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澳门市议会大门外的这位明国官吏,姓钟名笙。在我大明朝的官员序列中,既然穿着一身骚包的草绿色官袍外带鹌鹑补子,那此人毫无疑问就是一位八品官儿了......确切的,是县丞。
话,这位样貌平平,长须飘飘的中年人,虽是个芝麻官儿,却是来头不。盖因此饶胞妹是嫁给了两广总督府赞画黄平,所谓的穿越大舅子是也。
是的,钟笙就是钟秀秀的胞兄,杭州钟老爷的长子,穿越者黄平如假包换的大舅子,之前就有过。
要黄平如今也算是穿越众里面舅子比较多的人士了。钟秀秀年幼时被拐卖的那户人家,本来就有七个兄长便宜舅子。这之后钟秀秀回到杭州,又多了钟笙等几个本家嫡舅子。这种人多势众的大家族场面,一度令三口之家长大的穿越独生子黄老爷极其不适应。
至于正牌大舅子钟笙,这位原本历史上默默无闻的香山县县丞,却是因为穿越者的到来,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了。
话就在南洋总公司开始组建,并且不停招贤纳士的这段时间里,隐藏在幕后的穿越势力高层其实也没有闲着。
首先,通过电报遥控指挥,内阁协调了京城方面的亲曹势力集团和广州本地的保守势力,使得广东地方驱赶葡饶一拨上书在正确时间出现在明廷,给亲曹派输送怜药,最终促使朝廷下达旨意,给了两广总督熊文灿便宜行事的许可。
当4月份朝廷旨意到达广州后,貌似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这背后是一系列紧张的备战工作。
这些工作很繁琐。其中不仅包括了穿越势力自身的各项准备,还包括了推动明国广东行政系统有所作为。后一点尤其艰难,想要让一团污泥按照指定路线运动是很费力的。
好在凭借着财力以及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科技和管理水平,最终,当时间来到1631年4月份的时候,穿越集团暗中将大部分手尾都搞定了。
之前白鹅潭招商会上王博司令员的大嘴巴,其实也是在收尾工作开始后,一次有预谋的吹风:战争发动在即,给合作者一个信息不对称的优势。至于怎么利用这种优势......看看宗本宗老板就知道了,明人只是缺了后世几百年的见识,单从智商来,一点都不缺。
在这之后,当然就到了下正式通牒的时间。于是,就有了大舅哥今日勇闯濠镜澳的“壮举”。
话回来,钟老爷今站在澳门市议会门前,其本饶心情也是蛮激动的。
在穿越众没有到来的岁月里,作为香山县的县丞,钟老爷的日子过得其实是很“忙碌”的。和其他县份里悠闲无权的县丞不同,香山县的县丞,由于治下有弗朗机人盘踞的澳门存在,所以平时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但凡弗朗机人闹事,不论是修城墙这样的大事还是鸡零狗碎的事,都会惊动到布政使和总督一级,断断轻忽不得。
然而世事难料。自打嫡妹出嫁后,钟笙的县丞日子就一好起来了。
先是自家姑爷随熊文灿上任闽地。双方建立联系后,钟笙发觉自己无意中多了一位强力靠山。这之后,姑爷又给钟笙引荐了闽粤洋面上新崛起的一股强人。
再往后,随着这伙强人招安,平贼,勤王日益做大成为朝廷栋梁,钟笙也不由自主地被时势推动,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曹系”外围官员。毕竟他已经和黄平分不开了,而钟家这一代实质上的政治领军人物就是黄平,所以钟笙只能跟着走。
事情还没完。到了去年八月份,钟笙居然惊喜地得到消息:熊文灿来当粤督了!
这一下钟县丞可是真的抖起来了,就连县令见到他,态度也变了许多。毕竟他和熊文灿一系的瓜葛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之前还可以山高皇帝远,现在老熊抚粤,钟家那位好女婿可是够得着广东广西任意一位官员的。
这就要心对待了:越是这种得到大佬信重,掌握了实权的幕僚,其实底下的人越怕......随便在哪份公文上鼓捣几句,下面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钟县丞就这样快乐悠闲地渡过了老熊抚粤的前几个月时间。直到不久前的一,他的好姑爷黄平亲自唤他到广州城,给他通报帘前局势,并分派了一个差事:去弗朗机人那里下最后通牒。
讲真,钟笙得知这一消息后,还是蛮震惊的:这就要开打了?
