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先生,常言说,每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可你却是个特例。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多年单身打拼下来,究竟是怎么做到在各方势力制衡下,将KTA变成一家独大、几乎霸占整个S国军火市场的?”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靠谱。”费丹放下晨报,看了来人一眼,“事实上,我的背后有千千万万个默默付出的男人。”
“听起来……有点疼。”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康纳局长,希望你的来访,不是为了请我去FIB喝咖啡。”
FIB调查局总局长康纳·克索用手帕擦了擦堪比大本钟似的鼻子,坐在费丹对面的扶手椅上说:“比起咖啡,我更喜欢喝红茶。”
正说着,安娜效率极高地端上两杯红茶。
费丹把报纸折两折,慢悠悠地说:“难得有这种时刻,我们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聊天。”
康纳局长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听说KTA年前在Z国做了一笔毒品买卖,没想到你连販毒都要掺一脚。”
“所以,你今天特地来追究责任吗?”费丹说,“我必须先申明一下,那些药品只是用于私人治疗,从来没有流入市场。”
“我想聊的正是这件事。”康纳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滑过去,被安娜一把按住,轻放在费丹面前。康纳食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你之前接手OSD736的上家Dr.J,前不久来了波肯,凯瑟琳议员秘密接见了他。”
“Dr.J?”这个名字费丹再熟悉不过了,他翻开文件,头几页是人物档案,令他意外的是,资料上的照片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面孔,而是另一个儒雅的东方男人,信息一栏清晰地注明该人的中英双拼——
ShaoJing Gu,顾邵京
康纳喝了口红茶说:“如你所见,我们的探员查出了J博士的身份,他是AZ的核心人物,之前在大学任心理学教授,也是精神科医生……”
“我的天……”费丹低念道。
“怎么了?”康纳问。
“……没事,你继续。”费丹压下情绪,翻开资料后几页,又是一份人物档案。
康纳往前倾了倾身,神色郑重道:“我一直怀疑辛普森计划的重蹈归来,和凯瑟琳议员提出的《少管所改制案》有关,召集了财力、物力、人力,现在又出现了精神方面的专家,这样发展下去,后果无法设想……既然你和Dr.J有过合作,应该对他有所了解。我们与Z国没有引渡条约,无权干涉他的犯罪前科,除非他将来在S国犯案,并留下强有力的证据。”
“那他留下了吗?”费丹不动声色道,“FIB一定查到什么了吧?”
“我们只查到他这次带了一个女孩,他的女儿。”
费丹扫了眼资料上的女孩照片,点头。
“然后?”
“然后,”康纳说,“这个女孩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费丹皱眉。
“她从Dr.J的身边突然消失了。”康纳说,“Dr.J目前没有任何行动,但这个无故消失的女孩呢?你认为她会去做什么?”
费丹叹了口气:“该不会跑去迪士尼乐园玩了吧?”
“哈,你还真是幽默。”康纳挂起一个不太捧场的笑,“上一次利维坦计划销毁之前,辛普森手下的少年犯还少吗?”
费丹觉得康纳有些言过其实:“这女孩才十岁。”
康纳说:“Elisha当年也不过七岁。”
费丹不说话了。
康纳意味深长道:“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这女孩的下落,最好让‘有经验’的人去办。”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费丹合上文件,“这个女孩KTA会帮忙留意的,但我不能让Elisha去找她。”
康纳皱眉:“为什么?他去找的话,肯定不出三天就能找到。”
费丹表示:“他现在精神不稳定,不能接触任何关于Dr.J的案件,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让Elisha接手这事,Dr.J明天就会死在自由女神像底下。”
康纳:“……”
费丹一摊手:“孩子成年,情窦初开,我也很烦。”
康纳想起了自家的混小子,无比理解:“我明白了,是情敌么?”
