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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洋 作者:戒念

    第三百五十六章 海军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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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六章  海军政治

    沈静在三月抵达英国,在三月份中,英国和中国几乎同时完成了其第一级战列巡洋舰的建造工作——中国在最后阶段加强了建造进度,其原因并不是和英国争抢这个第一的名头,而是为了赶在沈静抵达伦敦的时候,空出两个造舰船坞来建造两艘西藏级战列舰,为沈静造势让英国人在香港问题上彻底让步。

    事实上在二月末的时候,谭延闿在接见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的发出了警告:“中国已经无法容忍英国在香港问题上对中国的讹诈!”十天后谭延闿乘坐北洋号战列舰前往上海,在抵达上海后没有会见任何地方官员和财经界人士,而是将自己下榻的地点放在了江南船厂“保密造舰区”,在那里他一共住了十五天,亲自主持了两艘战列巡洋舰的完工服役仪式,并且还主持了两艘西藏级战列舰的开工建造仪式。

    外面的人自然对谭延闿在江南船厂内到底干了什么不清楚,但是却一直保有旺盛的好奇心,这份好奇心在朱尔典身上更为明显,因为谭延闿在向朱尔典提出郑重的外交警告后,便直接去了上海。按照朱尔典的经验,这位年轻的总统肯定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意有所指,果然在看到那两艘中国战列巡洋舰之后,他惊骇的发现江南船厂的一号、二号船坞并没有停歇,而是马不停蹄的又开始了紧张的施工——这一次“保密区”内四个船坞里面,谁也不知道中国人正在建造什么战舰。

    这是对英国人发出的强烈信号,虽然有传闻当沈静踏上英伦土地的时候,英国会将香港归还给中国,不过谭延闿并不相信英国人的许诺,在政治上任何许诺都是空头支票,所以他更喜欢真金白银。为了防止英国人耍花招,谭延闿认为有必要对英国人予以警告——西藏级战列舰的三号舰和四号舰提前开工,就如同去年沈静临行前中国开始建造西藏级战列舰以威慑美国一样,这次只不过是对象变换了一下而已,而且对谈判桌上正在耍滑头的美国人也是一个警告。

    朱尔典虽然身在中国,但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从来也未曾离开过欧洲——中国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大的影响到欧洲局势的变化。中国加快造舰脚步与其国防需要并不符合,从中国这些年的外交政策上,朱尔典也看不出中国对海外领地有某种特别的野心,年轻的中国总统虽然灼灼逼人的时候非常多,但相比之下中国总统更关心国内的事务,对国际事务并不热心。他毫不怀疑如果这次沈静在伦敦没有得到谭延闿想要的东西,那这个年轻的总统会毫不犹豫的将中国变成德国的造舰船坞,并且直接威胁大英帝国在东南亚、南亚甚至是澳大利亚的利益。

    朱尔典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国家利益的剧烈冲撞,相对于英国当局现在已经开始承受巨大压力——去年秋天提尔皮茨将本来在1909年初建造的两艘战列舰合同秘密的分给了两家造船厂,英国人很难相信提尔皮茨做出的所谓“打破国内造船承包商的圈子”的解释。这一事件最直接的结果便是英国人对德国官方产生了非常不信任的态度,最为严重的便是英国海军部将会不得不以德国造舰能力,而不是以德国官方公开发表的方案来作为制订计划的依据了——德国船厂的造舰能力显然高于德国官方公布的造舰能力,这就意味着英国将会凭空想象“明年德国会造几艘战列舰”?为了保持“想象中的平衡”,英国明年应该至造几艘战列舰?!

    更为可怕的是中国很可能为德国所用,这已经都快成为英国当局的心病了,英国人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德国将力争在1911年或是1912年在无畏舰数量上将会超过英国——在谭延闿眼中这是典型的高调论,先不说德国有没有这个实力,单就提尔皮茨的事情来说,德国公开的造舰法案不过是对德国国会做出的保证而已,如果提尔皮茨决意要违反宪法也是德国人的“家事”,这和“德国威胁论”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有一点英国人还是预计的非常准确的——第二批西藏级战列舰中,按照惯例德国人必然会采购一艘。

    当朱尔典的电报到了阿斯奎斯手中的时候,这位去年刚刚就任的英国首相脑袋不禁有些涨大的感觉——中国今年开工的这两艘战列舰到底针对的是谁?从朱尔典的电报中,他不难推测中国的目标是谁,一个月前他对朱尔典电报中中国总统的年轻警告是有些不屑一顾,作为大英帝国首相,他是不可能在自己的任期内将香港返还给中国的,不过现在他却有些动摇了。

    还没有等阿斯奎斯有什么反应,中国开始公开拍卖手中的两艘战列巡洋舰,朱尔典同时也接到了中国外交部的通知,因为英国在香港问题上的背信弃义,中国将会取消英国的贸易最惠国待遇,同时在海军军备上将会加强与德国的合作,而这个开端便是手中两条拥有强大破交能力的战列巡洋舰。

