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建房子的速度,同样会很慢。”长孙无忌感觉头更痛了,程匪头和他们比,都变得面目可爱起来,他虽然滚刀肉,但是只要能说服他,做起事那是半点不带含糊的。“疏浚工程再拖下去,怎么和陛下解释?”
太湖疏浚工程的工作量,远超过扶风海峡,那里已经完成了近半的工程,这里的海堤却还只是修了十分之一都不到,和谁说它也说不过去呀!
他都可以预想到程匪头知道进度后,那种十分嘚瑟嚣张样子……若是再加上尉迟恭那个莽夫,他会被挤兑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简单,我们只建造四栋木楼,然后和他们说,想要住进相同的木楼,他们必须按我们的要求疏浚海峡,修建海堤,表现优异者才可以获得木楼。”张果扒拉算盘珠子,扒拉地“噼里啪啦”响,核算过所用的人力和时间之后,板着脸说道。
“司徒、张公、程副都护,岭南道传来消息。”校尉裴居道捧着个木匣快步走进来,木匣上挂着绯色标签,脸色难掩兴奋地说道。
该认……从心的时候,就要豁达些,以免步他家阿舅的后尘,被挤兑到没有立锥之地。长孙无忌却有些迟疑地看向张果,谨慎地说道:“张署令,还是由你来看吧,某……实在是心力憔悴,难以为继。”
天南大都护府的物资调度,由张果负责核算和监督,岭南运送过来的物资或者人口,不论多寡,都需要他先一步统筹安排。
接过木匣来,张果没有再和长孙无忌打口水官司,真将人挤兑晕倒了,对谁都没好处……大体浏览了下信笺上的内容,笑道:“司徒不用担心人手问题了,冯明达说已经有两万僧众从广州府出发,过几日便会抵达扶风岛,后续还会有三万余人。”
辩机……法海禅师已经坐化金身,昭告天下佛法西行,那些人手众多的寺庙,自然要依照法旨行事。想不南下也很容易,脱下僧袍蓄发,纳入大唐编户之中,自然就不再算是佛门子弟。
如此看来,道门确实远不如佛门,山里海外搜寻若干年,还不如佛门一次送出的人口多。云鹤府大学堂的规模太小,培养出来的人手,还不够云鹤府各处的需求,必须建言陛下扩招。
道儒佛三门,道门人手最少……要不要从儒门薅些人过来?魏晋玄谈之风虽然淡去,但是喜好老庄的儒门弟子还是大有人在滴。
他们以前的做法,格局略微狭隘了些,眼光放宽些放远些,就会发现新天地滴……一会就发消息给袁疯子和韦黑犬,正好那些大贤们还赖在长安没走,忽……说服……友好交流,多收个百八十的徒弟,还是很容易滴小事情。
“当真?!”长孙无忌激动地抓过信笺来,快速浏览了一遍,拍案大笑道。“冯明达做事还是相当靠谱的,陛下英明!”
佛门僧众最擅长什么?他们最擅长洗脑,只要将他们分散开来,给原住民们讲解些什么修今生度来世,再让他们对西方极乐世界产生渴望,事情就好办了。
公孙家信佛?当然,关陇世家山东士族还有南渡世家,至少有一半信佛,信佛又不耽搁做事,他们不用度来世,只要能确保宗族恒昌,传递个千八百年就成。
“小程,你带人一定要核实好度牒。”张果虽然心情不错,却没有长孙无忌那么兴奋,佛门中人说好管也好管,他们与道门中人不一样,大部分还是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僧那个层次的人,有是有但是真心不多,不然也不会让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忍无可忍,到了非要灭佛才肯罢休的程度。
但是说不好管,也是真的不好管,他们的洗脑能力太过彪悍,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他们绕进去,想想梁武帝三次剃度出家,每次论由群臣捐钱以亿计,向三宝祷告,诚恳地请求赎回皇帝菩萨,还皇帝菩萨,恐怖()
如斯,如斯恐怖,真真不当人子啊!正如滕王的诗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更要做好他们修建木楼的各项安排,务必做到念经不误工,务工不念经的基本要求,争取尽快投身到开荒和修建海堤的工程中去。李淳风和裴十七做你的副手,遇到实在讲不通的人,也不要简单粗暴地动手揍人,让李淳风请他们去海峡中央参禅即可。”
裴十七悄悄撇了下嘴角,她可没耐心听那些秃马户絮叨,他们蜀山里的秃马户,那都是用来做打铁修路扛野猪等粗重笨拙的活计的劳工,谁理会他们念不念经参不参禅。若是不听吩咐做事,随手扔到三师兄的宠物乐园,那些虎豹熊罴自然会教他们什么是温良恭俭让。
声音没什么波动地继续输出冷空气,说道:“他们若是只想念经不做事,请江王狩猎到的那些野兽,和他们讲讲道理就是,比什么海中央参禅管用得多。”
“……”程处弼看了眼同样呆住的张果,抬手拍了下受惊的小心脏,默默同情李元婴,滕王是有多想不开,竟然会收如此冷血的小娘子做媵妾?她的招数比苏林臣还狠,苏林臣好歹还只是伤人不取性命,她这是直接给野兽们送口粮。
“十七呀,你这招是莫得用处滴。”张果看了眼低头保持沉默的长孙无忌,还有一脸赞同的江王府文学杜依艺,长长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佛门有割肉饲鹰以身喂虎的传统,他们不会害怕那些野兽,只会认为是佛祖度他们前往西方极乐之地。”
换成老子的话就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zhu)。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
简而言之一句话:陛下送人过来是为了修海堤和拓荒,不是为了给你们杀人头换军功滴。
裴十七回过头看向张果,目光幽冷地问道:“诚不畏死者,几人哉?”
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