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亲身体验,伊南娜无法想像棉絮般的风力在脚下窜动,并载送着她的身体,使她无法触碰到地面,却还保持高度平衡感。
不过眼前的景象是有些荒芜的。
“风岛”顾名思义,这儿一年四季、无时无刻吹着来自各方的风,成就一幅奇异的景象──可以看到风在流动的各种姿态:翻腾、斜转、低伏、拍打、交错有时,你甚至还会看到风的表情──微笑、哭泣、愤怒、悲伤、喜悦
一整排光秃秃的树屹立不动,砾石铺满整片大地,直延伸到尽头去;天空澄澈空荡,见不到云影,偶尔出现的小神像风掠过,掀起的又是一道轻风。
伊南娜感动地看着这幕景象。离开海里,她才发现自己的视野那样狭隘、那样浅薄。
她踩着脚底的风道,随着提格拉兹朝向往已久的风堡而行。
提格拉兹关怀备至地照顾着她的一行一举,把她当成孩子般看待,令她感到窝心与喜悦。
“累吗?”
伊南娜摇头,脸上洋溢着因兴奋而胀红的光采。
“一点都不累,这儿好有意思,我从不知道树会变成这个样子,整个空间是那么苍茫、那么虚幻,什么压力、浮力都没有。”
“你难道不觉得很无聊吗?这儿什么都没有。”
“看惯了海里的多采多姿,我反而喜欢风岛的简单;好像生长在云上,但这儿的天空却半片云也没有。”
“这儿的风太大,云都被吹得极远,所以也长不出什么植物出来,连些小动物也见不着。”
“但你们身为风神,每天都四处跑,能见识的地方还是很多啊。”
“我是西风神,再怎么样也只负责西半部,其它地区我倒还没去过。”
“你那么自由,有机会应该会去游玩吧?”她在这么说的同时,殷切的目光中还有着一丝企盼。
他温柔而深情款款地迎视她,雾色般的轻风拂在他脸上,吹动浏海上下飘着。他的嘴角上扬,露出青涩的笑容。
“如果真有机会,你愿意和我一块去吗?”
从未想过提格拉兹会如此问她,她有一点恍惚、也有一点不知如何反应。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他热切地点头。
伊南娜抿抿唇瓣,心脏怦怦地乱跳。她眨着长长的眼睫毛,眼中闪耀出兴奋的光芒。
“我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她低语。
此刻的一切是如此美好,他忍不住轻轻盈握住她的一根小手指,细细抚触她的肌肤与关节。
她羞红着垂下眼睫,如置身幻境般轻飘飘的,心情也直冲云霄至世界之外,到达一个至美的境界中。
“好奇怪,为什么独对你有这样的感觉呢?”他突然说。
“什么感觉?”
“心动的感觉。”
她不说话,因他饶富磁性的声音迷醉了她。
“这一定是命运女神们的安排,是不?”
“如果是,我会好好感谢她们一番。”她小小声地说。
“瞧,已经可以看到风堡了。”他指着前方。
伊南娜抬起脸,遥远的彼方有着一排黑色建筑物,算算至少由二十栋以上的城堡连结而成。
每个城堡顶端皆呈尖柄状,狭窄的堡身十足高挑,约有二十层高,每接近一些,伊南娜更能感觉出它的巍然。
“怎么了,你怎么在发抖?”发现她微微颤抖,他忧心地问。
“我我好紧张,我头一回来到陌生的地方。”
“放轻松,风堡的人都很亲切的,就除了”他欲言又止。
“除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没事。”
见他避开不谈,她也没想太多。
此刻,风堡已经在眼前了,她渺小的身子伫立在风堡主?前,几乎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哇!好壮观啊。”
“来吧,我带你进去。”他微笑地说。
提格拉兹一站到铁铸的大门前,门便自动开了。
一踏入内,脚下的白烟冒得更厉害了。简洁大方的空间里走动着各色人等,他们向提格拉兹打过招呼后,便迳自去忙了。
伊南娜左张右望,看着铜壁上的那些图画,都是凡间名画家笔下的名画,不过有的也出自天神之手,而直接嵌进墙壁里。
