖――
我必让他后悔为人。”
此刻,鸢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光芒,空洞黑暗得像是坠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坂口安吾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默默为那些准备来日本绑人的英国佬点了根蜡。
“总之,最保险的办法还是把太宰霖还给英国的异能机关。”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轻笑道:“阿霖已经是大人了,谁都无法勉强她――
我也不行。“
“那么,这是你要的资料。”
坂口安吾从公文包中抽出了一份文件袋。
“里面是英国那些在国际上挂了名的异能者的详细资料。”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接过,半点诚意也没有地敷衍道:“谢了~”
坂口安吾无奈道:“真是败给你了。”
“别这样说嘛,安吾。”太宰治意味深长地说道,“异能特务科也希望阿霖能够留在日本吧。”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大方承认道:“的确如此,英国那个焚烧能力者已经够难对付了,要是再加上时空支配者,以现在的日本,想要一战,还是太勉强了些。”
太宰治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研究起了手头上的资料。
坂口安吾也没有故意讨人嫌的受虐心理,东西送到了,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太宰说得对,这个地方早就空了。
“那么――祝君武运昌隆。”
坂口安吾起身离开,清脆的吱嘎声随着木板门合上轻轻响起。
“呐,织田作,你说阿霖会怎么选择呢?”
太宰治闭上漂亮的鸢色眸子,静静地享受着在这间酒吧的时光,仿佛身侧的人从未离开。
***
今天是水谷杏花第一次在这栋楼办公,总有种被承认的满足感。
虽然美其名曰是在办公,但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罢了。
中也前辈找不到人,大概是去外面出任务了吧。
水谷杏花懒洋洋地换了一边侧躺,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差不多了么,是时候该出发去下一个世界了吗。
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在这个世界收获的所有感动和羁绊,因为即便只是想一想,都会让她丧失离别的勇气。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做那个人的妹妹。
“叮――”
手机铃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亮起的屏幕上只有一句话――
下午两点,圣都大教堂
署名:钟塔侍从。
呀嘞呀嘞~看来是被那个老女人发现了呢。
水谷杏花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简讯微微出神。
做决定的时候终于到了呢。
“咚咚咚――”
“请进。”
水谷杏花侧眸望去,是个模样清秀的十五岁少年。
“在下芥川龙之介,这是――”
少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首领让我带给您的。”
水谷杏花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还很小,浑身脏兮兮的,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被罗生门斩断,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杀戮机器。
能够靠近他的人只有从贫民窟跟来的妹妹。
至于现在――
“你长大了呢,芥川君。”
水谷杏花温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