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嗯,以前听纪老太嘀咕过,她大概是怕我真嫁给纪成昀,克了她全家吧。”
    程柠一说这个韩东塬帮她擦着头发的手就重了重。
    程柠“哎”了一声,嗔他:“这种醋你不会都吃吧?我又不喜欢他。”
    韩东塬吃啊。
    就因为当年纪成昀那明晃晃的目的,他以前没少堵过心。
    可偏偏那时候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就看谁都不顺眼。
    他道:“他应该庆幸我以前还有点耐性,没打死他。”
    程柠“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以前也没少打他。”
    那时她姑姑没少因为这个生气。
    韩东塬“呵”了一声。
    程柠看他的样子心里又是痒又是酸又有点好笑,她低头凑过去吻他,道:“三哥,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开始就好好相处,你好好爱我。”
    我也好好爱你。
    虽然他们幼时的日子也弥足珍贵,但其中总有很多的心酸和不快活。
    她吻他,哪次只是开一个头,后面他总是会按着她痴缠很久。
    他还要说她:“让你不要勾我。”
    程柠都懒得理他。
    两人说回纪老太那事,程柠看出因为那事他情绪一直有些淡淡的,就道:“别气了,这回我是认真的,我觉得纪老太敢在外面这么肆无忌惮,一定是有纪荣的手笔,我觉得说我是小事,很可能是针对姑父的,正好趁我走之前闹大,免得等我走了,他们拿这事举报姑父。”
    纪荣就是纪老太的儿子,纪成昀的爸,现在是机械厂革委会主任。
    程柠记得前世韩东塬入狱之后,就有人举报了姑父多个罪名,包括徇私把韩东塬弄到老家下乡,做竹木制品厂厂长,又仗他的势无法无天打死村民,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罪,但姑父还是因为这个受牵连从厂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后面另一个副厂长上去,纪荣就上去做了管行政人事的副厂长。
    虽然没过几年改革开放,他也很快被查出很多问题,那副厂长也没做长久。
    但这回程柠不乐意纪家人再害姑父了。
    韩东塬皱了皱眉,道:“这事你别操心,我来处理。”
    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喜欢操心。”
    程柠推开他,从他身上跳下来,就去到桌前拿了纸笔“刷刷刷”写起来。
    韩东塬走过去就看着她写,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
    “跟二姐学的,等着吧,一会儿纪家人肯定就要拖着纪老太过来道歉,想道个歉这事就完了?后面再兴风作浪?想得美。”
    程柠奋笔疾书。
    “嘟嘟嘟”,门口传来敲门声。
    程柠还在奋战,写了好几遍,自己看了,再让韩东塬看了,都满意了,就一式三份,一口气再抄了三份出来。
    韩东塬转头,就道:“进来。”
    门推开,韩一梅把脑袋往里面探了探,道:“下去吃饭吧,你们这上来得一个多小时了,该干的事也干完了吧?”
    程柠:“……”
    韩东塬差点没翻个白眼。
    程柠却是小心把桌上的几张纸吹了吹,拿了个文件夹夹上,道:“干完了,走吧,咱们下去吃饭。”
    神色很认真。
    只要你装作听不出别人不正经的话,那不正经的就是别人不是你。
    第118章 钱是不嫌多的
    韩东塬看了一眼程柠手上的文件夹,道:“三份不够,再多抄几份吧。”
    说完示意了一下韩一梅,让她过来帮忙一起抄。
    韩一梅挑眉,她可不愿做劳力,但架不住她好奇,就伸手接过了程柠递给她的那东西……哎哟,立马干劲十足的帮起忙来。
    程柠:“……”
    程柠和韩一梅就两人一起又抄了好几份,韩一梅还兴致勃勃地跟程柠讨论了好几个细节,也就忘了就插手站在一旁,看她们做劳力的韩东塬,等抄完了,这才兴冲冲下了楼,这会儿家里的人都回来齐了。
    韩祁山,韩东志也都从厂子里回来了。
    令人意外的,费绪也在。
    程柠多瞅了费绪一眼,再看看韩一梅,难得韩一梅露出了点不自在的神色。
    韩奶奶笑眯眯,道:“小费现在是你二姐的对象。”
    程柠:“???”
    猜到但没想到这么快。
    从她上次离开家,才三个月?
    但想想自己跟韩东塬,也才几天,证都领了,就别说人家快了。
    这是两人领了证第一次回家,吃饭之前程柠和韩东塬一起依次给韩奶奶,韩祁山还有程素雅敬茶,然后从每个人手里都收到了一份厚厚的礼物,韩奶奶给的是一个厚重的金镯子,程素雅给的是一块水头很足的玉坠子,韩祁山就简单,给了程柠一沓厚厚的钱。
    韩奶奶的金镯子和程素雅的玉坠子程柠都知道,前者是以前饥荒时,有人求到韩奶奶那里,韩奶奶拿了粮食救了人家孩子的命,人家偷偷塞给韩奶奶的,至于程素雅的玉坠子,是程柠总给她嘀咕,她特意去信托商店淘东西,有一个卖家拉了她,私下卖给她的。
    她们也不在意这些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东西好就成。
    程柠都很喜欢。
    她还特地跟韩奶奶和姑姑说:“这个好,我要收着,奶奶姑姑你们有空多去信托商店或者私下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比市价多一些买回来,也不是为了将来赚钱,就是有些东西还挺有收藏价值的,然后也能帮到现在有需要的人。”
    那些这会儿把祖传的东西偷偷拿出来卖的人肯定是有实际困难的。
    至于韩祁山给的钱,也很好。
    虽然她三哥会赚钱,但现在不也只能拿死工资吗?能积攒到的钱有限,她还想着一等改革开放,等韩东塬也去了广城,就在广城买个大房子呢,或者把钱拿来做工作室或者给韩东塬办厂子,总能让一开始更加容易一点。
    程柠喜笑颜开。
    韩一梅看得酸得不行。
    她就嘀咕,酸了一句道:“这辈子我也没见过老三对我爸和程姨这么毕恭毕敬过!”