    与无畏舰不同,中国和英国几乎是同时建造完工战列巡洋舰,两国的战列巡洋舰的作战用途基本一致,虽然两国战列巡洋舰都装备了八门十二寸主炮,但是中国将装甲防护的偏重也用于战列巡洋舰的身上,航速虽然慢了一节不过防护能力却高出了太多。相对于英国战列巡洋舰比较鲜明的薄装甲高攻击,在欧洲某些海军专家眼中,中国的战列巡洋舰也许在防护能力上是弱了些,但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作为战列舰来使用。

    中国没有理会欧洲海军专家的评论,心安理得的在这两艘战列巡洋舰上挂上海上装备交易市场。也许正是因为欧洲海军专家的评论,南美的阿根廷率先购买了其中的一艘——原因无他,这艘战列巡洋舰要比国际市场上的战列舰便宜了近六十万英镑,它的价格只有一百八十万英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巴西从英国和中国订购的米纳斯·吉拉斯号和圣保罗号战列舰要在明年交付巴西,阿根廷抢购这艘战列巡洋舰未尝不是对巴西想要做南美老大的一种挑战,两国都有边境冲突。

    相比阿根廷注重价格,德国就谨慎的多,因为德国的国力虽然不至于无视这六十万英镑,但也不愿意当冤大头,在德国看来自己花出去的钱必须要物有所值,不过很快德国便订下了这艘战列巡洋舰,但是需要等到一个月后中国总理沈静抵达汉堡之后才能签约正式成交——德国人看重的是它的远洋破交能力,并且这艘战列巡洋舰将会成为德国远东舰队的旗舰,驻扎在山东胶州湾。

    虽然中国一直都在致力于将外国列强赶出中国,同时收回国家主权,不过德国在中国的地位特殊,德国驻扎在胶州湾的远东舰队是作为中德友谊的象征,德国也按年缴纳象征性的两万英镑获得胶州湾的部分使用权。在胶州湾,中德联合舰队规模并不大,其中中国两艘靖海级装甲巡洋舰和一艘德国装甲巡洋舰成为主力战舰,其余不过是一些雷击舰和保障性舰只组成,舰队司令官也是采用每年轮换制,中德两国交替派出司令官。

    谭延闿之所以能够容忍这支舰队的存在,除了外交上的需要之外,也是希望德国能够在远东扎下一颗钉子,希望德国能够善用这颗棋子在太平洋对英国展开破交行动,以牵制远在欧洲的英国大舰队。当然谭延闿也不愿意就这么拖下去,毕竟这里是中国的地盘,驻扎一支外国军队总归对自己的声望不利,中国海军已经在那霸修建了港口,下一步就是将这支中德联合舰队放到那霸,这样也可以降低国内对其注意力,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谭延闿正在怂恿德皇,在中国的配合下对日本再找个茬,中国想要干掉日本的那两艘战列舰。

    给德国在日本找个军港是谭延闿一直都想实施的毒计,谭延闿想要重演历史上胶州湾的事件——欧洲迟早都是要打起来的,到时候德国在日本的军港便是亚洲协约国最重要的攻击目标,而能够有实力就近清理这座军港的只有中国,中国完全可以待价而沽在让英国人出把血,同样中国加入协约国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件事一成,中国只要稍微耍些手段或是光明正大的将战舰开过去,德国人肯定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到时候完全可以做到不费一枪一弹便可以接收这个港口,从而作为插在日本人心口的一把尖刀。

    手头上的这两艘战列巡洋舰很快便被出售出去了,工商银行、江南船厂和一系列与造舰相关的产业都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国家也得到了巨额的税收并且从中获得了足够的政治分成。这一切看上去是很美好,但是工商银行所承担的金融风险也是非常高的,并不是所有的风险投资都能够像这两笔战舰交易这么顺利,这么有把握,虽然这并不是一榔头买卖做过之后便不会再做了,但涉及到这种政治、金融高风险的巨额投资,工商银行只有在得到谭延闿的亲自授意之后才回去做。

    显然在这个时代是工商银行在海军装备制造市场上大举投机的良好时机,也正是因为这两艘战列巡洋舰的高价售出使得工商银行的领导层原本是对谭延闿的不满一夜之间转化成“决死效忠”。这两笔巨额交易的成功也使得中国银行界的洗牌——与工商银行关系密切的天津本地财团所组建的金城银行因为在北京市政改造中与工商银行的无条件配合,使得金城银行成为工商银行最密切的盟友,而广州财团的利华银行、丰金银行则强烈要求以让出华南市场份额的代价换取对广州黄浦船厂的风险投资。

