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婠笑道:“在此间战场,可没男女之别。这梁州布行生意,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若我怯战,便先输人一城,快快去罢,我琢磨琢磨,能否有个两全的法子。”
    夏菱道:瞧,不是说出来了吗?夏菱又问:“姑娘可要和二爷说说?”
    李婠道:“不与他相关。”夏菱无法,只得退下。只她左思右想,也觉得不好。一则,论礼,没哪家大家奶奶去私见外男的,二则,若被人晓得了,有个风言风语传出来,只能伸脖子吊死。如此想着,她脚下一转,往外头去了。
    二门外守着几个小子,见夏菱来,纷纷问好。夏菱问:“二爷在哪处?”其中一个答道:“二爷外出去往王大儒府上去了,今儿又听三七说,监司家公子请酒,怕是要戌时才回。菱姑娘找二爷?我们叫出个人去看着,二爷一回来,便使人去叫你。”
    夏菱说道:“我这是要事,莫要迟了。”说着,她拿了几百大钱来给他们:“拿去吃酒罢。”那几个小子忙笑着接过。
    次日早,李婠去了老太太处回,见陈昌暖阁中圈椅上坐着温书,心头纳闷,按理这时他应去书房温书,这会儿怎又坐在这儿了?又见日头早,只得耐下心来。李婠叫春慧取来账目,在榻几上拨了一通算盘。半时辰后,清脆地噼里啪啦声小了些。
    李婠轻轻地往陈昌处瞧了两下,又收回眼。她无声吐了口气,又轻轻吸气。陈昌翻了一页书,余光见她鬼鬼祟祟样子,一时心头好笑得紧,只他面上不动,仍旧作读书状。
    又过了半刻钟,李婠放下笔来,轻声问道:“你不去吃酒?”陈昌回道:“推了。”李婠问:“为甚么推了?”陈昌不答。李婠又起话头:“你不往书房去?”陈昌道:“书房阴湿,这处有地龙,暖和些。”
    如此一来一回了几个来回,陈昌乐得与她说话,言语间回转,这面李婠倒是看明白了,冷笑道:“你故意的?”陈昌道:“奶奶说的什么话,我倒是不明白了?”李婠不应声了。
    陈昌收起书,起身在她对面坐了,望着她眼睛,笑吟吟地哄她说道:“就像是携着个帕子、扇子般,请奶奶携带我出门去涨涨见识罢,我必定不发一言。”
    李婠不答反问:“可是夏菱说的?”陈昌觑见她面露些怒色,也不答反笑:“奶奶惯会是自个儿做主,只也请顾惜着家里人些,我们提心吊胆的,只怕人有个三长两短。”
    李婠道:“你出门吃酒,也会与人说你去了哪处?也会携带我去不成?”陈昌一听,心头暗道不好,他也不知为何,一到这男女有分别,李婠总是执坳些。他不是那起子自己妻子见男人一面便要杀要打的怂包,只是左思右想也摸不准李婠的脉,遂当她守在这方院子里无趣了些,有个布行营生叫她打发时日。
    他顺着毛捋:“我日后定当先与你说。”至于携带人出去?陈昌哪肯让她被旁人瞧了她去。陈昌又道:“时辰怕是要到了。”李婠见日头偏正,也不与他纠缠,自出门去。
    陈昌随在她身后,打马在侧,径直往蝴蝶阁去。此阁只一层,中有小院,设有假山奇石,瑶草异花,四面回廊环顾,中有一间正屋,左右各一间小花厅。待至门前,一掌柜迎上前来,请陈、李二人入内,方在窗边坐下,便有使女端上菜来。
    半刻钟后,驮马儿走至廊下,隔着窗向里头说道:“鄙人大胆,邀女东家来,实属罪过。”李婠道:“罗老爷请进来叙话。”驮马儿道:“不敢擅入。女东家唤我一声驮马儿便是。”
