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锐低头看着他,突然问:“如果褚涯他们没在这儿,你会在三个月内回来吗?”
    云拓和他对视片刻,凑到他耳旁轻声回道:“会。”
    萧锐两条手臂陡然用力,将人紧紧箍在怀里,片刻后才道:“走吧,我送你们。”
    两人回到车上时,沈蜷蜷道:“我的车车都开到海上去了,你们都还没有回来。”
    云拓将他伸出的两只手转了下方向:“好了,你现在可以直接开去教堂,这是近路,很快就到。”
    “近路哦,好吧。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褚涯看看云拓,目光落在他泛红的唇和脸上,又看看后视镜里一直挂着微笑的萧锐,总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缘由。
    萧锐将他们送到福利院后便回了碧涛楼,福利院众人看见云拓回来都很欢喜,小孩们从他进入大门,就一路簇拥着他回自己宿舍,又挤在他房间里和窗外看,直到被管理们给赶走。
    “陈叔呢?”云拓问。
    管理笑道:“他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带着孩子们去种植区挖山薯了。”
    “山薯已经成熟了?”
    “我们每天精心伺弄着,长得又大又好,你回来得正好,今天正好去收第一批山薯,陈管理长说必须要让你吃到第一批。”
    种植区里,陈榕带着几名大班生在挖山薯,袋鼠、狐狸和一只羚羊则在附近玩。
    羚羊是一名刚突破的大班生向导的量子兽,不知道是不是褚涯已经用萧锐送的彩笔给画册涂了色,所以它终于不是黑白色,而是浅棕。
    “这个山薯好大,有我半条胳膊长。”赵小壮拿着山薯在自己手臂上比划,“嗬!好沉。”
    “给我掂掂。”柳贞接过来往空中抛,“很轻嘛。”
    “轻?你再试试,比其他山薯重多了。”
    “给我也试试。”
    几名大班生将那山薯抛来抛去,陈榕喝道:“脸皮厚!说了多少次了,别玩山薯别玩山薯,摔破皮了就搁不长久。”
    “哪还有搁的,两天就吃光。”
    “对,我一个人可以吃五根。”
    陈榕道:“这么大的山薯一根就饱了,还五根,撑不破你肚子。”
    大班生嬉笑着将山薯放去一旁,接着继续开挖。
    不远处站着几个混混模样的人,一边打量着陈榕和大班生,一边悄声嘀咕着。
    “这些半大孩子是哪儿来的?我看到他们几次了,不像是有势力靠山的。”
    “可要是没有势力靠山,他们能分到这么好的地?”
    “说不准是运气呢?我刚看了下周围,没看见有其他人。”
    “你看他们那山薯长得多好,管他们是什么势力的,直接把山薯弄走。”
    “这种植区可是碧涛堂管辖,只要有人抢粮食,被抓住就会惩罚很重。”
    “只要想点办法……”其中一人嘀嘀咕咕,另外的人听得点头,最后道:“行!”
    陈榕正将几根山薯抱去地边,前方作为田埂的石条上便出现了几人。他瞧这些人面色不善,看模样像是种植区负责人讲过的混子,专门在种植区里偷粮食,便赶紧抱着山薯回头。
    但一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喝道:“喂,你们什么意思?偷我们的山薯?”
    几名大班生原本还在嬉笑,听到这话后互相对视一眼,放下手中山薯直起身。他们脸上都浮现出敌意,在远处玩的袋鼠和狐狸也迅速奔了回来。
    “问你,偷我们山薯做什么?”
    “什么意思?偷,偷你们的山薯?”陈榕左右张望,确定自己并没有挖错地,才回道:“这是我们自己种的山薯。”
    那人一把揪住陈榕胸口衣服,将他拎得双脚离地,并指着地边那一堆山薯,故意提高音量让其他人听见:“那是我们刚才挖出来的山薯,就放在推车里,转眼就不见了,结果被你们偷到自己的地边搁着。”
    陈榕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急得张嘴结舌说不出来,就听柳贞一声大喝:“放屁!”