费丹:“何止。”
杀妻仇人不过如此。
若不是年龄差导致的先来后到,也许Lee早就把顾邵京给大卸八块了。
特别是和秦箫好上以后,恨不得重新投胎早生二十年,篡改历史,叫她女儿“顾悠”变“李悠”。
情况实在复杂,只有费丹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决定把这烂摊子扔给弗里斯。
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更烂的摊子。
“丹尼尔先生,”弗里斯看着资料,满脸惊讶地说,“我想我已经找到这女孩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她在哪?”
“她就在Lee的家里。”
费丹:“……”
晴天霹雳。
弗里斯说:“需要我去和Lee要人吗?”
“不,等等。”费丹抬手打住,“你把事情说清楚,这女孩怎么在他那儿?”
弗里斯说:“上周Lee在医院收养了这孩子,我只知道这个。哦,对了,她现在叫李小悠。”
费丹:“……”
弗里斯不解地说:“丹尼尔先生,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费丹很快理清细枝末节的关联,面色阴沉道:“听着,弗里斯上校,你去把这个女孩带来给我,但别让Elisha知道。”
弗里斯更加糊涂了:“那我该怎么向他解释?”
“不用解释,收养的孩子本来就留不住,他会以为女孩自己跑了,你什么都不必管。”
“好吧,我明天就把她带给您。”
弗里斯自认为这不是个容易差事,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个好主意。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两张公园门票来到Lee的家里,彼时女孩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而监护人先生却在阳台边做俯卧撑。
“天啊,你怎么能让她早餐吃奥利奥?”弗里斯看得心塞,走到阳台诘问Lee,“你这家伙!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Lee伏地挺身,冷漠道:“有吃的就不错了。”
“可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煎个鸡蛋也行啊!”
“爱吃不吃。”
“……”
弗里斯神色古怪地看着地上的青年:“你要是不想养她,交给别人好了,干嘛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Lee撑起身,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面无表情:“我乐意。”
弗里斯:“……”
小悠摊上这么个监护人真倒霉,既没有怜悯心,也没有责任感,而且还蛮不讲理……
“你来干什么?”Lee转头问。
弗里斯清咳一声,甩了甩手上的两张票:“我这里有海洋公园的门票,我想带小悠去玩,你知道吧,最近有海豚表演,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我小时候一直梦想着自己能养一头海豚呢……”
弗里斯发现自己一撒谎就话多的毛病又犯了,幸好他在被对方察觉之前及时收住,不过似乎Lee的心思本就不在他的话上。
他压低嗓音:“你今天要见藤治原平?”
Lee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双手拉着:“我不会杀他的,你别老盯着我。”
弗里斯讪笑:“我就问问嘛。”
……
顾悠吃完早饭回卧室,扒开肚子上的纱布看了看,早就该拆线了,但是某人大抵是不会带她去医院了。
三天冷战,三天没说话。
她从未遭过这样的冷遇,毕竟在换马甲之前,那人对她无所不依。
这落差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果然,男人小心眼起来比女人更甚。
她把手洗干净,自己拿过剪刀拆线。
出去扔废纱布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有说话声。
“……我说,要不骗婚算了。”这是弗里斯的声音。
顾悠立刻矮身,藏到楼梯栏杆后。
“你把我当什么了?”Lee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我是杀手,不是阿多尼斯。”
Adonis?
顾悠想起了那个神话里从树中孕育、四处勾引女人的美少年。
小白脸,好贴切的形容。
“好吧,我才不管你。”弗里斯说,“我今天要全天陪着小悠。其实我原本也该有个女儿,哎,你知道吗,我服役前差点就结婚了……”
“你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Lee皱眉。
“明明是你火气太大,”弗里斯当即反驳,“你丫吃炸药了?”
Lee难得沉默,没有回击。
“出门的时候,让她带口罩,还有……注意安全。”他语气硬邦邦地叮嘱。
弗里斯挥手说:“行了,你赶紧去吧。”
顾悠闻言心中一动,透过栏格缝隙朝下看。Lee穿着衬衫领带和西装夹克,果然是要出门的行头。
她悄悄回到卧室,听到车离开的声音才走出房间,若无其事地下楼。
弗里斯和蔼可亲地说:“嗨,小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顾悠嗯了一声。
她身上穿着睡衣,光脚走到玻璃柜旁边研究蟒蛇的生活状况,问道:“它都不吃东西吗?”
