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将军在老夫人外面跪了一夜,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当时还跟在她身边,老夫人终是心疼孙子,老夫人这才勉强松了口,她那日跟在夫人后头,听老夫人说:“你想娶她不是不可以,不过今后却不能去边疆了,人家那般如花似玉的姑娘跟着你守活寡吗?”
    “我们可以一同去边疆。”他们便是在边疆认识的,他抬头道。
    “你要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日日跟着你去边疆风吹日晒,那边条件如何艰苦,你又不是不知,还是你当真舍得。”
    他整整沉默了一天,他说他愿意留在京城。
    她记得将军那日欢天喜地的出去,回来后是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后来她才知道她拒绝了将军,还叫将军不要惦记他,叫他娶个爱他的人。
    若是早知道如此,当初为何还要和人纠缠不清,信一封封的送。
    “我说够了,别说了。”林戈平静道,“是林管家误会了,信的一事与姑娘无关,还要感谢南姑娘当初将我从死人堆里解救出来和此次相救的恩情,林戈会一生铭记。”
    “我也是托了女帝之意,救你之人更不是我,我也只是在外面坐了会,若要谢的话,你谢他们二人便好。”
    林戈有些苦涩,她便是真的要撇得这么清楚吗?
    楚幽总算舒服些了,这些个不要脸的,天天盯着他夫人,当他是死的不成。
    他偷偷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南笙瞥了他一眼,“乖乖真棒。”
    苏越:......艹,没眼看。
    前几日,见到的医仙楚衍,虽然腹黑了些,心思毒了些,但至少称得上一句温润无双,冷清孤高也是有的,眼前这人怎么是个没皮没脸的。
    “我们先告辞了。”她说了一声。
    只见楚幽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喜帖,飞了过去,林戈下意识接住了,“过段时间,我和夫人要举办婚礼,林将军有空的话记得来参加喜宴。”
    这喜帖却是烫手的很,他扔又不是,拿又不是。
    两人离开后,林戈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林叔,那些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当真通过信吗?”
    他捂着脸苦笑一声。
    第35章
    看着那逐渐走远的背影, 他眼底成了一片死寂。
    “林妈,以后那些话不要再说了。”林戈冷淡道。
    林妈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林戈看了她一眼, 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些信不是南笙写给我的。”
    “怎么会,明明当年我还替你拿过信的。”她一时有些失言。
    林戈苦笑一声, 身影孤独又寂寥, “她从未给我写过一封信,一封也没有。那些信都是钟琳假借南笙名义写的。”
    “夫人怎么会?”
    钟琳是林戈的表妹, 因为双亲去世投靠将军府,后来便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 因为乖巧伶俐,很得老夫人喜欢。
    那段时间老夫人发愁林戈婚事,有意撮合钟姑娘和将军。只是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将军一颗心都牵挂在南姑娘身上。
    后来他向南姑娘求婚被拒, 整个人消沉失落了许久, 加之老夫人身体不好,以死相逼求着将军成亲。成亲不久, 将军便又上了战场, 他与夫人聚少离多,后来钟琳得病, 没几年就病逝了。
    连庙里得和尚都说她们将军是没有夫妻子女缘。
    “我后悔了, 将军。”那病床上的女子气若游丝, “我后悔当初不该以她名义给你回信, 你当时太苦了, 想着他整日茶饭不思,我想着那样你会不会快乐。”
    “她病逝前, 才同我说的。”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钟琳已经去世十多年的时间,林戈如今不愿去追究当时她是何种心情。只是她这看似为他好的举动,却叫他彻底陷入了不可逃脱的情劫中。
    他一日日盼着她的来信,为了这封信彻夜难免,字斟句酌地给她回信,生怕哪句说错了叫她生气,熬夜刻着两人的生肖玩偶。
    他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可是真相却将他打落深渊,有时候他甚至有些恨她,为什么不将真相带进棺材里,若是不知道真相,他还能活在虚假的情意里。
    马车是在半道上被人拦住的。
    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妇人,正是廖氏,她是专门在这处偏僻地方等她的。
    “南笙。”廖氏掀开车帘喊道,“南笙,你给我出来。”
    “母亲。”孟静宜柔声劝了一句。
    她们是来请人的,怎可如此咄咄逼人,那语气好像出来抓丈夫外室的,人怎么可能会开心。
    “夫人,我是左相之女孟静宜,刚才我母亲语气有些不好,我父亲近日来身体有些不好,所以这才多有得罪,我这个做女儿的像你陪个不是了。看在我父亲与姑娘是旧友的面上,还请姑娘出手帮忙。”
    那马车里忽然传出来几声噗噗声,一个妙龄女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哎呀,你们找错人了。”
    那姑娘又钻了回去,不由捂着嘴偷笑,“难怪主子要先离开,这是料到了这些人的德行,提前避开了啊!”
