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淮顾不上心里的波澜,紧忙上前跪坐在床边。
"爷爷。"鹿淮握上枯枝般的手,不争气的泪水顷刻决堤“你...”
如鲠在喉,鹿淮紧了紧扣握的手,空荡不安的心稍稍有了安慰。
但又担心太用力弄疼爷爷。
鹿老爷子浑浊的转了转眼珠,想偏头看看,却用不上力“是淮淮么?”
鹿淮直了直背脊,探头过去,尽力让爷爷看清自己“是我。”
鹿淮憋了憋泪水,咽下喉咙的棉花“是淮淮,爷爷我来了。”
鹿老爷子整个人被固定在床上,被子里延伸出无数仪器根管,连接上运作的仪器,连后颈的腺体也插着植入式仪器。
鹿淮不敢想,哪有多疼。
鹿老爷子语气松了松,就像当年鹿淮调皮过后的,轻言轻语的教诲,没有指责满是亲昵“你怎么来了?”
“一路过来累不累?”
“吓到你没?别怕。”鹿老爷子顿了顿,半张着唇小口小口的喘息。
鹿淮心顿时紧绷“怎么了?爷爷,我。”
鹿淮想做些什么但看着满目的晶体管,又无从下手,只能暖着枯手,多过度些温暖“爷爷累了,就多休息休息。”
气息缓过来了,鹿老爷子应了声嗯,又絮絮叨叨的讲“我刚刚梦见你了,梦见你小时候考砸了找你寒叔签考试卷儿。”
说道开心的地方,鹿老爷子眼眶周围的皱纹都舒展些“你小时候。”
鹿老爷子眸子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眼前走马观花,思绪越来越顿。
“别说了,爷爷。”巨大的悲伤笼罩上心头,鹿淮贴上紧握的手,不管怎么传递温暖,那手都冷得可怕。
是生命的流逝,人类的挽留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鹿淮泣不成声“爷爷,我好想你。”
“别留下我一个人。”
声音淹没在哽咽里,放空的混沌眸子有了反应,僵硬的手回握住了鹿淮,食指安抚似的敲了敲“没事的,别怕,淮淮,别怕。”
苍穹被雷电劈开,雨珠争先恐后的坠落绽放,铺天盖地,打在林叶上,屋瓦上,噼里啪啦。
鹿淮不知道是怎么被人扶起来,怎么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进进出出,围在一起拆掉束缚爷爷身体的晶体管。
他像是一个没有思考的能力的木偶人,眼神空洞迷茫,泪水干涸的痕迹扯得脸紧绷,整个人呆板又麻木。
仪器撤出完,等在走廊上的人蜂拥而进,准备要搬走鹿老爷子的时候,鹿淮有了反应,疯了一般护在尸体上,拒绝交流,拒绝靠近。
面前的人是鹿小少爷,又不敢贸然上前。
徐寒做主让医生给鹿淮注射了镇定剂,鹿淮软了身子,被扶着躺在沙发上,看着围着的那群人搬走爷爷,嘈杂的商讨着什么。
视线渐渐浑浊,喉咙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热气氤氲的滚水溢出茶盏,提着水壶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季烨没忍住,点了点人脑袋“干什么?”
季青临如梦初醒,稳了茶壶“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乱格外厉害?频频走神。
季烨语气颇为嫌弃“不过关你两天,心气就浮成这样,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爸。”季青临无奈看他“你说什么呢?”
“下次把omega带回来给我看看吧。”季烨背着手起身,视线看向窗外。
窗外雪停了,风还是吹得厉害。
“让你妈也见见,把你迷得不着四六的omega是个什么样儿的。”
季烨面上嫌弃,心里还是高兴的,大儿子性子冷,又是bate,曾经还打算给人养个童养媳照顾他算了,自己主动找另一半,那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还真有个眼神不太好的家伙和自己儿子在一起了,对方还是个omega!!
季青临垂下眸子应好“他想看雪,过两周刚刚好。”
“南方的omega么?”
“嗯,算是。”季青临跟着侧头看向窗外“怕冷怕热的。”
季烨思索着皱了皱眉,季家根基在加拿林,这个国家富饶但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春天和冬天,春天只有四个月,冬季有八个月,常年见雪,气温也低。
“南方的omega,怕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我们可……”
季青临打断他“不用,他胆子小,会吓到他的,来这边挺好的。”
“行吧,你拿主意就好。”
来这边,陌生的环境会让omega更加依赖他。
季青临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期待带小omega过来。
鹿淮醒得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紧绷的情绪大起大落,鹿淮猛然睁开眼,就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
白炽灯光开的刺眼。
鹿淮半眯着眸子缓了好半会儿,才适应。
“醒了?”旁边的声音叫他,鹿淮侧头。
是一张陌生的脸,完全没有见过,记忆力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鹿淮皱了皱眉“你是?”
“我是鹿先生的代理律师,陈昂。”陈昂抚了抚镜框,手里拿着个平板。
这里的鹿先生是指鹿老爷子。对!爷爷呢?
鹿淮着急忙慌下车,身体里的镇定剂还没完全代谢,鹿淮沾地,脚软了瞬,撑着床才没倒下。
“慢点。”陈昂伸手想抚omega,却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