弗里斯说:“要吃的,旁边笼子里有小白鼠,你可以喂它。”
她又问:“那为什么不放它自己出去猎食?”
弗里斯愣了愣:“呃这个……毕竟是家养宠物,已经驯化了。”
顾悠用指节敲了敲玻璃:“除了小白鼠,它还能吃什么?”
“鸡蛋也可以。”
弗里斯以为她是不忍心看小白鼠被吃,心想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然后他就看到女孩打开笼子抓出了一只小白鼠要投喂给蟒蛇。
弗里斯:“……”信了邪。
女孩垫着脚掀开柜顶的盖子,他忙出言阻止:“小心点,它牙齿没拔,会咬人的。”
顾悠不慌不忙地将小白鼠投进开口处,然后又抓出第二只小鼠。
弗里斯见她安全应对,稍稍放下心,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小悠,你想和我去海洋公园看海豚表演吗?”
顾悠说:“不想。”
弗里斯:“……”
出师不利。
弗里斯抓抓后脑勺:“为什么啊?海豚很可爱的,你见过它们跳圈圈吗?超萌的!”
顾悠:“幼稚。”
弗里斯:“……”
他还能说什么。
女孩的性格异于同龄人,引诱是没有用的,他本来想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把她带走,可现在只能稍微强硬点了。
……
顾悠提着小白鼠的尾巴,垂放在柜顶口处荡来荡去,专心逗弄着蟒蛇。
弗里斯悄然靠近,准备打晕她,手快触及女孩后领时,女孩突然蹲下身子,他扑空,紧接着就感觉手臂一痛。
定神一看,蟒蛇居然从玻璃柜子里蹿出来了,正咬在他手臂上!
这是什么情况?弗里斯傻眼了。
顾悠在地上打了个侧滚,跪起身跑开。
原本还不相信,弗里斯现在终于亲眼见识到,女孩如资料上所写的那样危险,简直现实版的小鬼特工!
他把蟒蛇从手臂上扯下来,回身去追她。
“回来!别跑!”
客厅里物品摆放十分规整,一个杂物都没有,顾悠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只能和弗里斯绕圈。
两人隔着沙发僵持不下。
“小悠,我只是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完之后就送你回来。”弗里斯抬起右手,“我发誓。”
一听这话,顾悠马上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她能回来才有鬼,分明是有去无回……
弗里斯见女孩走神,猛地跃过沙发,将人逮住。
他把她扛上肩,大步往外走。
顾悠的腹部愈合处被男人坚硬的肩头顶得发痛,她揪住弗里斯的辫子用力一扯,在他松手的间隙里,翻身滚下,眼疾手快地抽出他腰后的枪。
枪口对准。
弗里斯定在原地,慢慢举起双手:“放下枪,孩子,我知道你是谁,我们可以谈条件。”
顾悠熟练地解开保险栓拉枪上膛,手捂着肚子,后退靠墙:“谈什么。”
弗里斯深呼一口气,说:“我们知道你是AZ的人,不管你爸爸让你来做什么,与其留在Lee这里打探,不如直接问我。”
“我跟AZ没有关系,你们想多了。”顾悠手指绷紧,枪口抬了抬,“而且,不是我想留下,是他不让我走,我也不想待在这里。”
“既然你不想留在这,Lee也照顾不好你,那就跟我一起去见见丹尼尔先生,我们会送你回你爸爸那儿。”
“……”
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悠转开头,看向墙边:“敬谢不敏。”
弗里斯一愣:“什么?”
顾悠咬字清晰:“No——thanks——”
手指扣下扳机,一子弹轰过去,虎口带着整条手臂都震得发痛。她看都没看目标,转身助跑几步,一个鱼跃翻出阳台,穿过花园消失得无影无踪。
……
弗里斯呆站在原地,良久后,摸了摸脸旁被子弹烧焦的发辫。
这是自己劫后余生,还是对方手下留情?
这孩子……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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