    早已换了身打扮的两人走在街头,南笙已是许久没有这般惬意地逛过街市了,两人都易了容,只是二三十岁普通人的装扮。
    楚幽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她。
    南笙笑了一声,“把我当鱼儿哄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有十六岁。”
    “帮我把外面这层糖皮咬了。”她笑了一声。
    “好!”他咬过那层糖皮,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将那层糖皮完整地咬了下来。
    糖皮含在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叫人沉迷。
    南笙便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剩下的山楂。
    一旁卖糖葫芦的妇人调侃道:“小伙子,哪有自己吃糖皮,叫夫人吃山楂,不怕夫人跑了。”
    “我夫人不爱吃甜的。”他倒是难得心平气和地回道。
    “哪有妇人家不爱吃甜的,莫不是给自己找的借口。”那妇人笑了一声。
    “确实不爱吃甜的。”南笙回道。
    “夫人倒是跟我以前认识的人有些相似,她也是不爱吃糖皮。这人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哩!就是最近京里特别热闹的第一美人南笙。我这糖葫芦可是卖了二十年了,吃过的都说好,南姑娘以前就常常来我这买糖葫芦,她买了也是不吃糖皮只吃山楂。”
    “夫人,你说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不吃糖皮为什么还买糖葫芦,直接买山楂不是更好,不过我可不是说你的不是,只是疑惑美人是不是都有这怪癖。”
    她还不动声色地夸了眼前人一声。
    她却是笑道;“别人我是不清楚,我是看着糖葫芦便觉得开心,可是又实在不爱吃甜,而且我夫君喜欢甜的。”
    人倒也确实古怪,若是外面那层糖皮不甜了,她反倒又不吃了。
    或许人就是天生爱给自己找麻烦吧!费劲千难万难得到的东西总是更要有滋味些。
    “那你和你丈夫正好互补,以后两人必能长长久久的。”她笑着说着吉利话。
    楚幽便又将她剩下的那一垛糖葫芦全买了。
    一只手便抓了好几根,笑得那妇人直咧嘴,倒不是为了那多卖出的几串糖葫芦,她这糖葫芦生意向来不错,只要说一声,南笙常来她这吃,总能叫一些人慕名前来买上许多,不用一上午,这糖葫芦便只剩刚刚那男子买走的几根了。
    她是见到恩爱小夫妻便觉得高兴,她就希望这天底下的有情人都像她这糖葫芦一般,甜甜蜜蜜的。
    “买这么多,吃得下吗?”南笙笑道,“我可不帮你吃。”
    “回去给小鱼儿。”
    南笙咬了两口山楂,便将剩余的递给了他,他两口便咬掉了,那山楂上还有她唇上的香甜,他不由舔了舔唇角,即便那山楂酸得叫人牙疼,但他整个人仍旧像是被泡进了蜜里。
    南笙数过了,还有六人,“这些人还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他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管这些人做什么?”
    “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只能亲自去了。”她回道,“你是要我去,还是你自己跑一趟。”
    “我只想叫他们去死。”他抿了下唇。
    “不要说气话,等此间事了,我们就离开京城。”她道,“我倒是想去漠北走一走,看看那边的景色如何?”
    ......
    孤儿巷,是一条狭小的巷子,里面脏乱不堪,一蒙面女子出现在了此处,周围都是脏臭的气息,她不由皱了下眉,越过孤儿巷,她掀飞了一个上来找她麻烦的混混,进了孤儿巷里面的一处民宅。
    那院子里便出现了浑身黑袍的女子,女子见她来了之后,便睁开了双眸。那是一双有些空洞的双眼,被她看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圣姑。”那女子喊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婉情,“圣姑这次叫我过来做什么?”
    黑衣女子是魔教圣姑,这次江湖对魔教又进行了一次围剿,她侥幸没有被波及到。
    那人开口,声音却异常粗噶,她问道:“你想不想成为第一美人。”
    江婉情却是嗤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可是南笙只要那张脸还在,哪里轮得到我呢!还是圣姑准备杀了她,亦或是毁了她那张脸,若你真这么做了,我倒是一万个支持。”
    那妇人摇了摇头,“以你现在的长相,即便没有南笙,你也很难成为第一美人的。”
    江婉情脸扭曲了一瞬,却听她话锋一转,“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变成南笙那张脸。”
    “变成南笙那张脸!”她瞳孔骤然一缩,“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江婉情冷笑一声,“你如果真能换南笙那张脸,为什么不自己换。”
    黑衣女人脸上划过一丝不屑,“我为什么要换她那张脸,不是谁都想做那什么第一美人的。”
    “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她问道。
    “我要你彻底取代,叫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和她有仇?”
    “算是吧!”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不过我需要提前跟你说清楚,换脸的过程会十分痛苦。你如果忍受不了,是没有半途而废的机会,怕是连你现在这副如花似玉的脸也要毁了。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来这里找我。”说完后,她便起身回来房间,独留江婉情一人在小院里若有所思。
    楚幽回去后将那多余的几串糖葫芦给了小鱼儿,小鱼儿咧嘴笑嘻嘻地接过了,直咬得糖葫芦嘎嘣作响。
    她和她爹一样都喜爱吃甜食,只是她爹会特意避开甜食。
    “这根给外婆,这根给外公,这根给师伯,这根是鱼儿的。”她笑嘻嘻地道。
    外婆不吃,这根也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