垂吊的灯饰像太阳般光亮却不刺眼,温暖的空气舒服地拂进心头,她的嘴角禁不住上扬,喜悦涨满全身。
“嘿,提格拉兹,你终于回来了。”
忽闻一个声音,伊南娜瞥向声音来源处,看到三个气度翩翩的男子从白色回旋梯上缓缓降下。
“原来你们都在啊。”提格拉兹带领她迎向前去。
“是啊咦,还有个可爱的小客人啊。”
“我替你们介绍一下,她是人鱼族的伊南娜。”提格拉兹转过脸再对伊南娜说:“而他们各是东风神欧鲁斯、南风神诺特士、北风神波利尔斯。”
“哦──她就是伊南娜,上回好像听你提过。”东风神欧鲁斯邪笑地说。“怎么,你真的把人家给拐回来喽。”
“是啊,我们四风神不会是你第一个娶老婆吧?”南风神诺特士打趣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我们风堡的一大喜事哦。”北风神波利尔斯也不甘示弱地插上一脚。
“话说回来,喜欢你的美人鱼不是不少吗?看来,你对这个伊南娜是情有独钟。”欧鲁斯偏不给提格拉兹机会说话,硬要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依我看来,这个小姑娘也很喜欢咱们提格拉兹啊。你们瞧瞧她,脸红得像苹果一样。”诺特士更机灵地接下去。
“所以他们是两心相许、彼此相爱喽。”波利尔斯哈哈大笑,作了个总结。
“好了,你们够了吧,每回讲话都要让别人无法招架才甘休。”提格拉兹窘透了。
“哎呀,因为你情窦初开嘛,不笑笑你怪难受的。”欧鲁斯再说。
“没错,像我们这几个只想游戏人间,不像你,要嘛就无动于衷,不然就死心塌地。”诺特士磨蹭着下巴点头。
“你们也别太夸张,提格拉兹不过才刚开始谈恋爱,你们就把人家说得像要厮守终生一样。”波利尔斯道。
“喂喂,合作点,你只要搅和就好,别管逻辑对不对。”欧鲁斯瞪他一眼。
“等一等、等一等,你们可不可以别再说了?”提格拉兹真怕自己得了心脏病。
“好啦,暂时饶你一命,不过,我们今晚可要好好招待伊南娜小姐一番,感谢她的大驾光临。”欧鲁斯总算没再揶揄下去。
“我去吩咐大厨做些宴会菜。”诺特士说。
“那我去打理饭厅。”波利尔斯不忘参一脚。
说也奇怪,他们三个说做就做,话一讲完一哄而散,再没对他们两个说些什么。
伊南娜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可没办法立即消褪。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三个就是这样,老是喜欢一搭一唱,连我都拿他们没办法。”
“他们其实挺不错的,由此可知,你们感情很好啊。”
“嗯,我们虽非亲兄弟,但感情跟兄弟一样深;他们三个算起来比较资深,我还排在他们之后。”
“对了,你们不是还有个风王吗?”
提格拉兹一听到风王两字愕了愕,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与沉重。
“他他可能出去了。”
“怎么了吗?”忽见他神情凝重,伊南娜不由得担心起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只是风王亚奥勒斯经常不回来,连我都许久未曾看到他。”
“他不是风的摄政者吗?没有他在,你们如何分配工作。”
“风的摄政者只是一个头衔,事实上,我们四风神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需要他来指挥。”提格拉兹平静地叙述着。“而且他从来也没有带领过我们,风堡今天能有这样的规律与繁盛,都是靠我们四个努力而成的。”
“那他到底在干嘛?”她皱眉不解。
他沉默了一下,振振精神避开话题。
“我想关于这些你还是别问了”他呼口气。“走吧,我带你去瞧瞧我们风堡上唯一能够种植农作物的田地区域。”
“哦,好啊。”伊南娜点点头。她明白适时的闭嘴是一种礼貌。
望着提格拉兹的侧脸笼罩一层黯光,她不禁有些迷惘。他们两人的距离怎么突然变得遥不可及呢?