    李婠道:“在商言商,罗老爷请进。”驮马儿听此,又推辞再三,李婠又再三相邀,他告了声罪,推门进去。
    驮马儿只见坐上女子着一身华服、珠围翠绕,雾鬓风鬟、眉目如画,她脊梁挺直,目光清正,似世家千金贵人,不像是个做营生的。在其侧的男子玉质金相、一表非凡,他略微斜坐在一旁,一手放在女子的圈椅上,也让人不敢小觑。
    他心头啐了一口:妈妈的,楞个小娘皮穿金戴银的,不在后院里头生儿育女,瞎折腾啥?面上却倒满三盏酒来,道:“今日请女东家前来,实属冒昧,许我自罚三杯。”说罢,他端起酒来喝了。
    他喟叹一声:“我只识得几个大字,说不来拐弯抹角的话,只能开门见山了,女东家见笑了。”李婠道:“罗老爷是爽快人物。”驮马儿道:“此番请女东家前来,我有一事相求。”
    李婠道:“但说无妨。”驮马儿苦笑一声,道:“也不怕女东家笑话,我十四岁离家,年过四十回了梁州,如今五十五了才在梁州立住脚。女东家一出手,我这营生也差不多没了。我是有些银钱,够下半辈子花用。只我手下上千号中人,起早贪黑,翻山越岭,这是个苦买卖。他们背后的婆娘、子女,都指着这几个大钱。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给他们个活路。”
    李婠面上动容,只道:“罗老爷大义。可自古没有砸了我的碗,让你好去端饭的理儿,你有上千底下人要顾全,我何尝没有?我有两个两全法子,请罗老爷一听。”
    驮马儿忙道:“愿闻其详。”
    李婠道:“罗老爷不若转个营生,我有大宗货,却少能人贩去远地,不如你我联合,顺仓江而下,自有厚利。”驮马儿眼睛一转,问道:“不知东家能让多少利?”李婠道:“三成。”
    驮马一听,脸上便是一僵,摆手道:“东家,你莫不是说玩笑话,这可不是将货拉了去买便成,一路花费打点成本不低,若没五成,我也养不活底下人。”
    李婠道:“前期利少,养活千人却也绰绰有余。另七成利有他用,若能广建织坊,日后布匹成本更低些,待此布远贩西域、琉球等地时,三成利也价值连城。”
    驮马儿心头一算,心说:这小娘皮倒是内里藏奸的,光说好话,便要贪我一千手下,连带我给她做苦工。驮马儿笑问:“女东家,可再有法子?”
    李婠道:“罗老爷不若与我一般,建个织坊,日后除去本钱,能得不少利。若罗老爷有此意,我愿以革新之法相赠,如此,定有厚利。”
    驮马儿也不问甚革新之法,他一听,心中便摇头:驱使些中人去多收些布便可,哪有这般麻烦。他笑呵呵道:“女东家,这两个法子都甚好,只是我得仔细思量思量,不知女东家可否容我些时日?”
    李婠笑道:“应是如此,我在此恭候佳音。”
    事毕,驮马儿便起身告辞。他出了这门,吩咐底下人收货时,再压些价下来。
    第50章
    却说这边, 陈昌在侧听了一道,也晓得了李婠现今作的是甚么买卖,笑道:“奶奶好生厉害,这买卖我见做得, 不若我出些银子入一股。”
    李婠道:“日后怕是牵扯不清楚。”李婠这话说得见外, 陈昌心中不乐, 又见她小家子算计样, 有几分好笑, 遂故作听不见, 他拿过酒壶倒了杯酒喝了,笑道:“我见那驮马儿是个心口不一的。”
    李婠问道:“这话怎么说?”
