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六点,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带着参谋长石川浩三郎赶到了苏州留园。
天气说变就变。
昨天都还是晴空万里,今天立刻就成了阴雨绵绵,穿着夏常服的稻叶四郎还有石川浩三郎,甚至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
所以进门之时,稻叶四郎特意叮嘱石川浩四郎道:“等会见过司令官阁下,顺便去军需处把春秋常服领回去,这天气,说不定马上就要入秋了,可不能让第六师团的勇士着了凉。”
哈依,石川浩三郎顿首。
说话间就来到了明道堂。
“司令官阁下!”稻叶四郎走到谷寿夫跟前啪的收脚立正,先敬礼,又弯腰深深的鞠了个躬,以示对谷寿夫这位老长官的尊敬。
谷寿夫抬手回了记军礼,又将稻叶四郎扶了起来,询问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情况怎么样?”
稻叶四郎低着头回答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十二门105mm野炮以及三十四门75mm野炮,全部遭到不同程度损毁,其中的十六门野炮已经彻底损毁,已经丧失修复的价值,只能拆解,剩下的三十门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够修好。”
“八嘎!”谷寿夫的脸色当即难看了三分,他原本以为野炮兵第二联队就够惨的了,没想到野炮兵第六联队更加凄惨。
野炮兵第二联队至少还剩下六门大炮能用,野炮兵第六联队却直接全军尽墨,全灭。
一个月后修好,无论如何也赶上浦东的这场决战。
谷寿夫又问道:“野炮兵第六联队的人员伤亡呢?”
石川浩三郎道:“人员伤亡两千四百余人,其中九百余人被挖出来时就已经没气了,另外还有一百多人没有找到尸体。”
谷寿夫不禁叹了口气。
没有找到尸体的那一百多个蝗兵,只怕是被炸成了肉泥,已经跟淞沪的焦土融合为了一体。
当下谷寿夫也不多说,拉着稻叶四郎两人来到沙盘旁边,稻叶四郎定睛看去,却发现司令部的沙盘跟上次来时有了明显变化。
最大的变化来自浦东。
上一次,浦东还是一片空白。
可这次,浦东不仅多出了一个师团的驻军,而且从徐浦据点到高桥镇之间修了一条封锁线。
所以说,大本营新增调的第二十八师团是要派去浦东吗?
对这个第二十八师团,稻叶四郎有所耳闻,虽然只是一个新编成的野战师团,但是下辖的三个步兵联队却都是老牌步兵联队。
所以战斗力绝不会差。
谷寿夫先把淞沪战场的总体局势讲了一遍,再然后说道:“稻叶君,想必你也是看得见的,如果让浦东以及沪西诸县的四万中国民兵以及杭州湾南岸的十几万中国青年越过黄浦江,蝗军赢得淞沪会战五番战的机会就会极其渺茫。”
“哈依。”稻叶四郎对这一结论完全认同,微一顿首说,“所以蝗军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四万中国民兵以及十几万青年越过黄浦江进入淞沪。”
谷寿夫有些为难的道:“但这也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必须最精锐的部队才能承担得起。”
听到这,稻叶四郎顿时精神一振,这是要把他们熊本师团调去浦东执行封锁黄浦江的任务?
当下稻叶四郎啪的立正再一顿首说:“请司令官阁下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熊本师团!我们熊本师团一定会锁死黄浦江,不让一个民兵一个青年进入淞沪!”
“哟西!”谷寿夫听到了想要听到的答案,欣然点头说,“那么就拜托给你们熊本师团了!”
“哈依!”稻叶四郎和石川浩三郎同时收脚立正再顿首,向谷寿夫展现出他们的无上决心。
谷寿夫轻拍了拍稻叶四郎的肩膀,对两人展现出来这种精神状态非常的满意,帝国军人就该有这样的精神面貌,不畏艰难,也从来不向上级叫苦或推诿塞责。
但是身为上级,也绝对不能让这样的部下受委屈。
谷寿夫又说道:“大本营调拨的两个后备步兵团,明天就会跟着第二十八师团抵达。”
“到了之后你们第六师团优先补充,补充完了之后就把你们现在的驻地移交给第二十八师团。”
“然后你们熊本师团就从徐浦据点渡河进入浦东,徐浦宪兵队以及满洲国军第七艇队将会全力协助渡河,稻叶君,还有石川君,预祝你们旗开得胜!”
……
与此同时,陈光华、梁国柱还有俞棠一行几百个学生正走在拓林通往奉贤县城的公路上。
是的没错,队伍已经由最初的几十人扩大到了几百人。
从凌晨四点上岸起,空中就开始飘起了雨丝,到中午,雨势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大了。
衣衫很快就被淋湿。
陈光华便赶紧脱下外套披到了俞棠的身上:“别着了凉。”
“不用,我不要紧的。”俞棠羞红了俏脸,将外套脱下又披回到陈光华身上。
“披上。”陈光华又将外套披回俞棠身上,再做了一个展示力量的健美动作,笑着说,“我是男孩子,壮得很,不怕冻!”
梁国柱的心思却全不在儿女情长上,一个劲的催促道:“大家伙能不能快点走?按现在这个走法天黑了都到不了奉贤县城,到淞沪更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尤其是你们女生。”
“还是赶紧回家吧。”
“打仗是我们男生的事。”
“你们女生凑什么热闹?”
“到了战场上也是累赘,没准还要我们男生分心照顾你们。”
听见梁国柱这么说自己,队伍中的不少女生委屈得直落泪。
这些女生大多都是偷跑出来的大小姐,这个时代,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根本没有机会上学。
她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这条泥泞的公路真的很难走,纵然使尽全身的力气依然走不快。
俞棠犹豫片刻之后,忽然将脚上的鞋袜脱下拎在手上,这样脚虽然脏了,但是也轻快了,再不用深一脚浅一脚的挣扎前行。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