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榆景愣住了。
    他站在女孩儿对面,高大的身躯形成的阴影笼罩下来,可以将她完全的包裹进去。
    他的瞳孔在颤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沈枝枝想起来了。
    “我怕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靠近你。”
    天知道沈枝枝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说出的这种话。
    对一个陌生男人说出这种话,应该是很危险的。
    但靠近他,是沈枝枝的本能。
    “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的。”
    他知道沈枝枝怕黑。
    也害怕幽闭的环境。
    是自小就留下的阴影,他曾亲眼见证过,便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惧怕黑暗。
    “衣柜里有睡衣,你挑一套你喜欢的,我要去洗澡,你先睡,不用等我。”
    他轻柔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像是一对寻常夫妻在话家常一样。
    是那样的令人安心。
    “好。”
    她换了睡衣,进入了段榆景的卧室。
    他就连卧室都很简单,没什么物件儿。
    但卧室很大,足足可以拼凑出一个三室一厅来。
    单独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客厅,一个书房,客厅里摆放着沙发。
    沈枝枝在他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块儿陈旧的怀表。
    很有年代感。
    它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目光被那块儿怀表深深吸引,怀表上面有一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出来的一样。
    受过高等教育的她晓得,不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但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总觉得那块儿怀表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伸手,轻轻抚摸上了怀表的凹陷处。
    当女孩儿的手指触碰到怀表的那一瞬,铺天盖地零碎的记忆袭来。
    险些让她痛到晕厥。
    但那些记忆大多零碎,她用尽全力想要将它拼凑,最终都是徒劳。
    她慌忙缩回了手不敢再碰。
    却也明白,那块儿怀表和那个男人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有关。
    番外 依旧保留着以前的习惯
    这里的一切明明都是陌生的,却又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在段榆景给她准备的房间里,那里面的一切都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等段榆景洗完澡出来时,女孩儿已经躺下睡了。
    她很有分寸,只是占用了这张大床一点儿小小的空间,似生怕会给他造成困扰一样。
    段榆景的唇角带着笑意。
    看来就算是完全记不得他了,也会下意识选择相信他,靠近他。
    对他没有半分排斥。
    也许这就是残留在枝枝潜意识里的东西。
    所以,他的女孩儿又怎么会不爱他呢?
    当年沈枝枝忽然消失,所有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更不记得曾有过一个叫做沈枝枝的女孩儿。
    就连他的结婚报告上,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沈枝枝的蛛丝马迹。
    就像是那个世界,原本就没有沈枝枝这个人一样。
    只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而已。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魔怔了。
    但只有段榆景清楚的记得,有个叫做沈枝枝的姑娘,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
    是他甘愿为之付出性命的人。
    好在温序是记得她的。
    沈枝枝并没有睡着,她能察觉到身边凹陷了一块儿下去。
    男人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也许是刚洗完澡,还有些湿气残留。
    段榆景当然知道她没睡。
    小姑娘认床。
    除了她自己熟悉的床,在哪里睡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沈小姐,你可以适当放松些,若是害怕,我可以睡沙发。”
    身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沈枝枝有些窘迫。
    他好像总能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而且他对自己很了解,这里的一切,都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这让沈枝枝忍不住想,她没有忘记他之前,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不用的。”沈枝枝慌忙说着,她说:“我就是想要靠你近一些,好像靠近你,我就能想起来很多事情。”
    是吗?
    靠近他就可以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么?
    沈枝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潜意识是这样告诉她的。
    虽然感觉有点儿冒犯,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人生里有什么空白的地方,但记忆却又真真实实空缺了一部分下去。
    “好。”
    段榆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关了灯,房间中陷入了一片黑暗,这里是山顶,到了夜里基本上是没什么光线的。
    段榆景知道她怕黑,所以房间里还留了一盏小夜灯。
    等适应了那昏暗的环境,沈枝枝才问:“你身边的那块儿怀表……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那里面放着我妻子的照片。”
    沈枝枝愣住了。
    他有妻子?
    所以她现在是躺在一个有妇之夫的床上?
    “沈小姐,你不必感到紧张。”
    因为他的妻子现在就躺在他的身边,只是她忘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而已。
    沈枝枝隐隐觉得不对,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
    “你的妻子……”
    “是你,但你忘记了。”
    沈枝枝听到了他的话,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只觉得悲伤。
    她又要被那股巨大的悲伤淹没了。
    “沈小姐,记不起来就不要勉强。”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你又为什么要叫我沈小姐?”沈枝枝声音软软的,虽然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害怕。
    但显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局促和不安了。
    至少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能够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你不怕?”他轻笑了声,男人的笑声在黑暗中落下。
    “我没结过婚。”
    “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没结过婚,不代表你不认识我,也不代表我们之间不曾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他想告诉沈枝枝,他们彼此间,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她脑海中有空缺的一部分,她知道那一部分是和这个男人有关的。
    她说:“我会努力靠近你,争取早点儿想起来。”
    “嗯。”
    真是个努力的姑娘。
    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