    “你抓着我们陈管理长做什么?放开他!”几名大班生冲了过来,边跑边捋袖子:“哪儿来的狗杂种,敢抓我们管理长。”
    揪住陈榕的混子突然神情一滞,手臂软软垂落,人也面条似的软软倒下。陈榕赶紧往旁边挪开,另外几名混子还没察觉异常,只喝骂着迎上了学生:“狗崽子敢骂你爷爷?今天连着你们一起收拾。”
    砰!
    几名混子还没走出两步,突然齐齐向后飞出,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拳头一拳命中,惨叫着砸落在田埂上。
    袋鼠飞扑而来,不光挥舞拳头还抬脚踢踹,狐狸和羚羊也将爪子当成拳头使,一拳拳朝着几人砸下。
    等陈榕反应过来,那几个混子已经被打得鼻青眼肿,满脸都是血,蜷缩在地上惨叫。
    “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陈榕赶紧将学生们喝止。
    “我们没打,是量子兽在打。”
    “快叫它们收手,别出人命了!”
    几名学生将各自的量子兽叫走,袋鼠离开了几步,又冲回去踢了一脚。
    学生们也骂骂咧咧:“敢动我们陈管理长,那不是存心来找揍?”
    “谁敢动我们福利院的人,我们就要把他打成山薯头。”
    “山薯头是什么?”
    “紫了嘛。”
    种植区管理员带着人跑了过来,一看见躺在地上的那几名混子,便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有询问,直接挥了下手,身后的手下便将那几名混子给拖走。
    陈榕要和管理员讲刚才的事,管理员却道:“我们种植区会保证租户的安全,抢粮的人都会受到惩处,这点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不用,已经交代了,已经很交代了。”陈榕慌忙摆手。
    待种植区管理员走后,陈榕赶紧让大家将挖出来的山薯都装上车,盖好,推上返回福利院。其他地里那些租户目送着他们,虽然一声不吭,目光里却多了谨慎。
    学生们洋洋得意地问陈榕:“陈管理长,我们刚才怎么样?”
    “刚才是哪个厚脸皮讲脏话?什么狗杂种的,在哪儿学的?”陈榕沉着脸问。
    学生们顿时不敢吭声。
    陈榕的脸色又渐渐变缓:“刚才你们都不错,咱们不能在深渊被人欺负,到了临亚城还不能直起腰杆。你们有句话说得没错,谁敢动我们福利院的人,我们就要把他们打成山薯头。”
    学生们顿时又喜笑颜开。
    “但是记得啊,你们再有本事也不能去欺负人。”陈榕叮嘱。
    “知道的。”
    大家回到福利院后,陈榕看见了云拓,又是一番高兴,连忙去食堂准备晚餐,蒸山薯和红烧变异种肉。
    “陈管理长,这段时间大家过得还好吧?”