风王亚奥勒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早,太阳尚未照射到海平面,但屈荻亚就被嘈杂的各种声音给惊醒。她惺忪慵懒地离开心爱的蚌壳,才发现她的众家姊妹们正议论纷纷地躲在壁边,指指点点地看着外方。她狐疑不解地游过去,跟着贼头贼脑地探出头看,才错愕地想起昨儿个的事。没错,此刻待在外头的正是海神波塞顿和他的神驹海非斯。他此时正与尼罗斯谈话,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愉快。
“屈荻亚,原来你在这。”大姊西?缱芩阏易帕怂?淖潘?募绨虿16??氖帧!白甙桑?盖滓?艺夷愠鋈ァ!?br />
屈荻亚呆呆的,任姊妹们惊异的目光摆放在她身上。
当她来到波塞顿面前,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多么俊美的一匹骏马呀!浓密的鬃毛,强壮的蹄子与肌肉,炯炯发亮的眸子,黑色的身躯搭着两片黑色翅膀,简直是太美了。
她一边赞叹着,一边来回欣赏这匹传闻中的神驹。
“咳!咳!”尼罗斯轻咳几声,将屈荻亚的注意力拉回。
屈荻亚了解他的意思,虽然她看尼罗斯的眼神那样陌生,但她还是很温顺地说:“波塞顿王你好。”
“呃”波塞顿感觉拘谨。“喊我波塞顿就好了。”
“那么屈荻亚就麻烦你好好照顾她了。”尼罗斯诚心地说。
“当然。”
尼罗斯很快就离去了。波塞顿伸出手,示意要让她跨上马座去。
屈荻亚考虑了几秒便转变为足身,然后抓着他的手,一跃坐上马背去。海非斯安安稳稳的,没有丝毫的动作变化,比一只绵羊还要来得温驯。
她看着波塞顿,点头表示可以离开这里了。由于深知周遭有许多人在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他们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波塞顿坐到屈荻亚的身后去,轻拍海非斯,它便挥动翅膀,慢慢地出了人鱼宫。
和坐在贝塔背上的感觉截然不同,屈荻亚发现神驹果然是神驹,乘坐在上头,一点也感觉不出它的身子在前行,轻松得不必出任何力气,也不必担心会摔下去。
她摸着海非斯细短的黑毛,它们远比丝缎来得柔滑,坐在其上又舒服又稳当,她一下子就爱上了它。
“说它是神驹一点也没错,它明明挥动翅膀在前行,却不会让我们感觉出它有在动。”
“所以你若是骑惯了海非斯再去骑别的马,会感觉到相当大的差异。”
“那么你大概被宠坏了吧?除了海非斯,你一定不肯去骑别的马匹。”
“话倒不是这么说,我唯有在海中才会骑乘海非斯,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愿意去骑骑生长在陆地上的马匹呀。”
“哦。”屈荻亚心想:嗯,下回倒是可以考验他这一项。
“好了,你已经想到要如何考验我了吗?”波塞顿很慎重地摩拳擦掌,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你准备好了?”
“嗯。”他把他的大头点了下。
“好,我的第一个考验是──在海底种出陆地上有的花。”
他愕然地呆了数秒,感到些许迷糊。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必须去陆地上取得任何一种花的种子,然后在海里种活,让它也长出花来。”
“这是不可能的。”他蹙起浓眉很快地说。
“就是因为不可能才要考验你呀。”她耸肩。“你要接受吗?”
“你你这摆明是在刁难我。”他的脸垮了下来。
她笑眯了眼,故作轻松地甩甩头。
“如果你真觉得做不到,那么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接受这样的考验,我不会怪你的。”
“等一下!”见她潇洒地打算作罢,他赶紧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接受,我当然接受。”
“哦?那你要答应我,不能使用法力让种子开出花来,可以吗?”
“你放心,我拍胸脯以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他认真严肃地说。
他一严肃起来,整个人就变得十分凶恶。她虽然有些惧怕,但又觉得他不会骗她。
“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想问就问吧。”
“为什么要我在海里种花?”
屈荻亚望了望他,歪着脑袋叹了口气。
“因为我很喜欢花,很希望自己是个凡人女子,可以终日与花相伴。”她轻声地说。
波塞顿大感惊讶,难以置信像她这样的美人鱼会希望自己是凡人之身。世上多少凡人妄想成仙,她却摆明不屑一顾。
“可是,即使你不是凡人,也可以常到陆地上去看花呀。”
“那不一样,如果我生长在陆地上,那么我所居住的地方,四周一定要开满各种花卉,而且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花盛开;每天早上,我可以闻到花香、可以看到蝴蝶与蜜蜂齐舞、可以徜徉在花海里,和它们一块日升日落你想像得出来吗?那是一幅很美的景象。”
“你真的这么喜欢花?”
