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福顺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祝宝棋发懵,“你怎么了?”
    福顺不肯起身,眼中含泪,下了老大决心磕磕巴巴的交代了所有事情,他是来自首的。
    原来是他把陛下要出宫的消息告诉了尚春公公。自打尚春打算培养福顺后,他就叮嘱了福顺,陛下身边发生的所有事都要向他汇报——尤其是与皇后相关的。
    福顺以为公公只是关心陛下,于是果真每日汇报,没有一回落下,包括这次单独出宫。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公公另有它意,竟然想刺杀陛下!
    听着福顺哭哭啼啼的请罪,祝宝棋了然。
    “你别忙着哭。”他叹气,掏出手帕给那傻孩子擦眼泪:“朕不怪你。”
    福顺上气不接下气,以为要被抛弃,不住哀求道:“陛下,您别赶奴婢走……要打要骂都成……”
    “不赶你走。”祝宝棋认真帮他把眼泪擦干,轻声说:“不打也不骂。”
    福顺眼泪汪汪盯着他,似乎想辨别是不是真的。
    “你说得大抵没错,但你实在错怪尚春了。”祝宝棋说,“他并非要杀朕,而是另有目标。”
    福顺呆了一会儿,而后小心地问:“公公、公公要杀皇后!?”
    “可是,可是……”
    他自己说了一半,接下来全明白了。闹了一场,他自责愧疚害怕一路,以为做了公公的帮凶,怕陛下怨他背叛,没成想到头来,公公要对付的人一直都是皇后。
    “以后再有什么,你只管听尚春的。”祝宝棋慢条斯理的扶他起来,语重心长道:“他不会害朕。”
    福顺懵懂点头,“陛下让奴婢听谁,奴婢就听谁的。”
    “傻。”祝宝棋捏着他的小脸笑他,“不许告诉尚春你方才对朕说的话,该干嘛干嘛去,懂?”
    福顺猛点头,也不哭了:“懂!”
    祝宝棋摆手让他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自己在室内踱步,整理接受到的信息。
    尚春要杀宁子蹇,这事听上去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动手。能让宁子蹇吃这么大的亏,估摸着尚春应该是把手下最厉害的杀手调了过来,想着永绝后患。
    如果宁子蹇能熬过今晚,尚春以后再想动手只怕不易。而宁子蹇也不是傻子,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是谁对他不利,以他的性子,必然会加倍报复回去。
    这场刺杀从头到尾就与祝宝棋没有半点干系,祝宝棋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尚春对他不算真心,却实实在在没伤害过他。宁子蹇同样不讨喜,可怎么说也是主角,祝宝棋不知道如果主角死了会有什么后果,因此头疼不已。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撂挑子掀桌走人,管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内斗,他受够了。
    在房中走了一会儿,祝宝棋坐下喝茶,冷不丁从怀中掉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露出只白白胖胖的绿眼睛小雀儿,他一愣,想起是刚才在摊上买来的小玩意。
    买的时候是冲动,到手后又想着有机会要将它送给阿日斯兰,可惜回宫后忙着照看宁子蹇忘了它,现在它自己跑出来,才让祝宝棋又想起这茬儿。
    以阿日斯兰那爱玩爱闹的性子,收到这个小礼物后应该会很高兴吧?
    祝宝棋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轻轻擦拭胖雀儿身上的尘土时,嘴角扬起的笑容格外温柔。
    第25章
    第二天凌晨,重华殿就传来宁子蹇脱离危险的消息。
    祝宝棋提着的心落了回去,着人以自己的名义送了许多补品过去,下旨让皇后静卧床榻好好养病,表面关怀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没有宁子蹇在身边的压力,他的日子顿时好过不少,去书房上课都觉着神清气爽,破天荒多背了篇文章。
    与他的好心情相反,乔双玉很不高兴。
    “可惜了。”他淡淡说道。
    祝宝棋不清楚他口中所说的“可惜”指的是什么,莫名觉得……昭容说得应该是宁子蹇的事。
    他不想掺和,于是没有开口,假装听不懂,邀功似的炫耀:“昭容,朕今日多背了一篇课文!”
    乔双玉回神,看着小皇帝貌似天真的脸,犹豫片刻试探着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他常常会想,既然他们三个冤家都重生回来了,那么小皇帝是不是也有可能跟着一起回来。为此他私下里不停观望试探,最后只能无奈确认,祝宝棋没有任何前世记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乔双玉内心十分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那些事告诉他。怕说出来吓到祝宝棋,又怕不说的话,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他会重蹈覆辙爱上宁子蹇。
    “记得什么?”祝宝棋满脸茫然,“昨天遇刺的时候,朕什么都没瞧见。”
    乔双玉张了张口,在对上小皇帝纯真清澈的眼睛时,又说不出口了。
    “下课啦!”祝宝棋看了看时辰,兴高采烈的起身活动筋骨:“朕想去逛逛。”
    所有的话再次咽了回去,乔双玉只能无奈点头,“去吧。”
    祝宝棋早按捺不住,蹦跳着跑出去,脑袋上的小龙冠一晃一晃,一片天真朝气,仿若个长不大的孩子。
    该怎么办呢……
    乔双玉心底惆怅。他空有想要保护祝宝棋的心,却无能为力。士族内部腐败无能只知享乐,除了一张皮子还算光鲜,里子早已被蛀虫啃烂,只剩表面的清高,根本无法与宁子蹇这种手握实际兵权的佞臣作对,被清除也只是时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