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条条回复——
开完会了,不用来接,司机送我过来,我也想你。
盯着屏幕等了会儿,陆鸣没有回复,大概是被拉去客套应酬了。
他闲来无事泛起陆鸣的朋友圈,不再是最初看着一水儿的奖状奖杯,偶尔有些日常,就比如昨天自己外卖的那一大桌子菜。
陆鸣不知什么时候拍了照片,配文是‘老婆准备的庆功宴’。
他跟陆鸣没什么共同好友,只有能看见陈四方的评论——一个傻乎乎的花痴emoji,嫂子好贤惠啊!
迟尧真觉得这声“贤惠”受之有愧,看了几眼赶紧划走了。
“迟先生,到了。”
迟尧思绪落回,见门口已经有泊车的门童迎上来,对司机说了句,“你留下等我。”
即使之前对陆家的实力已有感知,但踏入酒会会场时迟尧还是微微惊了一瞬。
觥筹交错,灯光熠熠,各界大佬云集,仅仅是晃眼一瞥,他已经看见许多政商通吃的业界大佬,他混在其中不起眼得很,也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高雅的布置、璀璨的吊灯和精致的酒杯映衬出一种尊贵与奢华。酒会的气氛热烈而欢快,音乐轻快悠扬,与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陆鸣的表哥到底是谁?
仅仅只是接风宴就能请得动这么多大人物,此人一定是个八面玲珑、人情练达的深城府,同时,家族势力也必须庞大。
从前在临安倒是没听过哪一号人符合这些描述,迟尧倒是产生了一丝兴趣。
谁知兴趣刚冒头,又瞬间被扑灭。
他晃眼瞧见水晶般闪亮精致的台上站着祁青聿,原本脑海中的恍惚瞬间碎散,迟尧整个人清醒了。
定睛看去——
祁青聿一身碎钻点缀的黑西装,腰身剪裁利落得体,长腿被包裹在笔挺的西装裤之下,修长漂亮,身上透着股国内商业新贵的纸醉金迷,但金丝框眼镜架在鼻梁又添了一份书卷气。
璀璨灯光下碎钻闪着光,他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及的最耀眼。
这是祁青聿的主场。
迟尧一时间怔愣住,透过偶尔反光的镜片,他与祁青聿的视线似乎在半空中一触即分。
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压抑、滞闷、酸涩。
他呆呆地想,原来陆鸣想带他来地接风宴就是在国外时祁青聿提过并邀请他的接风宴……
祁青聿温润清隽的嗓音通过广播穿到会场每一个角落,“欢迎大家来参加鄙人回国的接风宴……”
入耳,迟尧只觉得耳膜刺痛,牵连脑袋、身体都一并疼痛起来。
他忍不住稍微蜷缩身体,急急喘了口气。
他不敢去想这件事背后的关联。
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发散——
陆鸣的表哥……是祁青聿吗?
是吗?
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难怪他们的眼睛相似得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陆鸣的本家也是在渭南……
那些以往被自己忽视的蛛丝马迹一点点浮出水面,震得迟尧大脑空白一片,几乎宕机。
在他脑袋发懵时,手臂却忽然被扶住,迟尧沉浸在思绪里,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反应很大,一把把来扶他的人推开了。
“尧尧。”
听见对方这样叫他,迟尧还以为是祁青聿来了,但祁青聿刚才还在台上讲话的,总不可能会瞬移吧?声线也不尽相同。
缓了缓,他撑着膝盖抬头。
有些眼熟,却又实在陌生的一张脸映入眼帘,最惹眼的还是这张脸上那双眼仁幽黑的凤眼。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迟尧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撞鬼了。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紧绷声线。
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伤心,“尧尧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你发烧,陆鸣叫我到家里给你输液挂水,还记得我吗?我是祁誉骄。”
经他这么说,迟尧想起些零碎画面,发烧那晚,除了陆鸣的俊脸之外的确还有另一个家庭医生的脸。
但记忆深处似乎有些别的东西蠢蠢欲动,迟尧紧盯着祁誉骄的脸看了好几秒,喃喃。
“我很久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不是什么老套的搭讪话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想那些,迟尧是真觉得祁誉骄的脸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难道他也跟祁青聿沾亲带故不成?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祁誉骄看他的眼神像看什么抛妻弃子的渣男,“我还有个名字,祁佳佳,费城的那个祁佳佳。”
尘封的记忆仿佛此时才真正敞开,如同一摞摞的竹简,翻开时发出咔哒咔哒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扬起细沙般的灰尘。
祁佳佳的确跟祁青聿沾亲带故,他是祁父出轨秘书偶然得来的私生子。
所以从出生就被起了祁佳佳这样一个像女孩儿的名字,要的就是外界忽视祁佳佳此人。
祁青聿是他们花费心血培养的嫡长子,自然不容许任何继承意外。
迟尧在科伦多大学认识了研究生学长祁青聿,也知道有个万人嫌万人欺的祁佳佳。
但他并不知道祁青聿跟祁佳佳同父异母的亲缘关系。
祁佳佳与他同岁,同年级,虽然不同专业,但寝室楼层在一层,偶然路过祁佳佳都是低头飞赶路,两人并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