“是啊”她说着不免有些泄气。“有时我真希望自己不是美人鱼,而是百花女神,那么我不止可以整天与它们为伍,还可以看顾它们的花开花落,决定哪一季开什么样的花。”
“屈荻亚,你确实该是个百花女神。”波塞顿见到她眼中纯真少女光芒,心儿不禁再被触动一次。
她说话时的神情绝美而清丽、娇媚而柔情,轻启的唇瓣在开闭间似有音符跳动,眨动的眼睛灵活生动,怎么看都无法生厌。
“你呢?如果你不是海神,你会希望自己是什么样的身分?”
“说实在话,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但我爱这片海洋,我想我是无法离开它的。”
“那么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不会胡思乱想要变为凡人,对不对?”
“虽然你无法成为百花女神,但你该庆幸可以自由来去陆地与海里,好让你欣赏陆地上的百花。”
“或许有距离的欣赏也是一种美吧,已成事实的事我也没办法。”
“说不定哪天你可以在陆地上拥有自己的小房子,有空就来住个几天,那也是不错的啊。”
“问题是我们人鱼一旦脱离海里超过六小时,就会慢慢枯竭而亡的。”
“那是因为你们尚未进化完全,像你的父亲尼罗斯与母亲多丽丝便已经进化完全,即使长时间待在陆地上也不会有事。”
“那要怎么样才可以进化完全?”她不懂,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呃这其实很简单”他有些吞吞吐吐。“就是──你只要结了婚,经历了“那种事情”就进化完全了。”
屈荻亚本来不懂他口中“那种事情”的意思。结了婚还会有别的事情吗?仔细一想,她终于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羞恼。
“什么嘛!你堂堂一个海神居然跟我说这个。”
“我说的全是实情啊,而且这也是因为你问我,我才会这么回答你的啊。”他无辜极了。
她再瞪他一眼,便撇过脸去。
虽然颇为尴尬,但她的内心深处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原来,只要结了婚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待在陆地上。她还以为她永远都只能在海里生活,现在能够知道这个好消息,真够她开心个好几天了。
“关于你的考验,我会努力的。”他突然说,眼中闪着勇往直前的光芒,手也握拳表示决心。
屈荻亚知道这个考验太难,但她没有软化,只是心房中似发出一个小小声音:波塞顿,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
“那么,等你的好消息喽。”她微笑以待。
“在海里种花?”
塞瑞图与劳瑟欧两个人面容扭曲地呆杵在那,一时之间无法言语、无法思考。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的海神波塞顿,竟会答应接受这样的考验。
在海里种出花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亏这个屈荻亚想得出来,可怜的是,波塞顿还天真地以为他做得到。
“波塞顿,你明知道她是存心刁难你。”塞瑞图不悦地为他抱不平。
“错,是摆明在耍你。”劳瑟欧叹息着。
“我不这么认为。”波塞顿独排众议地说:“既然陆地上有花,咱们海里为什么不能有花?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那是因为海里有压力啊,而且愈深的地方愈接收不到阳光,你要花如何长出来呢?”
“说不定这世上就有什么花可以适应这样的环境啊。”
“太荒唐了,任何一种花一旦浸泡在海水里没多久就枯掉了,更遑论把它种活了。”
“是啊,而且海水起伏不停,花瓣又那么脆弱,就算冒出一点芽也很快就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是不是?”波塞顿固执地说。
他们见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认真地开始替他想办法。
“好吧好吧,我们帮你想想。”
一刻钟过去,塞瑞图突然击掌。
“啊,我们真笨,去问问百花女神就行了啊,看她知不知道有什么花可以种在海里。”
“说的也是,百花女神负责花的起落,问她最为直截了当。”
“那么百花女神在哪儿?”
“去奥林帕斯瞧瞧问问吧,我们也不确定她会在哪儿出现”
劳瑟欧话都还没讲完,就看到波塞顿如烟一般的不见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俩才略微感受到波塞顿这回是认真的。
只不过,到底会认真多久?
奥林帕斯神殿
波塞顿一跨进外殿便极目四望,随便拉住了一个穿着红衫袍的女神。
“喂,你知不知道谁是百花女神?”