    谭延闿通过工商银行和手中的船厂资源牢牢的将天津和广州的财团捆绑在自己的战舰上,而他的大沽船厂和黄浦船厂则接受两地财团的风险投资,进一步排斥了和他若即若离的山西财团。山西财团过于保守,其实山西财团的实力远比新兴的天津财团和死灰复燃的广东财团实力雄厚的多,但是由于山西财团的保守使得他们连续错过银行和海军装备风险投资的最佳时机,而中国的大型重工业除了国家掌控的上海江南制造局、天津制造局和保定制造局之外,基本上都握在谭延闿的手中,山西财团想要介入重工业领域非常困难,除非他们能够找到一个工业代言人,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江南船厂是谭延闿的非卖品,战列舰交易自然是要集中在江南船厂的身上,不过随着中国海军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中小型作战舰只和辅助舰只的身上,大沽船厂和黄浦船厂的机会就来了。以1909年的中国造船业形成以国内三大造船厂领衔,多如牛毛的中小型船厂为辅助,借助世界海军装备市场和国内航运业跨越式发展的风潮,赶上这发展的快车道。

    这两艘从头到尾都是靠银行风险投资建造的战列巡洋舰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占用了工商银行大量的资金,在完工后很快的便销售出去实现了资金回笼也让谭氏名下产业得到了喘息,正好用以弥补两艘西藏级战列舰的建造资金,实现资本滚雪球的目的。同时江南船厂独立的船舶设计院也在建造过程中,与天津船舶设计院进行人才交流计划,培养了一批自己的舰船设计人才。

    虽然没有出现像魏成勋这样的天才舰船设计专家,但是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在基础图纸上进行改进的能力还是有的。在这样的基础上,江南船厂开始接受外界的战列巡洋舰订单,以“zx——1”战列巡洋舰的基础上,根据国外客户设计建造同类型战列巡洋舰,第一份订单便来自德国和奥匈帝国

    因为中国和英国的关系在二月份急转直下,到了三月份中英关系已经恶劣到极点,德国希望能够趁这个机会拉拢中国在外交上孤立英国,以转变去年巴尔干第一次战争德国的外交生存环境——因为德国支持奥匈帝国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的行动,引起了英国等欧洲强国的普遍的憎恨。德国需要它的盟友奥匈帝国能够有一支说得过去的海军,便将本年度刚刚开始开工建设的德皇级战列舰的图纸出售给了奥匈帝国以帮助奥匈帝国建造自己的第一级无畏舰。

    如果说德国购买的那艘“zx——2”是出于军事需要,那么这两艘战列巡洋舰的订单便是一张“政治订单”,德国的订单是威廉二世皇帝亲自特批的,而奥匈帝国的订单则是因为其更看重蒙古级战列舰的设计,也要在其第一级无畏舰联合力量级战列舰上应用三连装炮塔和其布局。中国在接受奥匈帝国的订单之后只是象征性的用十万英镑的价格便购买了全部的图纸,只是无论德国还是奥匈帝国在和中国经过数轮谈判之后都没有买到zx——1的全套设计图纸——中国舰船已经开始变得“昂贵”起来,并不是其造价昂贵,而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购买战舰还要打折出售其设计。

    战列巡洋舰的设计用途对德国和奥匈帝国来说是非常适用的,虽说战列巡洋舰比较昂贵,但是由于其装甲大大薄于战列舰,与正在秘密建造中的西藏级战列舰相比,其装甲带厚度只有西藏级的一半,可以大大节省装甲钢的消耗,非常适用于像德国这样本身钢铁资源比较紧张的国家。

    最重要的是战列巡洋舰更适合于德国的战略需要——德国海军是一支典型的以破坏英国海权而建设的海军,战列巡洋舰对英国庞大的全球海洋网络所造成的威胁是显而易见的,要不然德国也不会在英国的无敌号战列巡洋舰服役仅仅五天之后便急着开工建造自己的第一级战列巡洋舰。德国本来有意想将中国的两艘战列巡洋舰一起买下的,但是还是落后“手快”的阿根廷一步只能购买一艘,向中国订购一艘战列巡洋舰也是有意在这个新舰种上追赶英国。

    与英国议院那些视海权如生命但却不明白如何以最高效率保证自己海权的议员不同,一心推动无畏舰并对战列巡洋舰情有独钟的英国第一海务大臣费舍尔心中非常清楚德国的战列巡洋舰对英国有着怎样的威胁。在得知德国和中国的海军装备交易之后,费舍尔以海军部的名义向阿斯奎斯首相递交了一份措辞非常严厉的报告,指出“要么再发动一场像七十年前那样的对华战争,以彻底摧毁中国的造舰工业,要么就和中国建立稳定的外交关系,甚至是更紧密的盟友关系”,否则即便今年议会通过建造“八艘主力战舰”的法案对德国日益扩张的海军也是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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