    陈昌笑道:“你画个大饼吊着他, 只是空话,没有实利, 却要人认你为尊, 助你成事, 或直接断了人本来的财路,再另走一条不知前路的, 他必定心中不服,面上点头哈腰, 说得却都是虚词。”
    李婠左右思忖,神色有几分犹疑, 最后说道:“虚词不虚词,只看来日罢。”陈昌也笑笑, 不多说。他见席上均是大婚大肉,命外头候着的小厮去再上些清淡的吃食来, 小厮忙去了。不多时,饭菜上来, 两人用了些便归家了。
    回了院子,夏菱候在院门口,心中忐忑,远远见李婠归家,神色一慌,往旁边躲开。李婠见了,有心晾晾她,故作不见。
    如此过了两三日,不见驮马儿那边登门,李婠叹了口气,虽晓得这万事不会顺遂,也难免有几分失落。只这库房中布匹越积越多,怕梁州城中吃不下,得作长远打算。
    李婠左右思量,如今马管事管着织坊,花管事管着梁州与横州、淮水一带买卖,又要兼顾着染坊,怕是分身乏术,一时到是没了可用之人。
    突地她想起一人来,唤来马管事,道:“如今坊内布匹压在仓中,来日必当远贩外地,只左右无人,我这倒有个法子,你同我分辨分辩。
    这有个人物,你也认得,名唤秦成。原先随我一道去了宿州,他行走多地,现今回了,到没了他用武之地,只能让他去坊内,当个打手头头,倒是屈才了。
    现今我想着横州、淮水一带买卖请他去,也不肖他再去动口舌之功,照着花管事一路行事便可。花管事便能腾出手来,去往西京、台州,绍南三地贩布。”
    提起此人,马管事连连点头,笑道:“东家说的这人,怕是能成,在坊内我见着他做事有几分章法。”李婠点点头,道:“便请翠娘先去和秦先生说说,若他不愿也罢了,再想想其他法子。”马管事忙应是。秦、花二人自是无所不应。
    此番一动作,自是花费不少银两。先不提坊内租金、月钱、工匠钱、木料子钱等,先前花管事组船队去买棉便花费不小,要不是在梁州市布又进了几百金,怕这窟窿只得让李婠嫁妆添上。这厢,又要去西京、台州,绍南三地,必定要花费不少,李婠左右腾挪才填上。
    夏菱管着她家姑娘嫁妆,进出多少心头都有数,眼见搂在腰包里的银子还没揣热乎,又要填些进去,自是‘心’疼‘肝’疼,偏生她又躲着李婠,只得暗自担心。
    这厢,春慧端着茶壶一掀帘子出来,便见夏菱在门廊边靠坐着,手上拿针线乱戳,她冷不丁地开口:“你倒是个会躲闲的。”夏菱问道:“姑娘可说起我了?”春慧道:“这倒没说。”夏菱一听,经不住流下泪来,她连忙拿袖子抹了,道:“姑娘定是不喜我了,连带好几日都没叫我。”
    春慧见她坐立难安,好笑道:“到底是你躲着姑娘,还是姑娘没叫你?姑娘可不是那起子性子的人,你去给姑娘倒些茶罢。”说着,一面将茶壶塞在她手中。夏菱去到了热茶,期期艾艾地进屋,只在案边呆呆立着,不敢多说话。
    李婠道:“这几日倒是不见你。”夏菱落下泪珠儿,道:“姑娘,我不该去知会二爷。”李婠道:“我没怪你。只是我有些不知道了,你是为我好的,才去知会二爷,若日后你觉得,我只能呆在这方院子才是为我好,你会不会待我一出院门,便知会旁人来拿我?”
    夏菱吓得脸一白,她直摆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姑娘,我哪会、这般?”
    李婠见此叹了口气,递了方帕子给她,说道:“莫哭了,我自是信你的,我说的那情形也不会有。”夏菱一面哭,一面从帕子露出一只眼来瞧着李婠,问道:“当真?”李婠点头道:“当真!”听此,夏菱哭声才缓过来。
    春回大地,又是半月光景,一瞬即过。这日,三处女子织纺才上工,便有三五个府衙差役腰缠钢刀前来,守门的两个汉子一见,忙去叫人,一人见势不妙,去请马管事去了。
    几个汉子忙奔出门来。其中一人含笑拱手道:“几位差爷,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领头的那差役手摆了摆手:“有人上告衙门,称此处‘非时聚众’,我等前来验看,若无事,且让开,莫扰了我几个办差。”
    那汉子陪笑道:“差爷,这处是个织纺,同酒楼、饭庄似,不敢有丝毫越暨。”
    那领头的差役见此,拉下脸来:“尔等可是要阻碍官差办案?速速让开,不然休怪刀剑无眼。”说着,他一把抽出刀来,后头几个差役也抽出刀来。