    旁边的大哥韩东志皱了皱眉,眼神严厉地制止了她,她就“哼”了一声可算是不出声了。
    费绪在旁边哄她,道:“等我们结婚,我能敬得更诚心,好话能说一箩筐。”
    哪像韩东塬,那脸绷着,参加誓师大会呢?
    可惜这话不仅没得韩一梅欢心,还让她更气了,看都没看他,桌子底下却是踹了他一脚。
    费绪就笑得还挺开怀的。
    这个傻子,韩一梅忿忿。
    费绪还真不是傻子,他还觉得自己对象挺傻的。
    张牙舞爪的可爱。
    不过他就喜欢她这样,他也乐意哄着。
    敬完茶大家一起吃饭。
    因为程柠和韩东塬回来,又是他们领完证跟大家伙第一次吃饭,程素雅后来又特地加了好几个菜,十分的丰盛,韩祁山还难得让程素雅拿了一瓶珍藏的酒出来,所以这顿饭的上半场吃得十分的愉快和热闹。
    不过中间就有人敲门打断了这顿饭。
    是纪老太,纪荣和刘敏芬。
    纪荣手上拎了不少东西,带着披头散发满脸血印子的纪老太和刘敏芬上门道歉。
    纪荣跟韩祁山,程素雅还有程柠道:“之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家老太太,她出身贫苦,没读过书,说话糙,不好听,得罪了柠柠,是她不对,但她本心是不坏的,就是之前看报纸,听说柠柠出事,心里着急,所以一见到她回来,说话才失了分寸,所以这件事,她再有不对,也就是说错了话,韩婶子已经拿扫帚劈头盖脸打了她,也打了我爱人……你们看,我妈和我爱人,她们脸上都是被打的血印子。”
    “这件事,还请柠柠你看在她也是看着你从小长大,小时候还抱过你的份上,就别跟纪奶奶计较了。”
    他说得几乎是咬牙切齿,越说心里越不痛快,然后就把手上拎的麦乳精红糖大白兔奶糖啥的一股脑放桌上,道:“这些就给韩奶奶和柠柠你吃,压压惊。”
    纪荣是真气。
    她老妈和老婆不过就是对着程柠当面说了几句夹酸夹棒的话,好家伙,就着着实实挨了韩老太一顿竹篾扫帚的乱打,到现在那血印子都看着让人心里火气直冒。
    当他下班回来他妈披头散发跑过来就冲着他“嗷嗷”哭,说是韩老婆子打的时候,他差点没气晕过去,恨不得立即冲上韩家门找韩祁山理论,那韩老太婆也未免太仗势欺人,目中无人了些,仗着自己是厂长的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把别人的妈打成这样!也太不把厂子普通员工的家属当人了!
    但转头等他老婆再一把拽住他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尤其是把自家老妈和程柠那几番话几乎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之后,纪荣就算是再气,再想借事生事,给韩祁山添上一宗罪,也没敢立即行事。
    他惊怒交加,骂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妈说那些话,你怎么一开始也不圆着些,被人抓住了把柄?”
    这事不是不能做出花样来,但不该是在这兴头上,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那北城青年报报道出来的事,还能有假?
    现在当着人面说那话,反而给了人机会自证,将来都不好再在背后造些谣好举报韩祁山。
    ……等这事时间久了些,韩家就着这事拿了不少好处,大家都看在眼里,那时才是背后黑他们的最好时候。
    刘敏芬又惊又怕又委屈,道:“我当时根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韩家老太婆就拿着扫帚对着我们一顿乱打。我也是真没想到,那小丫头以前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主,要搁以前,就是被当面这么说,也就是气红脸掉眼泪的份,我还想着那韩东塬脾气大,看到程柠受委屈,就跳出来对妈……当然我肯定不会让他打着妈,我肯定挡在妈前面,她要是敢对我动手,那他们韩家这仗势欺人,徇私枉法的罪可就逃不了了!哪里想到那小丫头下乡半年,现在竟然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到了这种程度!”
    “成昀他爸,这事咱们可得好好处理,不管怎样,也得先压下来,压下来以后再想办法,不能在这当口由得他们闹,不然我怕会影响到成昀上大学!先压下来,等过上一段时间,他们韩家人借着山洪的事谋了很多好处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伙再回头看这件事,那就是他们好处也拿了,然后老人家不过好心几句口角,就被他们家拿扫帚当头打,我们老太太被程柠和韩东塬当着满院子的人拿扫帚兜头打了,我们纪家还要提着礼物上门去给小辈道歉……看他们将来受不受反噬!”
    刘敏芬能扒着程素雅做了多年的朋友,这人脑子从来都不是差的,相反,她是个极会审时度势,也极会做人的人。
    纪荣被这么一通劝,这才压着火气,拎着东西,跑到韩家来道歉。
    态度也尽他所能摆得低了。
    他想着,他都带着披头散发满脸血印子的老婆娘上门了,以韩祁山那“刚正不阿”,对自己人永远比对外人要严格的性子,这件事肯定也就按下去了。
    他是这么想着。
    可是韩祁山有个毛病,他是对自己人比对外人严格,就算是对程素雅,他也一样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