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已经结束了,所以没事的。”
    “……是,是这样没错。”
    弗朗西斯嘴角边浮现出一点坏笑,忍俊不禁地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愿意与我在这美妙的夜色中漫步城市间,踏上寻觅浪漫之旅,共度一段美好的时光么?”
    贞德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非常铁石心肠地断然拒绝。“不愿意!”
    “小贞德,你真无情。”弗朗西斯哑然,顿时一脸懊恼的样子,十分可怜地看着她。“哎呀,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哥哥我啊!”
    因为对方的危险举动仍然心有余悸的少女没好气地说:“谢谢夸奖!”
    “你太紧张了,贞德。”
    “真是让人苦恼,可不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说谎啊!身体有什么异常就一定要向我报告。如果您出事了,我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快点让我检查一下看看,按照您刚才那样莽撞的举动——法、兰、西!”
    被弗朗西斯一把捏住脸颊、制止住说话的贞德抿着嘴,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却不敢有大的反抗动作。
    被狠狠瞪视的弗朗西斯一直勾着的嘴角并未有平复的趋势,轻咳了两声放开了手,他捂住嘴唇轻声嘀咕着:“怎么感觉好像有杀气……”
    贞德要被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气得暴走了,她无语地瞪视着他。
    弗朗西斯难以克制地伸出手去,一把将少女揽入怀中,还好她没有拒绝。男人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收紧了双手,胸膛中涌动着酸涩又温暖的情绪。
    这距离近得能清晰地听到彼此胸腔内的心跳声,猝不及防的贞德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压抑,于是她只能不做反抗地任由对方抱住,手足无措地僵硬在原地。
    弗朗西斯将下颌放到贞德的头顶,克制又安静地拥抱着她,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沉闷。
    贞德乖乖地呆在他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口中哼起故乡的民谣,声音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而又轻缓。
    良久她才脱离了对方温暖的怀抱,得到自由。
    “您……”少女窘迫地红了脸,她张口欲言,却被对方打断。
    弗朗西斯松开贞德,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不对哦,哥哥我啊,一直都在想,如果还能再次见到小贞德你,一定不能再让那为我付出一切,为我牺牲、为我流血的女孩在我面前受伤。”
    悦耳动听的声线猛地压低,被男人难得严肃的神色震慑住,贞德只能睁大了眼眸呆呆地注视着他。
    她本该卸甲归田,过着比普通人更为幸福的生活。
    在昏暗的烛光下眯起看不清是否在悲伤的眼眸,弗朗西斯说着,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胡乱地摸了摸脑后。
    “所以刚才就不自量力地冲出来了。”
    “请不要这样说!”女孩顿时怒气冲冲地打断他的话,随后轻声咕哝着:“我也很高兴啊,能被您所钟爱。”
    “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面对着少女澄澈信赖的目光,弗朗西斯挫败地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一句道歉迟到太久太久,他一直觉得他辜负了贞德这样纯粹的信任,身为被她所爱的法/兰/西,他却背叛了她。
    他本该拥抱住她,不叫任何人将她夺走。
    此刻站在她的面前,那些记忆,立刻便如潮水一般压迫而来。
    “我看到了,那天的弗朗西斯在哭。”
    少女的声线变得有点低沉,她仿若陷入了那过往的太过久远的回忆中一般,眸光逐渐深远起来。
    身躯有一瞬间猛地僵硬住,他未竟的话语一下子戛然而止。“啊啊,是吗?竟然让你见到了那么丢脸的我……”
    沉默了一会儿,贞德认真地直视着青年的双眸,想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
    “那不是您的错。”
    那份痛苦被毫不留情地挖出,□□裸地摊在空气中,弗朗西斯顿了顿,无奈地低声说:“直到现在仍旧在说这种话啊,贞德。”
    尽管如此,无怨无悔的少女亲口对他诉说着她的所有心情。但那一种无法言明的复杂感觉却席卷了心灵,他心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淡淡的悲哀和恼怒。
    ——为她的不怨恨。
    “我那一刻在想,明明选择了让法/兰/西露出笑容的道路,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然而,我却还是让他伤心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选择了命运。”昏黄的灯光照拂在少女柔软的金发上,折射出夺目的光晕,她再次轻声却格外郑重地又重复了一遍“那并不是您的错”。
    “而且,您还记得我当时跟您说过的话吗?”
    “……”
    怎么会不记得,怎么可能忘得掉?
    ——怎么敢忘记呢。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那是一四三一年的五月三十日,阳光格外灿烂,清风如此和缓,是贞德会喜欢的天气,然而却也同样是她背负着莫须有罪名死去的日子。
    她存在过的痕迹在战火硝烟中完全消失殆尽,那一日的短暂记忆,却给他漫长的时间洪流中带来了刺骨的寒意,沉重到他几乎自虐一般时刻提醒着自己“曾有个女孩为了拯救你而身陷囹圄,最终却因为你的不作为而死去”,那段时光它仍旧深刻鲜明到他每回忆起一次胸口还会浮现出清晰彻骨的疼痛和苦涩。
    有时候,因为这样与常人无异的感触,令弗朗西斯真的有种他是活人、而不是一个国家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