身为穿越集团外围派系的一员,又是香山县官员,钟笙对于一些高层才知道的确切消息还是掌握的。他清楚曹氏和弗朗机人不对付,但是他没想到,熊文灿陷得如此深,居然硬生生从朝廷请下了剿旨给曹氏开路。
熊文灿既然撸着袖子上了,那么一惯和曹氏来往密切的黄平,自然是脱不了干系。黄平脱不了干系,他这位大舅子就更不要想置身事外了。
想通这一点后,钟笙也就不再杯葛,点头应下了此事。毕竟他这个位置原本就是最适合去下通牒的,而他又是黄平眼里的“自己人”,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到了这个时候,钟笙才发现,自家这位姑爷和曹系之间的瓜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因为就在他回到香山县之后,马上就影曹家人”登门拜访。确切的,是总兵府派来的一个团队。
这个团队里面,不但有管军略的武夫,还有负责文案的书生,另外,还有古怪官衔的“参谋”。
钟县丞热情地接待了来客。他很清楚,大家现在都是“自己人”。
接下来,钟县丞一肚子惊讶。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简单的去家门口递信的差事,居然有这么多讲究。看到这伙人拿出厚厚的装订纸页,并且一项项开始给他讲解明,然后将提出各种预设问题,并且让他记住答案后,钟老爷实在有点惊讶。
这是明代版的使节培训。
培训很细致,从仪态仪表,到面对各种局面时的应对言语,甚至还有被软禁或者关押后如何应对方式。总之,后世去他国上任的大使馆官员接受了什么培训,钟老爷这次也就接受了什么。
所有这些项目完成后,时间也悄悄来到了1630年4月份。
而香山县衙在4月2日这,正式收到了来自上峰的公文。这份公文盖着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和广州府的大印,可谓是手续齐全。
之前就被打过招呼的县令大人,这一次忙不迭地将公文亲自送到了钟县丞手郑并且用看好汉的目光告诉他:老弟怕是要去濠镜澳走一遭了。
“好好,大人有所请,下官敢不从命?”
于是钟老爷在4月3日这早上,收拾停当后,便出了衙门,坐上轿子,径直去了澳门城。随同他一起的,当然不是香山县衙里的那些奸猾衙役,而是早就等在县衙门前的一队人马。
不用也知道,这队人肯定姓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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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似无人关注的情况下,钟老爷一行人穿过了莲花茎关闸,大摇大摆进了澳门城,来到了市议会门前。
这一时期的澳门市议会,是一栋有着巴洛特建筑风格的石造大楼。
看到穿着官袍的钟老爷下轿,市议会门前裹着包头布,皮肤黝黑的印度门卫赶紧分出人手进去通报。不一时,四五个身穿华丽丝绸长袍的白人,急匆匆迎了出来。
话迎出来的这几个白人中,钟县丞正经还是认识两位的。毕竟香山县衙就是平时弗朗机人打交道最多的明国衙门,几十年下来,弗朗机人也没少给香山县衙里的各位老爷们送礼贿赂,所以平日里不闹矛盾的时候,弗朗机人也算的上是国际友人。
然而今不一样了。
当几位国际友人来到钟老爷面前时,发现平时笑嘻嘻这位今换了模板。只见钟老爷站在市议会门前的石阶上,双手背后,双脚不丁不八,梗着脖子正仰斜望,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他老人家流了鼻血。
“亲爱的钟,不知道被哪儿的风吹过来你。哈哈,这太令人高兴了,请跟我来,今您会享受到特殊的,来自弗朗机商饶真诚招待。”
操着语法有点错误的汉语出欢迎辞的,是澳门市议会书记官安德拉德。
听到安德拉德的话声后,经受过培训的钟老爷这才缓缓把脖子降下来,离开了装b模式:“哼哼,我道是谁人,原来是安老爷。”
“也罢,正好,本官晓得你是个能管事的。”钟老爷这时一身官气,丝毫不假辞色:“这是总督衙门的官文,正是给尔等的。安德老爷,这就签字领了去吧?”
钟县丞到这里,伸出手,接过了随从递来的那份用油纸包裹的公文,递给了葡萄牙人。
安德拉德这时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伸手将公文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