    这时,马管事从门口出来,道:“几位差爷且慢。”说着,已走到跟前,她塞了几个一两的银角子过去,那领头的差役掂量了分量,满意地揣回怀里。他脸色一缓,收回了刀,说道:“总算来了个能说话的。”
    马管事笑问道:“几位爷,不知是哪家来告?”那领头的差役摇摇头:“我几个只奉命行事,多的也不知。”
    马管事道:“几位官爷,我已命人备好酒席,不若里面请,一面吃喝一面商谈此事。”那几个官差互相看看,领头的那人道:“如此,便麻烦了。”
    马管事忙引人入内,请人坐了。几个婆子端来饭食,一一摆上,马管事一面斟酒,一面请几个差役喝了。
    酒过三巡,马管事道:“这世道,女子不易,我东家在这儿开个织纺,让女人赚几个钱补贴家用,也不知道惹着了哪路神仙?还请差爷指点。”
    领头的差役摆手道:“这我确实不知,不过…”马管事忙道:“还请差爷提点提点。”
    那领头的差役道:“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左右也逃不过这个‘利’字。”
    第51章
    这里几位官差大吃大喝一顿, 酒酣耳热地走后,马管事忙叫了顶二人小轿往陈府去,她远远便见了菊生,道:“事急!”菊生一听, 也不多问, 忙吆喝两个小厮抬了轿子来, 一路去了二门, 马管事下了轿, 又有一小丫头引着去小书房。
    夏菱听了信儿忙出来迎, 她一面掀帘子引着马管事进屋,一面与几个站在门外正说悄悄话的几个丫头说:“你们先别处去。”那几个小丫头吐吐舌头去了别处。
    李婠一见人来, 命夏菱端来茶水,又叫人坐。马管事先行了礼, 端端正正地在书案下方椅子上坐下, 她先接了夏菱端的茶水, 按下心中焦急,四平八稳地将此事一一说了。
    马管事冷道:“若以这律例, 三人成众,怕是街上略作一堆的那些个儿卖菜的、买小食的, 也要抓起来。这律例也是个由头,专做栽赃陷害使的。这次咬着我们不放, 只怕有人后捣鬼!”
    李婠早料到如此,并不十分慌张, 她点了点头:“这背后捣鬼的倒好猜,只这事牵扯到了官家, 怕是不好善了。”夏菱听了直皱眉,道:“都说八字衙门朝南开, 有理无钱莫进来!不知道这回该如何。”马管事也没了主意。
    李婠想了想,问道:“那几个差役穿得是黑衣还是青衣?”马管事不明白,照实回道:“黑衣红腰带,挂着把大钢刀。”
    李婠回道:“这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前些日子我读了本《三江游记》,说这衙门里有人专管府库,上供官物,有人筹办宴会,送迎官吏,各司其职。
    ‘捕役’一职着青衣、戴黑帽,专捉拿盗贼、管城中奸非之事,‘人吏’一职黑衣红腰带,专管城中追催赋税。虽各州各府有差,但应当也大不相离。这次的来得是黑衣,定的却是‘非法’之罪,看来,还要交些‘税’。
    现今梁州税课司由梁州府尹孙少堂代掌,他此次没让捕役封了坊子,怕也是有所顾虑。不好得罪这面太深,又接了那面好处,受了人情不好不动作,所以点了几个‘人吏’来提点,一则能多得些‘甜头’,二则又全了那面人情。”
    马管事道:“果真还是要银钱!”她恨道:“贪官不顾民穷,阎王不嫌鬼瘦!如今商税不收实布,改折白银,如此便多出不少税钱,差役又定布匹为中下,每匹布又折去三五文,所交商税,有十税一,怕是给了百金不止,这般竟然还不够。
    只清清白白地做个营生,老老实实割了肉喂虎狼还不成,硬是要‘敲骨吸髓’才成!”
    夏菱皱着眉头道:“这可如何是好?哪还有闲钱挪得动?”
    李婠低头思索,半响她笑了笑,说道:“这事我来想法子。”她接着说道:“马管事,还请你先回去安抚着坊内人,一切只照旧罢了,若有人害怕,也只管据实相告,有人要走的,也不必拦着。”
    马管事也知这事她帮不上忙,忙点头:“东家,若有事来,定使人知会我。”说罢,又急急离去。
    夏菱听了此事心慌,一面将马管事喝过的茶水杯子收捡了,一面用余光瞟见李婠面色如常,故意叹了长长一口气,低声嚷道:“这下好了,这营生怕是要亏本了,不知道日后我们几个的月钱还发不发得出来?”