    “好,好得很,萧会长送来了很多吃的,你看那些小孩个个都长胖了。”陈榕笑道。
    云拓咬了一口山薯:“我路过深渊时,偷偷去过福利院。”
    陈榕顿时坐直了身体,正在给沈蜷蜷剥山薯皮的褚涯也停下了动作。
    “院长怎么样了?”陈榕急切地问。
    “福利院外看守严密,我没进得去。但我远远地看了刘院长一眼,他的身体和精神看上去都不错,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能进出福利院。”
    陈榕怔了片刻:“我担心云巅迟早会找他麻烦。”
    褚涯将山薯递给沈蜷蜷:“我准备明年回一趟深渊,把剩下的小孩和刘院长都接来。”
    “不急。”云拓抬手摆了摆,“剩下的小孩儿太小,吃不消这一路颠簸,等他们再长大一点。”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福利院一切照常,学生们每天上课训练,再在漫天炮火里安然入睡。
    萧锐每天都会来福利院,在将碧涛楼安排妥当后,偶尔会在福利院留宿。但他总是要回碧涛堂处理各种事宜,路上会耽搁不少时间,干脆在福利院也搞了个小势力点,就设在右侧偏殿。
    就像萧锐所说,福利院周围果然多出了不少陌生人,夜里也经常发生大规模枪战。但福利院里的量子兽越来越多,就似那村头闲汉,哪儿有动静哪儿就有它们,根本不需要别人出手,便配合碧涛堂手下将那些人击杀或活捉。
    但试图闯入福利院的人络绎不绝,甚至白天也有可能出现,福利院里便时不时会出现奇怪的一幕:左侧偏殿一群小童在追逐玩闹,右侧偏殿却是一群肃杀黑衣人。左侧偏殿传出稚气的读书声,右侧偏殿刚发出一声哀嚎,就被迅速堵上了嘴,房门砰一声关严。
    操场上一群大班生在沙坑里实战练习,几名黑衣人抬着个麻袋匆匆往外。
    “这是抬的什么?”学生好奇地问。
    “山薯。”黑衣人回道。
    “山薯为什么还在动?”
    黑衣人脚步不停:“山薯变异种。”
    碧涛堂的人不会在教堂内四处走动,只安静地驻守在偏殿通道口和福利院外,存在感非常低。所以小孩们就算不明白他们成天在做什么,却也很快便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只继续上课玩耍。
    云巅,莫尔纳政府军军部。
    后勤士兵托着一盘茶水,小心翼翼推开会议室的门,立即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他大气不敢出地行走在一众高级军官身后,将一盏盏茶水搁在他们身前。
    “盘踞在临亚城的各大势力是越来越嚣张,已经完全脱离于我们的掌控外。他们不允许军方船只靠岸,不允许带有军方身份的人登陆,前段时间还摧毁了飞行器起落场,不让任何飞行器降落。别说再这样发展下去会如何如何,现在就已经极度危险,是云巅最大的威胁。”
    顾麟说完这通后,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蒋鲜端起茶杯,轻轻吹着面上的几片茶叶,孟和光倒是笑了笑,问道:“那顾会长有什么高见?”
    “我们必须要把临亚城拿下来,清除各大势力,让军队进驻。”
    “怎么拿?”
    “直接开战。”顾麟冷冷道:“哪怕是块硬骨头,也要一点点把它啃下来。”
    孟和光叹了口气:“开战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云巅的日子也不好过,哪儿还有经费物资去对付临亚城?我们两地相隔这么远,他们也翻不起浪,我看要开战的话,还是先缓缓。”
    顾麟还要说什么,蒋鲜突然开口:“文马高地和子阿岛最近频频出事,这近处的火都没扑灭,去管临亚城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这块硬骨头啊,我不啃,我怕崩断了牙。”
    蒋鲜将茶盏放在桌上,问孟和光:“这会开完了吗?”
    “已经结束了,大家可以休息。”
    蒋鲜带着日灼会的人离开了会议室,孟和光手下的军官也跟着他起身离开,剩下的晨星军军官依旧坐着,看着顾麟不敢出声。
    “休息吧,都回去了。”
    顾麟看不出什么表情,拿起军帽大步向外,军官们这才起身跟了出去。
    顾麟登上停在外面的汽车,脸色这才阴沉下来,坐在旁边的靳高问:“他们不愿意打临亚城?”
    顾麟冷笑:“这也是我意料中的结果。我们打临亚城是为了芯片,但他们没有足够的利益,肯定不愿意派兵。”
    “临亚城这段时间布控很严,以前从来不会过问进城人的身份和来历,现在不光要调查,还要核实无误后才准予进城,无形中我们就不能进驻大量人手。而且褚涯还得到了碧涛堂的保护,我们的手伸不到那么远,要抓到他的话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