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目光在棋盘上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我的“车”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叹道:“好棋。”
    然后落下了一子。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流逝,我却恍然不觉,直到夕阳余晖洒在棋盘上,我才惊觉斜阳倒影中已然映照出两人的影子。
    我与他仍是胜负未分,每每我也要险胜,又总被他挡了回去。
    终于在某一刻我找到了机会,巧妙地将其送入敌军脏腑,成功地逼和了他。
    “平局。”我淡淡地宣布,心中却有些许的惫懒。
    苏公子微微颔首,眸中亮色不减。
    周围众人看了一天倒也不觉得无聊,先是一片寂静,随后议论不绝赞不绝口,意犹未尽。
    “今日之局,永生难忘。”
    我淡笑还礼:“能与公子对弈,是李某之幸。”
    “公子可有兴致再来一盘?”
    我心下一惊,有些心有余悸:“不了不了。”
    若再来一盘,能打到天黑去,我明日还要去吃荷露白。
    周围人皆四散了去,我也起身欲走,又听那人道:“好罢,在下苏长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李......”
    我突然闭了口。
    在有苏嬴那儿胡诌的大名,放在这儿,却有些罕见的让我有些开不了口。
    好歹我也算文人。
    “李泗,泗水的泗。”我艰难开口。
    第74章 回艇夕阳晚
    “泗兄可有兴致,陪我喝一盅荷露白?”苏长榆轻挑眉梢,笑意盈盈地邀请道。
    “荷露白?”我错愕不已,那酒乃是出了名的珍品,清冽如荷上露珠,馥郁若白莲初绽,“不是明日画楼开了奖才有?”
    “泗兄有所不知,那画楼主人与我是熟识,下棋输了我,特地送了我一壶。”
    我......我便又转头坐下了。
    “泗兄随我移步楼船上吧。”
    我挑起眉头,有些惊异。一座楼船价值不菲,装饰不凡豪华无比,雕梁画栋,想必这个苏长榆身份定然不凡。
    上了船,苏长榆便招来小厮,不久便有精致的酒菜摆上桌。
    他亲自为我斟满一杯荷露白,笑道:“泗兄棋术甚佳,在下久不逢敌手,今日得遇泗兄,是我之幸。”
    我端起酒杯,细细品味这难得的美酒,环视四周的奢华装潢,心中暗自思量,这苏长榆究竟是何方神圣。
    无他,单单画楼顶部的藻井,便价值不菲。其以红木为框架,雕刻着繁复的吉祥云纹、飞鸟和花卉,中央则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琉璃,透过它恍若可以看到天空的变幻,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四壁挂着精美的绢画和绣帷,上面绘有山水、亭台楼阁,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船舱内的器具多为紫檀木制,雕刻精细,垫子和靠枕则用上了丝绸和绒料,触感舒适。
    地板铺着细工镶嵌的木板,涂有光泽的油漆,反射出柔和的光线。船舱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桌案,桌上陈设着瓷器和青铜器,件件都是精品。
    船舱的一角还设有小型的书斋,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和文房四宝,供人品读和挥毫泼墨。
    另一角则放置着琴台,上面摆放着一把古琴,琴旁的香炉中,缭绕着淡淡的香气,增添了几分雅致。
    船舷边则是一排排的栏杆,每一根栏杆都雕工细腻,刻有各式花卉鸟兽,扶手部分包裹着铜质的镀金层,显得分外华丽。
    两个字,有钱。
    “泗兄对这楼船有何高见?”苏长榆忽然问道。
    “有钱。”我如实道。
    而且还是天子都惊叹的奢靡。
    苏长榆轻摇折扇笑出了声:“若泗兄喜欢,那便赠予泗兄。”
    我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难以置信道:“什么?”
    “区区身外之物,何足挂齿,左右放着无趣,倒不如送与泗兄,来日泗兄与我多下两盘棋便好。”
    好一个身外之物,何足挂齿。我本以为天子已然腰缠万贯,却没想到身有万金的另有其人。
    我淡淡一笑,有些难言,胡乱推脱了便静坐在雕花的窗棂旁,月光如练,轻轻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窗外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商船轻语。
    底下的商船倒是笙歌不断,比这儿热闹的多。
    “当今圣上治世清明,国泰民安,开了互市不说,又创夜市,真乃我辈之幸啊。”听其音色,似乎是个中年商人。
    “钱兄所言甚是。”
    “陛下清明治世,我大胤太平呐,若是昔日乱世,不说互市不通,我等哪还能这儿吃酒?”
    “要说这互市吧,以前边境封锁,贸易受阻,现在却是商贾云集,热闹非凡,那崔老板也不是一般人。”
    “崔行长深谙商业之道。就拿这凤陵的荷花莲蓬来说,若没有他,我等哪来的渠道?哪儿有钱可赚?哈哈哈哈......”
    “来!喝......”
    “听闻这崔老板艳福不浅......”
    “......”
    好端端被人夸了一通,我有些脸热,转向对面,见苏长榆似乎面色也有些不对,似有绯色。
    正疑惑,却听见一小厮来报:“公子,崔公子来了。”
    他还未说完,便有一道清亮声音从外头传来:“长榆,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苏长榆面色更为绯艳,看向我的眸子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