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她对面的男孩子笑笑,“给你也点一个。”
    十星慕隐隐觉得这气氛不太对。
    她品尝着热巧克力牛奶,看向艾尔海森,试图从他平静的脸色中察觉出一些端倪。
    自然是失败了。
    虽然贸然探查别人的内心不太礼貌,但想到对方手握着她身为纯水精灵的秘密,如果能洞悉他的残缺,那么就能更好地利用问题。十星慕蠢蠢欲动。
    她蹩脚地开场道:“你看,真是个好天气,对吧?”
    艾尔海森轻轻点头,安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接下来又要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十星慕鼓起勇气,注视着他翡翠绿的眼眸。看向深处。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不尽相同的。没有完整无缺的存在。由情绪组成的结构里,常有黯淡的色彩。
    有光的地方便有阴影,宝石便伴随着裂缝,潮汐在月色下起伏涨落。
    盛衰更迭,无物恒常。
    但她见到了一处消融的雪峰。
    簌簌而飞的白色结晶仿佛扑打在她的侧脸,安宁的雪铺陈在青山森林之间,一处蔚蓝色的湖泊正在缓慢成型。
    十星慕突然说:“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说的没什么想要那句话了。”
    她竟然没看到任何破碎的痕迹。
    “也不尽然。”艾尔海森说,“要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那何必又长脑子呢。”
    他像是猜到了十星慕的小动作,意有所指地看她。
    十星慕没来由升起一种心虚。
    她手捧起玻璃杯,遮掩住艾尔海森的眼神。
    这时一束娇艳欲滴的虹彩蔷薇举到十星慕的面前。
    卖花的女孩子挨桌地招呼,凑到了他们这一桌。她热情地说:“买束花吧。为了今天难得的彩虹。虹彩蔷薇更配哦。”
    “咦?”十星慕苦恼地皱起眉,“可是我没有摩拉诶。”
    卖花的女孩子被她的表情逗弄得笑了一下,轻快地说:“当然不是让你付钱啦。”
    她转向艾尔海森:“怎么办呢,先生。这位可爱的迷糊小姐似乎出门忘记带钱包了。”
    他们在说什么,十星慕没有注意。她盯着那束虹彩蔷薇,思绪飘忽到了很远的高处。
    仿佛她变成了一只有翼的飞鸟,停留在高塔的露台,一束盛开的虹彩蔷薇之上。细碎的日光金色熠熠。
    耳畔是一首温柔缱绻的诗歌。
    她不明白世俗的定义,但不妨碍她觉得这种花很漂亮。
    “挑一束吧。”艾尔海森忽然说,“看得挺专注的,很喜欢?”
    淡粉的花瓣柔软地展开着,明亮的光泽丝丝缕缕,与远处若隐若现的彩虹映衬。
    即使过往从不清晰,内心的缺口依然存在,她要追寻的杯子没有一丁点踪迹,深渊的灾厄之兽在暗处虎视眈眈。未来也并不明朗。
    可是此时街边的流浪歌手唱起改编过的摇篮曲调,街边的喷泉在彩虹下喷涌出清澈的泉水。
    十星慕捧起花束,脸庞被虹彩蔷薇遮掩住一点,但仍能看见一点微笑的表情,她望向艾尔海森,认真地说:“嗯。非常喜欢。”
    *
    “不行。我忍不了了。”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给这位客人上完她点的咖啡,感受到这位女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浓郁怨气,不自觉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纯白铃兰女士注视着远处的两人。
    捧着一束色彩艳丽的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十星慕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
    ──不行。
    纯白铃兰女士不发一言地注视着。
    她费尽心力,就是来看这个的?
    服务生暗自感慨了一声,现在的单身人士真可怕。
    或许是她怨怼的气场过于强烈,频频有人侧目。
    甚至吸引了过路的旅者。
    一位金发的异乡人走到她面前,友善地问:“你好,请问你遇上什么困难了吗?我是提瓦特最优秀的冒险家,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纯白铃兰女士指向远处的十星慕和艾尔海森,幽幽地说:“有人忘记了自己为何出发。能劳烦小姐帮我提醒一句吗?”
    *
    在十星慕还是只小海獭的时候,荧只短暂地见过几面,给她下过水元素魔物的定论,后来听说她在认真地学习人类的知识,在荧看来,参照的模仿对象没有一个靠谱的。
    预言危机笼罩下的城邦,荒谬是它的底色。
    不过有的人因为灾难而借以精神来逃避,还有的人因为精神状况不好而笃信这个预言。
    这可是一个——以戏剧来审判正义的国度啊。
    荧听从纯白铃兰女士的话走到十星慕和艾尔海森面前。
    “你的短期监护人。”旅行者说,“貌似在指责你不干正事。”
    而长期监护人,艾尔海森则看向十星慕。
    十星慕才想起来意。
    威逼利诱。
    威逼不了一点,她对自己向来有自知之明。那只能利诱了。
    在之前,她认真地思考了自己到底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几天她最为自豪的便是就地取材而收获颇丰的戏剧文本。于是她对艾尔海森说:“可以邀请你一起去看戏剧吗?”
    没等艾尔海森开口,派蒙抢先开口:“我也要去!”
    荧也微笑着说:“很好,我有时间,也可以一起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