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潇慌忙从床上站起来,拍了拍褶皱的睡衣,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半天缓不过来的男人,心里只感到无比畅快。
    眼前的青年没有任何遮挡得呈现在自己面前,沈缘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对方形若枯骨,脸色憔悴,头发凌乱,手臂也密密麻麻都是血痂子,狼狈又可怜,好似下一秒就会断气而死去。
    这和记忆里那个清冷高贵,干净体面的顾医生判若两人,如果不是那张脸,沈缘此刻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顾澜潇也注意到了旁边那道惊愕不已的目光,转头与其对视,却只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容,这并不是照顾自己的女仆。
    可偏偏那双泛着水色的眼眸,却让他觉得异常熟悉,仿佛在哪看到过……
    他皱起眉头,脑子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
    “有什么事吗?”
    沈缘猛地惊醒,看了看脸色惨白的俞裴商,又看向打量自己的顾澜潇,立马调整好情绪,将怀里的月季花递上前:
    “魏、魏叔说月季花开了,夫人喜欢,便让我送一盆过来解闷。”
    顾澜潇看着他殷勤捧来的月季,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眼底隐有泪光在闪烁:
    “我都要死了,还养什么花……”
    听到这话,沈缘心里一紧,连忙摇着头,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哭腔:
    “才不会!你才不会死!还有很多花没看过,怎么能不活了!不可以……”
    顾澜潇闻言,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眸,目光清澈如初,只是那双眼睛深处,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没人能读懂。
    “为什么不会……”
    他低低地呢喃着,像是想要找出点依靠:“人走茶凉,我好累了……”
    他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沈缘是第一次见,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177章 别忘了给花松松土
    床上的俞裴商闻言,心突然就像被紧紧揪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尖锐的玻璃碎片。
    他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孤独而寂寥,明明那么柔弱,却还要假装坚强,还要一次次地推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
    俞裴商觉得,顾澜潇就是一朵长刺的玫瑰,明明快要凋零了,却不愿意让人浇水,也不容任何人走进那片荆棘丛。
    “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澜潇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语气很轻,却充满了坚决。
    他心头微缩,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收紧,指骨泛白,几欲折断,却硬生生忍住了心底那股强烈的冲动和不适。
    顾澜潇转身,看着男人清俊的脸庞,淡漠疏离,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
    俞裴商薄唇微抿,眼眶通红湿润,顿了一下,才又接上:“我爱你!”
    此话一出,沈缘嘴角难以控制地抽了抽,听着这个荒唐又可笑的表白,他心头一阵恶寒,忍不住想要翻一个大白眼。
    俞裴商什么时候变成一副苦情人的样子了?这是他认识对方那么久以来,最为惊悚的事,也偏偏让人厌恶至极。
    俞裴商似乎也察觉到前面那个“小女仆”的鄙视目光,自尊心极强的他深深受到了羞辱,顿时火上心头,随手操过旁边一个枕头狠狠砸了过去,厉声呵斥:
    “为什么还不滚?!还站着?你是哪个区域的佣人,怎么连基本规矩都不懂了?!活的不耐烦了,想找死是吗?!”
    枕头扔过来的那一瞬间,沈缘下意识侧过身紧紧护住怀里那朵今早才盛开的月季,但脑袋却被砸得生疼。
    “对不起!我是新来的园丁,冒犯到俞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沈缘被男人的举动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低头说话,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哭腔,显然被俞裴商这一怒喝吓坏了。
    “你砸她做什么?你才该滚!”
    顾澜潇气恼地指责,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小仆人真挚地希望自己活着,还是单纯看不惯俞裴商对待新来佣人的态度。
    “她不就是来送花的园丁吗?又没招惹我,干嘛要骂她?她有什么错?!”
    俞裴商看着对方为维护一个下人居然对自己如此生气,这就是在间接性表明,他做的一切还不如一个女仆送的破花!
    醋意翻涌而至,他指着楚楚可怜的沈缘,漆黑的眸子里闪着阴鹜,冷声道:
    “就算是园丁,她也不应该站在门口,她知道自己身份,不该靠近你!”
    顾澜潇才懒得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多费口舌,张口闭口都是变态的占有欲,他转过身,伸手去拿沈缘手中的花盆。
    “你走吧,花我收下了,谢谢。”
    他微微垂眸,看着沈缘,轻声道,脸上的表情淡漠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嗯!不客气。”
    沈缘点点头,唇角扬起几分笑意。
    他想说“下次还来给你送”,可眼睛却不经意间瞥见前面那个男人阴沉至极的脸色,硬生生将这几个字憋了回去。
    俞裴商阴晴不定,随时会将靠近顾澜潇的人或者东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再逗留,说不准会被他当成是要对顾澜潇图谋不轨的情敌一起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