    李婠本在思索,听此回过神来笑道:“怕是不行了,不如我把你挪去两位姑娘那处怎么样?”前些日子夏、李二人去两位姑娘院子坐了坐,半路李婠叫夏菱去提点下那边院里丫鬟婆子,次日,夏菱便去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直让那边丫头们绕着夏菱走。此为前话,也不多提。
    这里夏菱见她家姑娘笑,知道是她家姑娘玩笑话,故意说出来逗她,她松了口气,自那日她家姑娘说了狠话,她就一直提着心,现在才放下。
    夏菱摆手笑道:“姑娘,可别挪我出去。”两人正说着,冬青过来说道:“太太那边打发了一个小丫头来说:再过五日便是孙府引生日,叫姑娘先打点好二爷要穿的衣裳,那日去的人家多,得备好体面衣裳,以免来日苦手,误了时辰。”
    李婠听此,心说:倒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正好。她面上道:“一脑门子事,这倒是腾不开来,让清簟、善舒、水浼、南乔四个瞧着看看,依照往常便是了。”
    夏菱一听,正想说个甚,又瞧了瞧李婠,只好将话咽下,使眼色给冬青,谁知冬青立即领命下去了,她顿时气结。
    李婠自是不知夏菱这边心绪,她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又摸不着其中关窍。李婠道:“我去外头走走。”夏菱道:“外头天阴,姑娘多添件衣裳。”说着,去红木立柜里拿了件大红金丝蝶花披风来给李婠披上。
    李婠一面朝外走,一面说道:“我自个儿走走,你也去给我看看孙府引生辰穿什么才好。”夏菱点头,不放心跟出来,说道:“遇着台阶千万小心些。”
    才将走到抄手游廊,李婠灵光一闪,她顿住脚,又往回走。夏菱正与春慧商量着那日妆面首饰,一抬头,又见李婠回了。
    夏菱迎上前去,将披风解开,问道:“姑娘怎么这么快回了,这点子时辰,怕是还没走出院子。”李婠笑道:“想到了好事,便回了。”
    夏菱问:“什么好事?”李婠道:“才将想着了法子。”夏菱大喜,问道:“什么法子?”
    春慧正摆弄这那些钗子,听此好奇问道:“什么法子不法子?”李婠便叫夏菱大致说了说。春慧可有可无地听完,道:“照我说,直接关了坊子罢了,安安稳稳的。”说着,她又瞧了瞧李婠:“不过,姑娘不爱听这些,我也不多说。”李婠笑了笑。夏菱横了春慧一眼。
    夏菱被一打岔,又问:“姑娘,什么法子?可从哪处弄银钱来堵了那豺狼的口?”李婠道:“我可没点石成金的本事,能变出银子来,我只想着了如何给官府送银子。”
    夏菱道:“这,有了银子还送不出去?”李婠道:“这可没有抬着银钱从门口去的。我记得大伯曾招了个琉璃铺的掌柜的去府上,我幼时不懂事,在墙下听了两人说话,那掌柜的说了句:老爷正事,小人定当办妥,明日便去买画,不久大伯便升迁了。”
    讲到这儿时,春慧笑道:“姑娘记性果真好,这犄角旮旯地也能想起来,不过这也太凑巧了,也牵强了些。”
    李婠也笑:“着实牵强了些。只是我猜着,怕是要托一个信得过人,去上面开的铺子买一幅古画、或者一个奇石,或是一个扇子,把‘好处’给了,到时,寻个时机,将古画、奇石、扇子送了。那时,既知道是谁给的,又收到‘好处’,可不就好了吗?不过也是我猜测,得让菊生去探探。”
    夏菱、春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春慧道:“亏得他们想出来,这个法子倒是好,人不知鬼不觉的,银子就过去了。”
    夏菱问:“只是这银子从哪处来?”李婠道:“我那嫁妆里不是有些田地、铺子,应该是够了。”夏菱一时当自个儿听错了,又问道:“姑娘、是要卖自个儿嫁妆?”李婠道:“只是先垫着,花管事那面回了,空缺便填上了。”
    夏菱有一肚子话要说,又咽下,低声劝道:“那边买卖这般远,若遇着个盗贼劫匪,岂不是一场空,可这嫁妆投进去了,又拿不回来,要不等花管事回来再说。”李婠道:“机不可失,若等他回来,怕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