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尘扯了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师兄,我们日日在一处,你瞒不过我。”
    早在楚青檀第一次见燕凌霄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楚青檀身上沾染的气息属于令他最痛恨的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没想到这么早就露了馅,楚青檀苦笑,亏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自己逃不出去,连燕凌霄也要跟着遭殃。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偏偏等到今日?”
    “我在赌。”
    晏归尘一步一步向楚青檀走来,眼底渐渐泛红,痛苦和失望随着血丝蔓延。
    “我告诉自己要相信师兄,相信师兄不会抛下我同他离开。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师兄一个机会……可是师兄——”
    走动楚青檀面前,他骤然停下脚步:“我又输了,你的选择还是他。”
    明明他才是那个处于上风的人,可他的神情那样悲伤,仿佛是对方将他逼到了绝路。
    楚青檀知道晏归尘误会了,他要离开并不是因为燕凌霄,就算今天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救他,他都是要走的。
    楚青檀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选他……”
    “还说没有!”
    晏归尘怒喝一声打断他,紧紧攥住楚青檀的肩膀,眼角似乎有水光闪动。他额角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双手不停颤抖,显然是气狠了。
    “你今天到这里来不就是想和他一起走吗?你就是想离开我,在我身边多留一秒都不愿意!他到底哪里比我好,值得你这样偏爱?就连结契……就连结契,也不过是为了与他离开才答应我的,你这么在意他,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向来隐忍的人发起疯来比谁都歇斯底里,楚青檀被他吼得耳膜震痛,情绪也跟着上来,听晏归尘的说法越来越偏激,忍无可忍纠正他:“我们之间的事情与燕凌霄无关!若非你将我软禁,我又怎么会逃?”
    晏归尘:“若你能留在我身边,我用得着软禁吗!”
    楚青檀气笑了:“意思倒还是我的不对了?难道我就该抛下一切什么都不管,只绑在你身边做个任由摆弄的禁脔吗?”
    “我没那么想过!”晏归尘怒道,“我只是不明白,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回到从前?你说你厌恶妖族,从未真心接纳过我,可在他出现之前,我们的日子分明过得很好啊?”
    “这些年我拼了命地变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我知道你在意玉清境、在意那些同我们全不相干的人,所以我谁都没有动,哪怕他们曾欺我辱我……我不求你能因此高看我一眼,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起度过的三年,在你眼里难道什么都不是吗!”
    听到这里,燕凌霄忍不下去了,他无视楚青檀的警告,直接从井底飞身出来,带着怒气道:“我们玉清境不欠你的,师兄也不欠你的!当年你被三尊会审处以极刑,若不是师兄瞒着所有人放你一条生路,你现在哪有机会在他面前咄咄逼人?亏得那几日师兄还……”
    楚青檀:“你闭嘴!”
    燕凌霄对当年真相一知半解,还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最没有立场说话的人,被楚青檀喝止之后仍不服气,“我没有说错!师兄哪有半点对不起他,要被他这样步步紧逼?单打独斗,我就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没了法阵,我也要带师兄离开!”
    天问剑应声出鞘,楚青檀瞳孔骤缩,将出鞘的剑撞了回去,“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别插手。”
    让男主和反派在这里开打,还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结果,楚青檀顾虑大局,却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落在晏归尘眼中便成了担忧维护燕凌霄,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掉,杀意暴起。
    楚青檀只觉眼前一花,晏归尘已不在原地。燕凌霄后背一阵悚然,几乎凭借着本能提剑格挡,随后便被可怕的巨力击飞出去。
    他在空中翻身调整好姿势,落地后立马与晏归尘缠斗起来,然而越是打,他越是能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一招一式格外吃力。
    他暗自心惊,自己如今的境界可是分神大圆满,距离大乘期只差临门一脚,且有神剑在手,功法招式皆为顶级,哪怕越级挑战也不在话下,可竟几招之内就被晏归尘压得喘不过气!短短五年,对方的修为究竟达到了怎样恐怖的程度?
    顾及楚青檀在场,两人都没有用大开大合的招式,但也将庭院和附近的建筑毁了个干净,还有好几只跑得慢的妖兽受波及丧命。楚青檀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这两人打架他不会贸然插手,他心里门清,什么都没有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
    虽然早就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但眼看着晏归尘毫不费力扣上燕凌霄命门之时,他还是心惊胆战地出了声。
    “晏归尘,不要冲动!”
    “冲动?”晏归尘歪头望过来,很轻很轻地笑了声,“师兄,我现在很清醒,只是在做自己早就想做的事。”
    他单手掐着燕凌霄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掌心缓缓用力,燕凌霄徒劳挣扎着,脸颊涨红,双眼圆睁怒瞪着他。
    短暂的战斗结束,四周尽是残花败柳、断壁残垣,楚青檀站在唯一一片还算完好的地上,生怕晏归尘冲动之下真的要了燕凌霄的命。
    “你先把人放下,有话我们好好说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