黛美拉一瞧见这个粗鲁凶恶的男人,却也无惧意,只是懒懒地一笑,把他的手甩开。
“好厉害,你拉对人了呢。”
“快说是谁,我急着找她。”
“不用找啦,你跟她近在?粘摺!?br />
“近在?粘撸俊彼?笳庞彝?!暗降资悄母觯俊?br />
“就是我啊。”她笑嘻嘻的。
他一愣。“你?”
“是啊,你怀疑吗?”
“怎么,不像吗?”
“我以为百花之神全身都是花。”
“谢谢你哦,那么谷物女神全身不就都是麦子了?”
“好了,废话少说,快告诉我什么花可以种在海里?”
“等等,请问你是哪位啊?这么没头没脑地问我问题,也不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怎么你名气很大吗?”她斜着凤眼看他,语带轻蔑。
他强憋着一肚子气。“我是海神波塞顿,你不可能没听过我吧?”
百花女神怔忡几秒,倒也没多么惊讶。
“这就难怪了,我刚才还在想,有哪个神?这样粗鲁的,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波塞顿你啊。”
“少跟我扯别的,你只要告诉我什么花的种子可以种在海里就行。”
听完,她呵呵大笑起来。
“怎么,你这粗人也喜欢起花来着?竟然异想天开要在海里种花呢。”说罢继续笑。
“不准笑!”海塞顿怒喝一声,一张脸变得铁青。“你说是不说?”
“唉,做什么那么凶呢?更何况又不是我不说,而是根本没有这种花啊。”她故作无辜状。
“不可能,你是百花女神,一定知道有什么花可以种在海里的。”
“问题是世上确实没这种花”她仿佛想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种花在海里啊?”
“这不干你的事。”
“哦,那我就没义务告诉你喽。”
“你”“别生气,我也是一番好意嘛,告诉我又何妨呢?”
波塞顿真没想到自己竟为了一朵花而沦落至被人欺负的地步。他咬牙切齿,又不得不说。
“为了达到我心上人的考验,这样你满意了吧!”
“那么,她恐怕会失望喽。”
“为什么?你不是还有“不过”吗?”
“我“不过”的意思是,有一种花我不确定可不可以。”
“什么花?”
“珂蒂马若花。”
“这是哪来的怪花名?”
“如果我没记错,珂蒂马若花专挑艰难困厄的环境生长,例如冰寒雪地、酷热火山、低劣沼泽等等,而且这种花四季都能开,只是数量稀少,连我这百花女神都只见过两次。”
“我不懂,你是百花女神,各类花卉都由你掌管”
“所以我不确定的原因就在于此,珂蒂马若花是有自由意志的,不受任何人掌控。”
“自由意志?”他一呆。
“让我很简略地告诉你一则故事吧。在几千年前,有个名叫珂蒂马若的小花神,为了逃避一个丑陋无比的大力士追求,知道他对花过敏,而且怕冷、怕热、讨厌黏湿恶劣的环境,因此化身变成一朵花,四处逃避他可能出现的地方。日子一久,她渐渐地习惯这样的生活,在安于现状的情况下,她不再恋栈尘世,甘心以花身永久地生存下去。”
“这就是珂蒂马若花的由来?”
“是的,所以你要找到它,恐怕得费上一番工夫,更要紧的是,我还不确定它能否在海里生根发芽。”
“但是值得一试,不是吗?”
她置身事外,洒脱地耸着肩。“如果我是你,我会放弃,因为珂蒂马若花生长的环境实在太险恶了,就算找到它,你也不一定能在海里种活它,又何必伤身伤神、浪费时间?”
“那是你个人的想法,我不这么认为。”波塞顿的意志力出奇牢固,完全不因她的话而有所动摇。
“所以你还是要去找?”
他点头。
“好吧,那就祝你成功吧。”百花女神顿了顿,觉得这波塞顿倒不如旁人形容的糟糕,这么一想,决定帮他一把。
“来,这个给你。”她从腰带里拿出一条彩虹丝巾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动也不动。
“如果你真找到了珂蒂马若花,那你最好把种子放进这条丝巾里,以免它一旦脱离原有的环境即告死亡。”
波塞顿有了一瞬间的感动,他没料到这个看来刁钻的百花女神肯帮他。
“收下吧,丢了可休想再向我要。”她摆出冷傲的脸,把丝巾塞到他手里。
他也没说谢,只是感激地看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外殿。
百花女神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心情不禁愉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